第256章:二問信王

  亥言從院門外蹦出來的時候,所有人是又驚又喜。閱讀看著那個古靈精怪的身影躥到跟前,武松和柳如煙更是笑逐顏開。

  只有趙榛完全不明所以。

  不過,趙榛很快就發現,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和尚更非等閒之輩。因為他似乎對皇家的事知道的不少。

  「這位是?」趙榛並沒有直接回答亥言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大王莫慌,小僧和這幾位是同道。」亥言,「不過,若是想繼續讓小僧稱你為大王,還請回答小僧的問題。」

  趙榛看了一眼亥言,又將目光移向武松等人,收到的皆是禮貌卻又不容拒絕的目光,他心裡頓時明白,問題還是要回答。

  「靖康元年四月。」趙榛有點不情不願。

  話音剛落,亥言又已經問道:「那敢問信王,你的生辰是幾月幾日?」

  「八月十七。」

  「那你是何人所生?」亥言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明達皇后劉氏。」

  「那與你同母兄弟還有幾人?」

  「二人。」

  「那是......」亥言依舊不依不饒。

  「八哥,濟陽郡王趙棫,十一哥,祈王趙模。」趙榛耐著性子回道,但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其實,趙榛說的這些,亥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雖然在相州也看到過皇家譜牒,他甚至也有過目不忘之能。但道君帝子嗣實在太多,他當時不可能一一翻閱。

  不過,看著趙榛對答如流的樣子,亥言的目的也基本達到了。至少從目前看來,這個皇子像是真的。

  然後,還不是蓋棺定論之時。

  隨後,亥言以護送一事容不得半點閃失,還需仔細謀劃商議為由,先送走了趙榛。然後,才和眾人進了屋中。

  亥言此去已有半月,不過重逢之後卻沒有過多敘舊,因為,眼下最要急的是確定這皇子的真偽。

  從眾人盤問的情況來看,這趙榛所答並無破綻,而柳如煙一直也在細細觀察趙榛,也未發現有何可疑之處。一切似乎足以證明,此人真的是逃脫的皇子。

  不過,亥言卻以為,眼前所有的證據中皆是言證和物證,唯獨缺少了人證。

  「人證?」上官令一愣,「眼下又到何處去尋這人證?除了康王,那皇帝老兒一家子皆去了北境,如何尋得?」

  「是啊,總不至於真的把此人送給康王去吧。」普鳴鳳道,「那豈不是羊入虎口。」

  「直接的人證的確是很難尋到。不過,或許會有間接的人證呢。」亥言道。

  「你又有了什麼鬼主意,快些說吧。」眼見亥言眼珠一轉,武松也已經猜到了他定是想到什麼。

  「諸位莫非忘了,有一位皇親國戚就正在以地。」亥言微微一笑。

  「你是說木月大師?」柳如煙首先反應了過來。

  「正是。」

  「對啊。這木月大師乃是喬妃之父,雖是外戚,但好歹也是正經的皇親啊。」上官令道。

  「可是。」柳如煙此時則眉頭一蹙,「木月大師十五前就離開汴京了,而按年歲推算,那時的信王才是兩歲的幼兒,怕是很難認得吧。」

  「娘子所言不差,木月大師認得趙榛的可能性極小。」亥言道,「不過,以他當年的身份,應該對宮中之事有所知曉,說不定會有法子甄別此人。」

  「嗯。」柳如煙點了點頭,「禁宮內外的確天差地別,有諸多關節是我等百姓很難知曉的,讓木月大師來盤問於他,或許也是個好法子。」

  「那就如此決定了。」亥言站了起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這就去請木月大師來。」

  「此去回青寺少說也有四五十里,今日怕是來不及了吧?」上官令也看了一眼天色。

  「無妨,我天黑之前即可趕到回青寺。」亥言道,「明日一早,我便和他一同返回,一日之內應該也到了。」

  眾人皆知亥言輕功了得,也不再多言。

  臨走之際,柳如煙讓亥言將那兩匹寄放在回青寺的汗血寶馬騎來。一則,路上也可快些,二則,將馬帶到此來,也可以備不時之需。

  「得令!」亥言向柳如煙拱了拱手,便去了房門,轉眼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望著亥言消失的背影,武松這才想起來,還沒把自己武功恢復之事告之於他。

  其實,亥言回來的已經比預計的要晚了一些。

  以他的馭風之術,從應天府往返只需二日即可。而之所以晚了,也是因為在應天府多留了幾日。

  原來,在應天府夜會丁路時,亥言將康王趙杦的身世之謎如實相告,令丁路也大為震驚。

  思量再三之後,丁路答應亥言,會收回袁淳風身上的靈環之力,也不再暗中相助趙杦。

  此外,丁路也和亥言訂下了一個君子之約:再沒有尋到合乎法統的皇位繼承人之前,暫時不能對康王下手。

  不過,正當亥言準備離開應天府時,卻聽聞了一件大事。

  趙杦有兒子了。

  建炎元年六月十三,趙杦在做康王時納的側室潘氏生下一子。

  趙杦登基剛剛月余,又喜得皇子,整個應天府上下自然歡欣鼓舞,

  話說,這潘妃所生還真是趙杦之子。雖然自從武松在相州夜闖內室,驚了鴛鴦之戲之後,趙杦便不能人事了。但潘妃在此之前便已有了身孕。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沒有像趙杦正妻邢氏那樣,被金兵擄了去,而是一直跟隨在趙杦身邊。雖然也經歷了一路逃亡,惶惶不可終日,但腹中胎兒卻還算爭氣,終於熬到了趙杦登上大寶的日子。

  對於趙杦而言,此時喜得皇子的意義絕非一個兒子那麼簡單。自己陽虧之症尚不知能否治癒,如今有了這個兒子墊底,不僅可保皇位有後,還可以暫時堵住悠悠眾口。

  原來,自趙杦登基之後,一切皆已按大內規制行事,這其中就保括後宮臨幸之事。不過,登基月余,趙杦一直以忙於政事為由,逃避後宮之事,以至於起居註上關於臨幸妃嬪的記錄至今一片空白。

  得知趙杦得子的消息之後,亥言想到的則是更外一件事:若趙杦乃是契丹人之後,那他的兒子自然也是契丹人,如此一來,這大宋江山將會一直由韃子血脈繼承。

  所以,亥言決定再逗留幾日,去查查趙杦的後宮。

  亥言的想法很簡單,他需要全面了解一下趙杦的子嗣情況。一旦時機成熟,到了扳倒趙杦的那一日,他這些子嗣也必須從皇室宗譜中一一清除,以免留下後患。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卻嚇了亥言一跳。

  他發現,趙杦自到了應天府之後,不僅再未有妃嬪懷孕的記錄,甚至在起居注中,連臨幸後宮的記錄也沒有。而趙杦之前所生的五位宗姬也皆已被金兵擄走了。

  亥言雖然不知道,趙杦的臨幸記錄為何是一片空白,但他至少能確認,這位官家至今只有一子,而且至少十月之內,不會再有子嗣誕生。如此一來,也為日後免去了不少麻煩。

  在查探完畢之後,亥言這才離了應天府,返回了五台山。

  ......

  次日酉時剛過,亥言帶著木月大師回來了。一場新的盤問也就此開始。

  在得知木月的身份之後,趙榛也曾以國丈相稱,卻被木月婉言謝絕。而對於這位十八哥皇子,木月其實已經完全沒有記憶,不過,在昨晚亥言道明來意之後,他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法。

  「請問信王,大內宮禁之中有便服禁軍,此事你可知曉?」木月大師直接問道。

  「這個本王自然知道。」趙榛回道,「大師說的是大內禁軍的便服暗哨吧。」

  木月點了點頭,「那再請問信王,這些便服禁軍是以何物辨識。」

  「幞頭上插翠葉簪花。」趙榛回道,「逢單日插銀色,雙日則是金色。若逢元宵燈慶,則幞頭左右各插一枝。」

  聽得趙榛所答完全無誤,木月大師心裡也暗道,此人果然對內宮頗為熟悉。

  「那再敢問信王,宮城中坤寧殿可還記得?」木月又問道。

  「這豈能忘得,坤寧殿乃是皇后所居之地。」趙榛回道。

  「那坤寧殿前的一對石獅子,信王可還有印象。」木月接著道。

  「獅子?本王不記得坤寧殿前有石獅!」趙榛微微一愣。

  「噢。」木月則是一笑,「那興許是老衲年歲大了,記錯了。」

  趙榛心裡道,這老和尚居然敢詐我。

  「那老衲若是沒記錯的話,坤寧殿門前有一對楹聯吧?」木月又問道。

  「楹聯倒是有的,乃父皇親筆所題。」趙榛道。

  「那信王可還記得楹聯所題為何?」

  「上聯是......萬花歸璇樞,秉神符而永泰。」趙榛思索了片刻,「下聯是,一元開瑞策,捧寶勝於重華。」

  木月大師聽罷,扭頭看了看亥言,然後點了點頭。

  亥言和武松等人立即會意,這個皇子應該是真皇子無疑了。

  「我等之前多有失禮之處,還望大王莫怪。」上官令帶頭向趙榛揖首行禮,眾人也隨之見禮。

  「誒,不知者莫怪。」趙榛此時倒顯得大度起來,「在這亂世之中,小心謹慎些也是應該的。」

  見眾人已經相信了自己,趙榛也一時心情大好。因為,這意味著可以明正言順地讓眾人護送他去應天府了。

  「如何?我等何時啟程去往應天府啊?」趙榛樂著問道,「不如明日就動身吧。」

  「去不得!」亥言突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