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時候。
張方便帶著急行軍了兩日的羌氐鮮卑人的混種軍團到了潼關之外了。
急行軍速度雖然快了。
但也是有缺點的,那便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卒,現在一個個都已經是非常疲憊了。
若是要打仗的話,肯定是要經過休整之後才能打仗的。
「將軍,潼關到了,還是快點讓潼關守將出來迎接罷。」
張方輕輕點頭。
多日的奔波,讓張方冷峻的臉上染上了一絲風塵,但他的眼睛卻更是鋒利,裡面蘊含著化不開的殺氣。
不將廣元侯梟首,將汝陽郡主搶到自己身邊,他張方誓不為人!
「去將余華喚出來,再與他打聽弘農郡與河東郡的消息,還有...廣元侯的蹤跡。」
「諾。」
手底下馬上吩咐一隊信使,朝著潼關去了。
潼關城頭,王生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有些可惜。
「這個張方,不想現在還如此冷靜。」
「君侯,我這便過去。」
「去吧,莫要露出馬腳了。」
「諾。」
此事關乎他下半輩子的富貴與全家性命,他自然是不敢開玩笑的。
潼關城門打開,余華獨身一人,騎著大黑馬,便朝著張方黑壓壓的大軍奔馳而去了。
「將軍,潼關已經整備完成。」
張方看著潼關關口中的士卒沒有慌亂,便知曉余華已經是控制住了潼關。
「弘農郡,河東郡,他們的兵力分布,還有大家族的烏堡守備,以及...廣元侯的蹤跡,你現在一一與我道來。」
張方當真是猴急啊!
余華眼睛一閃,說道:「將軍,這關口風沙大,不如將軍隨我入關,我在關內已經擺好酒席,將軍不如一邊吃,我一邊說。」
這個建議,貌似非常不錯。
在張方身後,不少校尉將軍已經是在咽口水了。
「也好。」
他長途奔襲,這一路上吃的都是乾糧,滿嘴的沙子,若是能夠入關喝酒吃肉,先行休整,那倒是不錯的選擇。
「前面帶路。」
「諾。」
余華輕輕點頭,他的、演技可以說是奧斯卡影帝級的。
動作表情,沒有讓張方有絲毫的懷疑。
張方帶著校尉將軍們,已經數百親衛,朝著潼關方向去了。
一路上,很是安靜。
張方現在也是累及了,加之餘華乃是自己人,他心中也沒有懷疑。
最關鍵的是...
汝陽郡主的那封信,卻是先是一把火,這幾天都在他的心窩裡面熊熊燃燒。
有些火自然是可以激發鬥志的,但也有些火,讓人不自覺之間,智商都直接掉了好幾度。
入了潼關,果然聞到了酒菜的香味,張方口中的津液都已經是生出來了。
「余華,本將軍這次來,便是要對付廣元侯的,另外對河東郡與弘農郡,要洗劫一番,事成之後,你也不能留在潼關了,便隨我一道,回長安去。」
回長安,回不去了。
余華心中有些感慨,但臉上卻是點綴出一抹化不開的笑容出來。
「多謝將軍掛懷,將軍,守將府已經是到了,我先去叫那些姑娘出來...嘿嘿嘿,一個個都是大屁股的姑娘,還有些異族人,將軍雖然已經嘗遍了天下美人,但行軍勞頓,若是有姑娘們在一旁伺候,恐怕也會舒心不少。」
還有姑娘?
張方的眼睛都眯成月牙兒了。
「你倒是有心了。」
看來這個余華,倒是一個不錯的人。
余華入了守將府,張方下馬,慢悠悠的緊隨其後。
只是,在他與幾個校尉將軍入了守將府的一瞬家。
碰的一聲,守將府的大門便關了,潼關的關門同時也被關上了。
見到此情此景,張方的臉頓時就黑沉下去了。
「余華?你這是在作何?」
他將手放在腰間的寶劍上,眼神已經是可以殺人了。
「張方,我來告訴你罷,如今你已經是死到臨頭了。」
守將府大堂,王生慢悠悠的走了出來,眼睛看向張方,多有打趣。
他出來的一瞬間,大堂中便湧入了數十個膀大腰圓的刀斧手,馬上便是將張方團團圍住了。
「你是何人?」
張方已經是感覺到不妙了,但他也是軍中殺神,知曉越是在危險的境地下,便越是不能著急。
在九死中,或許可以尋得一生的機會。
「王生。」
王生?
張方愣了一下,旋即眼中露出暴怒之色,這眼睛裡面已經是開始噴火了。
「便是你這個殺千刀的?搶我的女人?」
「現在還關心這些,不如關心一下自己的性命罷。」
王生也不想浪費時間了,雙手一會,刀斧手馬上示意,一擁而上。
張方倒也是不懼,拔出寶劍,居然硬生生在刀斧手中殺出一條路出來。
不過他這一條路,不是出府的,而是向著王生的。
張方居然是在身陷重圍之中,還想要取王生的項上人頭。
只不過...
王生身邊也不是沒有猛將的啊!
只見李矩冷哼一聲,腰劍拔出環首刀,馬上護衛在王生身側。
石勒也不敢人後,拔出彎刀,將王生護衛在身後。
那張方雖然勇武,但畢竟刀斧手夠多。
而且不管是李矩還是石勒,都是好手。
雖然在一開始他暴起殺人,殺了六七個,然而陷入重圍之中,即便是大象,也會被咬死,更何況他張方,其實也算不上是一頭大象。
最終,在石勒狡猾的步伐之中,一刀便將已經是疲憊不堪的張方人頭卸了下來。
「這傢伙...便用你的人頭,給我鑄造向前向上的台階罷。」
王生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表情還是很平靜。
「將張方的人頭帶上,將城外的異族僕從軍,全部納降了。」
張方帶了數百精銳,現在基本上都在潼關裡面了。
而外面的三萬兵馬,都是招募異族人的。
他們對河間王,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忠誠可言的,不過是被脅迫,或者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現在王生命人帶著張方的人頭過去,又有重兵團團圍住,這些僕從兵,可沒有為河間王拼死一戰的決心與動力。
李矩帶著兵馬前去納降,果然如王生所料的一般,根本是沒有費一兵一卒,便將這三萬異族僕從兵馬給招降了。
不過這三萬人...
恐怕是不能為王生所用了。
倒不是非我族為,其心必異。
這些人雖然是異族人,然而在秦雍之地也可以說是生活良久了,被漢化得差不多了,與塞外的鮮卑人,已經是完全不同了。
但這三萬人還是用不了,是因為這三萬人,之所以做了僕從兵,大多是家人被河間王脅迫的。
他們有家室的,若是跟了王生干,家人肯定是會被河間王屠戮一空。
是故...
他們現在是投降了,但要讓這三萬人聽他的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
倒也不是不可以給河間王添一些亂。
他拍了拍手,叫來石勒。
「你也是異族人出身,與這些降兵接觸,應該是最合適的,現在給你個任務,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做。」
任務?
石勒愣了一下,旋即挺直胸口。
「只要是主公要石勒做的事情,石勒一定去做。」
「此事倒也有些危險,便是帶著這三萬人,將他們的家人救出來,之後,再將他們帶到弘農郡來。」
三萬人...
進入雍州內部,救出這三萬人的家室,然後再帶到弘農郡來。
這種任務,可以說是危險異常。
畢竟這三萬人,並非是精銳,若是拖家帶口的話,勢必更加艱難。
但是石勒根本就沒有多想,一下子便點頭了。
「此事石勒去做了。」
異族人...
不管是羌人,氐人,還是鮮卑人,匈奴人,都不算是漢人。
他也不是漢人,但有義務,去幫助這些人。
主公雖然是漢人,但對他這種不是漢人的人,並沒有看不起,反而看重。
只有他們這些異族人,在主公的手底下,才有美好的未來。
這也是石勒想也不想便接下這個任命的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他現在如此受到王生看重,卻是一點功勞都沒有,他石勒年輕氣盛,臉上也覺得無關。
「你有這種決心,很好,不過你年紀尚輕,做事需要謹慎再三,此番的目的,便是救助這三萬人的家眷,救回來,便回到弘農郡過來,不得耽擱,我便是要接你,也只能在鄭縣那裡接應你,再遠一些,便做不到了。」
「石勒明白。」
王生輕輕點頭。
對於石勒的能力,他是沒有絲毫擔憂的。
這位,可是未來的大趙天王。
雖然現在年紀不大,但王生給他的任務也不是去剷除河間王,而是帶著這三萬人,去救出他們的家眷。
而王生之所以要這麼做,原因自然是有好幾個的了。
最重要的一個,弘農郡現在確實是缺人,而人口就是戰鬥力,就是生產力了。
另外,河間王派張方過來,便是要擾亂他在河東郡,弘農郡的屯田大事,那他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用這三萬人,給河間王的雍州製造一些混亂。
關外的三萬人,已經關內的張方都解決了,王生沒有耽擱,當即書信一封,再讓潘岳作為使者,潼關守將余華為副使,帶著張方的頭顱,還有張方麾下的一個親衛,帶著他的信件去洛陽。
此行,便是要給河間王定罪。
同時,也算是王生復出的一個功勳。
屯田算是功勳,然而現在天下的變數太大了,他若還是一直在屯田,估計洛陽告破了,他都是還在屯田的。
這樣的事情,王生可接受不了。
而王生從羊獻容那邊接到的信息,則是他為何如此急切的原因。
那便是皇帝司馬遹在後宮不知節制,日日服用紅丸,有幾次都已經開始咳血了。
這皇帝的身子都快受不住了,王生若還是留在弘農這邊屯田,那就是笨了。
他現在的權勢,可以說全是司馬遹給的。
而司馬遹若是死了,他的權勢自然是沒了,而新上的小皇帝...
那可是蔣貴人的兒子。
蔣貴人是怎麼被打入冷宮的,我看蔣貴人不會忘記,她的兒子也不會忘記。
換句話說...
司馬遹若是死了,王生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了。
但若是留在洛陽...
倒越不是沒有翻盤的可能性。
他在邙山上的死士,現在可都在訓練著呢。
天下局勢撲所迷離,總是有他的機會的。
而且...
羊獻容也懷了一胎了。
其實說起來,廣平公主應該也和羊獻容差不多的孕期。
回到洛陽,便有可操作的空間。
做好一切之後,王生也放空自己了。
危險暫時性過去,接下來的事情,都是需要時間醞釀的了。
他這幾日也可以說是謀劃許多,這頭都有些痛了。
他也不留在潼關,而是驅馬到了郡城,一入郡城,便鑽入郡城府中。
至於他做的事情,那都不需要明說了。
......
張方之死,以及王生的信件,可以說是星夜奔馳,朝著洛陽而去的。
潘岳兩筆斑白,身子骨都差點被胯下的駿馬給顛散了。
不過他也知曉此事事關重大,是廣元侯復起的機會,也是他復起的機會。
他現在與廣元侯,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分不了彼此了。
實際上...
賈謐的遺黨,除了王生願意接納之外,其他人等,都是不太願意接納的。
余華此番作為副使,去洛陽可謂是拖家帶口。
在潼關,河間王想要報復他,實在是太容易了,而一旦他的人到了洛陽之後,那就不是河間王能夠染指的地方了。
尤其是廣元侯將張方之死的功勞記了他這一份。
在他背叛河間王之後,廣元侯已經是成為他唯一能夠依靠的靠山了。
現在他除了相信王生,並且聽命於王生,也並沒有其他的路能走了。
張方戰敗的消息並沒有如風一般散傳,畢竟潼關外只是匯聚了大軍,然而這個仗並沒有打起來。
尤其是這在潼關外的大軍再駐紮潼關不足一日,便開撥回去了。
就像是打了雷一般,雨點並沒有下下來,激不起一些腥風血雨,情報自然也很難傳開。
石勒帶著三萬人,晝伏夜起,朝著北地郡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此次的任務,便是要救出手底下三萬僕從軍的家眷。
不過...
事情總是比想像中複雜的。
三萬僕從軍中,大多數人確實是被脅迫的,對河間王極度不滿,然而也有不少二鬼子,雖然他們在漢人面前如同奴隸,然而在同族之中,卻是人上之人。
在離開潼關之後,這些人頓時就叫囂起來了。
好在...
石勒對眼前的景象,也不是沒有預料過,而且他也已經想要解決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