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兄長,你快來幫我放這個風箏。」
王生正和廣平公主談得開心,這傢伙就來搗亂了。
轉頭一看,小蘿莉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手背在後面,撅著小嘴,一雙眼睛裡面都像是可以滴出水來一般,但她的小心思,王生如何看不出來?
「好了好了。」
王生對著小蘿莉擺了擺手,說道:「便一起來罷。」
「嗯嗯嗯。」
聽到這話,囡囡才心滿意足的過來。
對於囡囡,廣平公主自然也是知曉身份的。
「既然小姑娘喜歡玩,你便陪著她就是了。」
王生輕輕搖頭。
「這放風箏,可是要技術的,你久居深宮,恐怕連這紙鳶風箏都沒有玩過罷?」
被王生這麼一說,廣平公主暗低下頭去。
這紙鳶之戲,他確實是第一次玩,但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嗎?
對這紙鳶的玩法,她還是知道的。
「本...我雖然沒有玩過,但也不是不會玩。」
王生蹲下身去,看著囡囡,說道:「你去教教這位姐姐怎麼樣?」
囡囡眼睛一亮,重重點頭。
「好的呢!」
廣平公主臉上卻不是很開心。
「王郎,你方才讓小姑娘喚我為何?」
王生愣了一下,說道:「姐姐啊!」
「叫嫂嫂。」
廣平公主蹲下身子去,她今日來,可是準備十足的。
不僅穿了一身簡約而又好看的衣裳,更是帶了不少好玩的東西過來。
對張氏來說,她可是特意買來宮廷貴婦人中興起的香水還有美衣裳,對著小蘿莉,她更是準備了好些吃食與玩意。
「將東西拿過來。」
廣平公主出聲,身後碧玉宮女連忙將帶來的小玩意拿了出來。
毽子。
王生眼皮一跳。
他之前就好奇為什麼廣平公主一直要他給一些好玩的玩意,還以為是她一人在院子裡面無聊呢。
因此特意抽空多作陪,並做了蹴鞠還有毽子這種小玩意送給她。
沒想到這傢伙只是為了拿來收買囡囡的。
果然,小孩都是好奇心比較強的,毽子一出,居然是連紙鳶都不玩了。
不得不說,對付囡囡這一點,廣平公主還是比他更加擅長的。
光是看囡囡一口一個的嫂嫂,便知道她的功夫了。
耍玩了許久,時間也差不多了,王生看著紅袖等人手上抓著一把野菜。
春分便是要吃到春菜。
眾人在草間擺席,沒人身前都有一個桌塌。
「吃罷。」
今日飯菜比之平日,倒是沒有出彩的地方。
況且,其實這個時代的人也是不吃春菜的,只是王生前世幼時常常過春分,因此便記下來了。
「春菜」是一種野莧菜,鄉人稱之為「春碧蒿」。
逢春分那天,全村人都去採摘春菜。在田野中搜尋時,多見是嫩綠的,細細棵,約有巴掌那樣長短。
採回的春菜一般家裡與魚片「滾湯」,名曰「春湯」。
有順口溜道:「春湯灌髒,洗滌肝腸。闔家老少,平安健康。」
「小丫頭,今日你若是能夠把這雞蛋給立起來,我就讓你三日不學女紅,你覺得如何?」
春分,王生小時候還經常豎蛋。
這可是好習俗。
「這可是你說的。」
囡囡跳著跑過來接過王生手上的雞蛋,囡囡看向身側的張氏,說道:「兄長答應我的。」
張氏輕輕搖頭,不過也無可奈何。
只是大郎經常這樣寵著囡囡,寵壞了可不好。
小心翼翼試了幾次,居然還真給這個小丫頭給豎起來了。
「兄長看,好了。」
「囡囡真厲害。」
王生適時誇讚。
王生想起當年自己豎蛋的時候,父親總是會在身邊說說這其中的道理。
說這是四五天的雞蛋,比較好立。
當然,要說為什麼四五天的雞蛋容易立起來,他又說不出來。
後來長大了,王生也大致明白春分豎蛋的道理了。
春分是南北半球晝夜都一樣長的日子,呈66.5度傾斜的地球地軸與地球繞太陽公轉的軌道平面處於一種力的相對平衡狀態,有利於豎蛋。
而且春分正值春季的中間,不冷不熱,花紅草綠,人心舒暢,思維敏捷,動作利索,易於豎蛋成功。
更重要的是,雞蛋的表面高低不平,有許多突起的「小山」。
「山」高0.03毫米左右,山峰之間的距離在0.5~0.8毫米之間。
根據三點構成一個三角形和決定一個平面的道理,只要找到三個「小山」和由這三個「小山」構成的三角形,並使雞蛋的重心線通過這個三角形,那麼這個雞蛋就能豎立起來了。
此外,最好要選擇生下後4~5天的雞蛋,這是因為此時雞蛋的蛋黃素帶鬆弛,蛋黃下沉,雞蛋重心下降,有利於雞蛋的豎立。
這小小的豎蛋,蘊含的知識那是一點都不少。
可惜。
學術的東西,在這個時代似乎也沒有用處。
科學普及,這個時代連掃盲都沒有過,統治階級的統治,更多是建立在愚民政策上的。
科學,在這個時代是最大的不科學。
有身邊親近的人作陪,王生的休沐日,是這般度過的。
.....
遠在洛陽,趙王府。
趙王卻沒有過春分的習慣,今早與皇帝一同在郊外祭日,之後他便是匆匆回府了。
說起來,趙王其實還是有一個任務的,那便是去雍州。
不過籌劃資糧,是需要時間的,加之小麥耕種是在五六月份,現在還是二月份,排除趕路的時間,還是有一兩個月閒暇的,時間是夠的。
因此趙王也昧著臉不走。
而另外一個去梁州的成都王司馬穎,則是在十多日前便已經動身了。
當然,除了時間夠這個原因外,趙王留在洛陽,還有其他的原因。
其一便是洛陽繁華,去雍州賑災這種事情一看就是苦差事,而且還要和河間王司馬顒那傢伙打交道。
趙王心中自是不喜。
其二,他在洛陽,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新皇帝登基了,只要他不死,或者說天下諸王不動,那麼他就一直是皇帝。
作為臣子,自然是要聽皇帝的話了。
但外封臣子,德高望重的臣子,最是怕流言的。
因此,趙王希望在皇帝身邊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第一次,趙王是想到了謝太后。
結果謝太后被皇帝輕鬆搞定,如今已經徹底不過問朝中之事了,便是謝家的那幾個人,也不過是領了爵位而已,連官職都沒有。
太后這一支,是沒有什麼用處了。
後來,趙王又去找皇帝的寵妃蔣美人。
可惜蔣美人素來知曉皇帝的心思,知道她若是與宗王有了聯繫,必然會受到皇帝猜忌,更甚者會直接失寵。
是故,蔣美人並不打算合作。
這可就苦了趙王了。
諸事不成,恰巧孫秀有計策,或許可以在秀女之中安插自己的人。
說不定可以作為西施一般,腐蝕皇帝的心智。
抱著這樣的想法,趙王在春分之日,叫來了三公曹羊玄之。
這羊玄之原本是尚書右僕射的,不過趙王入尚書台之後,便占了他的位置,恰巧原來的三公曹是賈南風的人,被皇帝清洗之後就空出來了。
羊玄之因此也暫領了三公曹之位。
從尚書右僕射到三公曹,算是貶謫了。
不過羊玄之心中絲毫不敢有怨言。
且不說占了他的位置的人是趙王,原本就德高望重,再者說,原本他與賈南風也有一些關係,不被開除出尚書台,沒有身家性命的危險,他便已經是很開心了。
「在下拜見大王。」
入堂,羊玄之連忙給趙王行禮。
「宏獻快快行禮。」
趙王上前扶住羊玄之,更是讓後者惶恐了。
說起來,他泰山羊氏,也算是大家了,從曹魏以來,甚至可以考據到漢安帝時期。
傳承數百年,家世積累自然是豐厚的。
尤其是祖父羊耽,還娶了鼎鼎大名的辛憲英為妻。
家世長久,加之自己並沒有得罪趙王,羊玄之心中稍安,也就起身了。
「宏獻,坐。」
「多謝趙王。」
趙王東向坐,羊玄之西向坐,兩人身前都有食塌陳列,食塌上有美酒美食誘人無比。
「宏獻可知本王今日喚你來為何?」
「在下,額,不知。」
他確實是不知道。
雖然兩人都是在尚書台的,想當於是在一個機構。
但是尚書台這個機構也不小啊,裡面的官員人數,加起來也有好幾百人。
況且趙王從來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雖然同事多日,但說實在的,羊玄之與趙王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這也是他迷惑的地方。
為何趙王會請他過來呢?
「我便是告訴你,是你羊家的福氣到了。」
福氣?
這更是讓羊玄之迷惑了。
少頃。
羊玄之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大王所言之福氣,為何?」
司馬倫也沒有打謎語的意思,直接說道:「本王問你,你家可是有一女子,長得十分貌美?」
果然!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啊!
羊玄之心中大驚,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的。
「卻有小女,但卻容資平平。」
「你倒也不要不願意,也非是本王要納妾,而是過些日子,便是朝廷采秀的日子了,你家姑娘若是長得好看,可以送入宮中。」
送入宮中?
羊玄之猶豫了一下。
「這個,恐怕不妥罷...」
「不妥?何來不妥?」
趙王作勢要發火,在這個時候,孫秀過來了。
「大王莫要發火。」
孫秀現在聲名不顯,但羊玄之卻知道他是誰。
「孫秀?」
「正是在下。」
孫秀臉上綴著笑容。
「說起來,你我還是親戚呢。」
攀親戚的?
羊玄之心中首先是厭惡,但卻很好的將心中的厭惡掩藏下去。
「如何說?」
「羊公岳丈平南將軍,與在下是同族。」
同族便是親戚關係了?
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不過,羊玄之能這麼想,也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回答了。
「原來是我岳丈同族,失敬失敬。」
孫秀呵呵一笑,他當然看出了羊玄之的輕視之意。
他在樂安孫氏裡面,也非嫡系,只能說是旁支。
被人輕視,也習慣了。
「方才大王欲讓羊公之女送入宮中,乃是為羊公求富貴來的,如今陛下身邊,獨有兩女,皇后與蔣美人。蔣美人出身平平,如何能夠與公之愛女匹敵,皇后雖然高門之後,又美貌非常,但琅琊王氏勢大,陛下必定心生忌憚,如此一來,若羊公之女送入宮中,日後未必不能拜為皇后。」
孫秀一張嘴,直接讓還沒入宮的羊玄之的愛女成了皇后。
便是羊玄之,也是瞠目結舌。
「閣下休言。」
孫秀這番話,完全就是打趣他,這將他羊玄之說成了貪慕富貴的人了?
「宏獻,我看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趙王不耐,直接選擇霸王硬上弓。
這羊家之女形貌昳麗,又與孫秀是同族,且與宗王大多沒關係,這樣的貴女,可少了。
采秀雖然是廣羅天下美人,但主要的,還是貴人之女。
若非他幾個女人是皇家之女,他都想把自己的女兒塞進去了。
「趙王,這...」
「這什麼這?」
趙王冷哼一聲。
「你家小女羊獻容的名字,我已經遞交采秀使,你若是不做,便是藐視陛下。」
「采秀使他如何能這般做?」
主家沒同意,直接將主家的女兒放在大名單上?
「采秀使乃是本王的人,你看他如何能,如何敢?」
羊玄之癱倒在地,他今日出門便覺得不順,如今看來,是真的不順。
這趙王似土匪一般,是吃定了他了。
咕嚕~
「趙王,這,我...」
司馬倫走到鴨暖之身前,笑著說道:「放心,本王又不是害你,而是要給你富貴。」
「這...」
羊玄之嘴角微顫。
「就這麼說定了,哈哈哈,放心,有本王在,你羊家,無事的。」
咕嚕~
羊玄之再咽了一口口水。
就是你說了這句話,我才更怕啊!
但事已至此,再如何說都沒用了。
除非。
除非自家的這個女兒死了。
但...
他如何捨得?
呼~
羊玄之深吸了一口氣,匆匆起身。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辭了。」
這趙王府,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宏獻不多待一會兒?」
羊玄之哪有這個心思,是逃一般的離開趙王府。
羊玄之離去之後,趙王臉上有些擔憂的問道:
「你說這個羊玄之會不會搞出什麼其他名堂?」
孫秀輕輕搖頭。
「平南將軍那邊,屬下也已經打通了,除此之外,羊玄之恐怕找不到其他助臂了。」
羊家雖然是大家,但如今朝堂上真正有勢力的,也就那麼幾個而已。
他別無選擇。
況且,他也不敢得罪趙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