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夜連罷半朝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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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王的聲音一畢,滿座寂然。

  站在齊王身前,大內官的臉色也是鐵青的。

  「大王,這賈太后乃是感風寒而死,如何會有絕筆信?」

  「好一個感風寒而死!」

  齊王冷哼一聲,起來說道:「賈太后是感風寒而死還是毒死,一目了然,大內官為何還在自欺欺人?」

  「你?」

  哪怕大內官知道齊王十分自大無禮,也沒想到齊王囂張成這個樣子。

  「大王,你乃是臣子。」

  「臣子也可指出陛下所做不對的事情。」

  「你...」

  大內官第二次被噎住,他前來宣詔,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事情沒有結束,反而是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發展去了。

  呼喝呼喝~

  大內官臉色鐵青。

  「哼!」

  他冷哼一聲,旋即快步朝著太極殿中去了。

  殿外喧鬧的聲音,自然是傳到了皇帝耳中了。

  待大內官一來,皇帝剛要問問題,不想大內官直接是跪伏下去了。

  「陛下,齊王拿出了賈太后的絕筆信...」

  大內官聲淚俱下的將殿外的情況說了出來,只是說到一半,皇帝的臉色就已經是鐵青了,說完的時候,司馬遹手扶在桌塌上,手已經是緊緊握緊了。

  王生知道,皇帝現在已經是極度憤怒了。

  哎~

  王生在心中嘆出一口氣,原本以為皇帝是忍下來了,沒想到,到底是齊王更瘋狂。

  如此不顧一切的激怒皇帝。

  當真是找死?

  「司馬冏!」

  司馬遹怒吼一聲,手臂一揮,將身前筆墨甚至是印璽都推翻出去。

  見到此幕,大內官更是瑟瑟發抖,頭低下去,根本一句話都不敢說。

  王生起身,說道:「陛下,由這絕筆信可知,此事確實是齊王策劃的。」

  「如今看來,這句話自然是不用再說了。」

  王生輕輕點頭,再說道:「齊王欲見陛下的,便是如現今這般憤怒,一旦陛下憤怒了,齊王的目的都達到了。」

  「不,不,不!」

  司馬遹手不住的顫抖,胸口劇烈起伏。

  他不是害怕,他是徹底憤怒了。

  「齊王自詡身份,以為朕不敢對他下手,朕便是要下手給他看,他雖然是朕的皇叔,但不將朕放在眼裡,只有死路一條!」

  司馬遹喘著粗氣,眼中似乎都開始充血了。

  「陛下再聽我一言,陛下如今憤怒,必定是要懲罰的,但是此時殿外臣子,有一大半都是朝臣,非是趙王之人,便是陛下再憤怒,也該知道,若是將這些臣子全罰了,這對陛下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一半的朝臣沒了,這朝堂還維持的下去?

  恐怕大半個天下就此癱瘓下來,地方要中央處理的問題,恐怕一件都處理不了。

  而且...

  皇帝手上無人,這麼多位置,必然是被世家把持過去的。

  而這些世家是否聽皇帝的話,那又是一個未知數。

  皇帝最正確的做法,就是慢慢來,一個臣子一個臣子的換。

  到他手上有這麼多人可以用的時候,再將自己不信任的臣子,全部換掉。

  現在換,不是時機!

  「他們跟著齊王來,便不是齊王的人,也是居心撥測之人,呼,呼~」

  司馬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朝局如此,天下如此,朝臣如此,宗王如此,他們都覺得朕好欺負,朕為太子時,便被賈太后欺負,現在當了皇帝,還要被這些人欺負?」

  皇帝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在問王生,換句話說,是在怒吼王生。

  「朕不想忍了,一刻也不想忍了。」

  「陛下!」

  王生跪伏下去,同樣是用怒吼一般的聲音吼道:「欲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陛下現在已經被齊王激怒了。」

  「哼!」

  司馬遹冷哼一聲,說道:「齊王要坐上那個位置,沒有那麼容易,朕不答應,列祖列宗也不會答應的。」

  「大內官。」

  他目光定格在大內官身上,說道:「去將茂王華恆給我喚來。」

  兩人掌握著宮中禁衛,皇帝要這兩個人過來,不言而喻。

  「陛下!」

  王生跪伏下去,用歇斯底里的聲音說道:「陛下此舉,是將陛下的江山視為無物,自古帝王,皆是聖人,聖人海乃百川,聖人胸懷寬廣,聖人智慧無雙,不會因為一兩件事情便憤怒到主次不分,聖人不會因為臣下的逼迫,便要戕害自家臣子。」

  「廣元侯,你是說朕不是聖人,不配做皇帝?朕不配做,難道齊王才配做?你是想與朕說這個道理?」

  「臣絕無此意!」

  「那你是何意?」

  「呼呼~」

  王生起身,他深深的看著司馬遹,他現在在思考,心中有些遲疑,因為他要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這種事情,可能會讓他的人頭落地。

  但是...

  他必須的做。

  不論從哪方面來講,他是臣子,司馬遹是皇帝,他都要盡到一個臣子的本分。

  再者說,他這一身的榮華富貴,皆是司馬遹給的,王生本來就不是恩將仇報之人,有恩,便報恩。

  是故。

  王生決定將皇帝罵醒!

  「陛下,恕臣直言,陛下如今所作所為,辜負了武帝期許,愧對宣皇帝,文皇帝,武皇帝,愧對皇家列祖列宗,這非是明君所謂,這是昏君所為!」

  「昏君?」

  司馬遹死死的瞪著王生。

  「你敢罵朕是昏君?!」

  在一邊,大內官連忙拉著王生的衣袖,要他跪下去,給皇帝認個錯。

  「君侯,陛下正在氣頭上,你何故氣他,快些認錯。」

  但奈何王生身板挺直,絲毫不為之所動。

  「陛下今日所真的做了如此之事,那便是昏君。」

  空曠的太極殿中,君臣對峙,鋒芒畢露!

  「好!好一個廣元侯!」

  話語雖然是在誇獎王生,但司馬遹說話的語氣,可是咬著牙的。

  「朕一手提拔你,一手造就了你,你便是如此報答朕的?好你個廣元侯。」

  「呼!」

  司馬遹扶著身前桌塌,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大內官。」

  「奴婢在。」

  大內官顫顫巍巍,趴在地上回應。

  「將廣元侯拖出去,朕今後都不想見到他。」

  「諾。」

  聽到皇帝這句話,大內官心中輕輕舒出一口氣。

  他知道,皇帝雖然生氣,但是也知道輕重,也知道誰是對他好的。

  自古忠言逆耳利於行。

  「君侯,我們先出宮罷。」

  皇帝明顯是給了一個台階下來。

  但這個台階,王生不想走!

  「陛下,還請與臣下一個確切的答覆,不然,臣不會出殿的。」

  「你以為你是誰?」

  司馬遹被王生氣笑了。

  「你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朕的話你若是不聽,難道你要聽齊王的話。」

  到現在,王生心中反而是冷靜下來了。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為臣者,見主君即將犯錯而且不制止,便不配為人臣,若非陛下殺了臣下,不然,臣下今日是要在這殿中跪定了!」

  「好!」

  司馬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你要死,朕滿足你!」

  「大內官。」

  「奴婢在。」

  大內官哪裡經歷過這種架勢,現在是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廣元侯求死,你便將他帶下去處死!」

  大內官看著王生,再對著皇帝跪伏下去,道:「陛下三思,廣元侯雖然大逆不道,但是罪不該死。」

  「罪不該死?哼!莫非你要替他死。」

  「奴婢,奴婢...」

  他當然是不想死的了。

  但皇帝這個問題,一下子讓他不知道如何說了。

  「你給朕滾過來。」

  大內官趴到皇帝腳下,整個人跪趴在地上,不敢與皇帝直視。

  「陛下。」

  「將廣元侯帶下去,這幾日,朕不想看到他。」皇帝細語出聲。

  「啊?」

  大內官愣了一下。

  「啊什麼?朕叫你將這大逆不道之臣給我帶下去處死!」

  說著話,司馬遹一腳毫不客氣的踢在大內官身上。

  「諾,諾。」

  大內官緩緩後退。

  「廣元侯,隨奴婢出來領死罷,莫非你要這血,濺在這太極殿內?」

  「罪臣不敢。」

  王生起身,卻沒有馬上跟著大內官離去。

  「廣元侯,快隨我領死,為何還在此處磨蹭?」

  「陛下,今日臣下之血,日後必然有天下百姓之血趟流,望臣之性命,能讓陛下幡然醒悟。」

  言罷,王生大袖一揮,走在大內官身前,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在裡面。

  「這逆臣!」

  司馬遹被王生是氣得牙痒痒。

  「庸臣,枉朕以為你絕頂聰明,不想卻如此迂腐!」

  司馬遹雖然是在辱罵王生,但是眼中對王生卻有欣賞之意。

  這類臣子,話語雖粗鄙,但出發點是好的。

  廣元侯,是個忠臣。

  與大內官一道出了太極殿,看著齊王等人,王生厲聲質問大內官。

  「要帶本侯去何處領死?」

  聲音洪亮,自然太極殿前一地的臣子也聽到王生的話語了。

  賜死?

  方才太極殿內如此熱鬧,原來是君臣失和了。

  齊王臉上露出笑容。

  現如今,便是連廣元侯,也阻止不了發瘋的皇帝了。

  而另外一邊,聽說王生要去領死,陸機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怎麼會?」

  王生與大內官在百官中穿梭。

  被大內官帶著,一路出了宮,王生臉上露出迷惑之色。

  「本侯領死,你帶我出宮作甚?」

  現在出了宮,大內官也直言了。

  「君侯,陛下還是愛護你的,你方才在大殿之中的厭惡,可謂不忠之言,言語放肆,便是陛下要處死你,也不過分,如今陛下這幾日不想見你,君侯還是乖乖呆在金谷園罷。」

  「不!」

  王生甩開大內官就要重新入宮。

  「將廣元侯擋下來。」

  大內官說話,當然是有份量的,戍守宮門的士卒直接被王生攔下。

  「廣元侯,莫要讓奴婢難做了。」

  「你,你為人奴,豈不為主人著想?快讓本侯進去。」

  大內官臉上露出無奈之色。

  「便是君侯現在進去,也於事無補了。」

  見說服不了王生,大內官也不想跟廣元侯廢話了。

  突然!

  噗~

  王生噴出一口鮮血,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什麼!」

  大內官上前,手抵在王生人中位置。

  「還好,只是急火攻心罷了。」

  劉勇早就見到王生了,此事見自家主人噴血倒地,連忙慌忙的跑了上來。

  「主君,主君。」

  「你家主君無事。」

  大內官起身,這種結局,倒也是好的。

  要是再鬧下去,便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將你家主君帶回去罷,多熬煮些滋補身體的物件,這幾日,便別讓你家主君出來走動了。」

  劉勇輕輕點頭,背著王生到了金谷園的車輦之中。

  沒有耽擱時間,車輦緩緩朝著西城門的方向去了。

  直到廣元侯的車輦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大內官才輕輕搖頭,走回宮中。

  「皇帝有如此臣子,倒也值得以名士待之。」

  朱雀街上的,廣元侯的車輦緩緩前行,而車內,王生驟然睜開眼睛。

  此時他身上還有一身虛汗。

  不過,今日雖然膽戰心驚,但總歸是有收穫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付出。

  他這滿口的血,可是他廢了一張嘴搞出來的。

  這些日子,恐怕只能吃些流食了。

  ....

  王生離去後,統領華恆,茂王紛紛到了。

  皇帝現在依舊十分憤怒,但已經好多了。

  王生前面以死為諫,還是有一點作用的。

  「陛下。」

  兩人對著皇帝紛紛行禮。

  「茂王,你將齊王押回齊王府監禁起來,不得其進出齊王府,也不許別人進出齊王府。」

  茂王愣了一下,欲言又止,但是見到皇帝憤怒的模樣,這要說的話,馬上又吞了回去。

  「諾。」

  兩人紛紛應諾。

  「華恆,你與梁王一道,記錄今日所到太極殿的臣子。」

  記錄?

  司馬遹輕輕點頭。

  「便是記錄。」

  不讓這些臣公知道他的力量,還以為他這個做皇帝的是好欺負的?

  他要將這些臣子,全部都罷免了。

  殿外,齊王被茂王清出宮外,原本的臣子也一鬨而散,但殊不知,他們的名字,全部都記錄起來了。

  當夜。

  皇宮宣詔,一次性罷免一百二十三個大臣,這一百二十三個臣子,皆是今日到太極殿外示威的。

  一時間,天下震動。

  齊王被幽禁,半朝官員被罷免。

  天下人皆知,真正的風暴,已經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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