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剛亮。
澠池外,一支軍隊已經整裝待發了。
他們臉上雖然有疲倦之色,但在略顯疲倦的臉上,卻是有一雙雙煜煜生輝的眼睛。
這一雙雙眼睛閃爍的光芒,是希望。
戰爭對於士兵來說,是最壞的。
有戰爭,那便代表著有犧牲,而第一個犧牲的,自然就是他們這些當兵的了。
但同樣,戰爭對於士兵來說,也是一個翻身的機會。
這個時代,等級森嚴。
沒有出身,尚且有一絲絲的希望可以讀書上進。
但如果連字都不認識一個的話,便只能通過戰功了。
雖然這條路同樣荊棘,機會渺茫。
但起碼也有一絲希望。
而有希望,就夠了。
澠池城牆點將台前,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講剛剛結束,孟觀微微頷首,對於這次的戰前動員很是滿意。
士氣,在一定程度上決定戰爭的勝負。
為將者,這個道理孟觀自然是明白。
今日。
他要將齊萬年徹底除去。
換做之前。
兩萬人對五萬人,孟觀說出這樣的話,估計很多人覺得他是大放厥詞。
實際上,換做一天前,孟觀也是這樣想的。
但是昨日的事情之後,孟觀覺得這件事未必做不到。
昨日一戰,他手下兩萬人全軍出擊,損傷五千。
其中兩千還是算在澠池鄉勇身上的。
也就是說,昨天一戰,他損傷的士卒不到三千。
能戰之士,有一萬七。
而對面呢?
昨日草草打掃戰場,便發現了兩萬多具屍體。
而齊萬年軍隊的損傷絕不止此。
畢竟四散的士卒,再要想收攏,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再者說,即便是收攏過來了,昨日一戰,想必已經讓這些人心驚膽戰了。
再敢與他匹敵,原本十成的力量,能夠發揮出五成就不錯了。
更不用說,他給弘農郡城的異族人,已經是準備好了一份大禮。
也就是五千顆人頭。
戰前動員之後,大軍緩緩開撥。
因為運送攻城機器,加上五千人頭,大軍行駛的速度並不快。
速度雖然不快,但澠池離郡城的距離畢竟有限。
行軍了兩三個時辰之後,遠處,一座城池便是出現在孟觀眼前了。
弘農郡城近在眼前,在這個時候,孟觀倒是不著急攻城,而是在城池十里外紮營,就地休息。
而攻城器械漸漸部署下去。
在這些攻城器械前面的,還有一座山。
一座由人頭堆砌起來的山。
按照這個時代的說話,便是『京觀』。
京,謂高丘也;觀,闕型也。古人殺賊,戰捷陳屍,必築京觀,以為藏屍之地。古之戰場所在有之。
所謂的京觀,便是為炫耀武功,聚集敵屍,封土而成的高冢。
京觀一起,便是對齊萬年深深的輕蔑,為的便是激起對面的怒火,或者是讓對面內心崩潰,無守城之意。
孟觀的目的顯然就是後面一個。
郡城中。
在孟觀大軍在二十里外的時候,齊萬年便收到消息了。
但便是收到消息,他也不能做什麼。
實在是他四散奔逃的勇士才剛剛收編回來,有的甚至還沒來得及休息,便是郝度元,也是昨夜深夜到的郡城。
如此局面,他是斷斷不可能接戰的。
是故,即便是知道城外漢人鑄京觀,他除了牙痒痒,厲聲痛罵之外,並不能做什麼其他的事情。
城門上,高掛免戰牌。
但是。
你城牆上高掛免戰牌,孟觀卻是不會給他免戰的機會。
短暫的歇息加吃了午餐之後,戰爭,便開始了。
原本孟觀是攻城器械不足的。
不過孟觀倒是給他送了強力的裝備。
有這些裝備在,孟觀心中的底氣更足了。
....
於此同時,函谷關外。
修整了兩日的州郡兵,如今看起來有模有樣了。
王生在函谷關上,靜靜的看著陸機王彌戴淵等人操練他們。
所謂有本事的人,即便是出身低微,但一如金子總會發光的。
戴淵與王彌一入軍旅,便如魚得水一般,瞬間找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
僅僅是一日,便與他手下的人混熟了。
兩日內與手下兩千人混熟,這可是本事,而且是大本事了。
將軍與士卒,親密有之,威嚴亦要有之,據王生觀察,能做到這一點的,王彌優勝之,其次便是戴淵,陸機陸雲則是世家型的將軍,高高在上,只有威儀,沒有親近。
這樣的做法...
只能說是有利有弊。
這兩日,王生也是做了很多觀察的。
讀書人口中一套一套的,但卻是經常紙上談兵。
王生要做的,就是儘量避免這種紙上談兵的事情發生。
就在王生在函谷關城牆上思考問題之際,車斜卻是兩步走到王生面前,看他額頭上的細汗,這傢伙是跑著過來的。
王生的眉頭頓時皺起來了。
「都已經是曲尉了,何故如此失態?」
車斜對著王生行了一禮,先告罪一聲。
「主君,事情緊急,這些虛禮先放在一邊,孟觀那邊有消息了。」
孟觀...
雖然只是先鋒,但是前世這個齊萬年就是給孟觀剷除的,要說王生心中沒有一點警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故,王生便在孟觀軍中安插了細作。
也不能算作細作,只是用一些財帛收買了一些人。
一有孟觀的消息,便傳遞迴來。
這方面,是影樓負責的,而車斜有另外一個身份,便是負責王生影樓事物的。
是故...
當車斜提到孟觀的時候,王生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孟觀如何了?」
「據前面的人說,孟觀在澠池大破齊萬年軍,殺敵兩萬餘人,如今恐怕朝著郡城方向去了。」
大破齊萬年?
殺敵兩萬餘人?
這孟觀,滿打滿算也只有兩萬人啊!
嘶~
王生倒吸一口冷氣,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了。
「看來,這函谷關是一刻都不能待了。」
要是這功勞都給孟觀拿去了,他來西征,豈不是陪跑?
大功是孟觀,他只能喝湯?
這種結局,可不是王生想要看到的。
「我馬上去找征虜將軍。」
說著,王生沒有耽擱,當即去了函谷關主帥府,與張泓說這件事情。
王生的人是快馬加鞭,而孟觀也不會派人過來通報,因此張泓此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王生一說,張泓臉色也劇變起來了。
兩人稍作商議,當機立斷,大軍啟程。
其中王生領著五千騎兵,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弘農郡城。
時不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