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削藩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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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太極殿偏殿,偏殿之中,人基本上是走完了。

  還剩下兩個內監,還有...王導。

  「臣王生,拜見殿下。」

  「虛禮而已,請起罷。」

  司馬遹對著王生輕輕一抬手。

  「入座罷。」

  王生輕輕點了點頭,緩緩的坐在下首。

  「茂弘兄。」

  王生對著王導行了一禮。

  「小郎君。」

  王導輕輕點頭,對著王生笑了笑,輕輕回了一禮,倒是儒雅隨和。

  「方才,郎君好似是有話沒說。」

  王生輕輕點頭。

  「方才人多眼雜,臣下又能說什麼話呢?」

  「確實。」

  司馬遹輕輕點頭。

  「那些人中,孤能相信的人,又有幾個呢?」

  「其實殿下也不該如此說的。」

  王生在一邊輕輕說道:「諸位外封王,皆是手握兵權,況且他們在洛陽,也非是沒有府宅的。」

  不僅有府宅,王妃與長子大多是在洛陽的。

  也就是說,他們在洛陽,也是有勢力的。

  當然...

  除了齊王。

  齊王的身份,還是太特殊了。

  或者說,晉武帝司馬炎還希望齊王做出些什麼事情來,好直接除掉。

  「只是試一下他們罷了。」

  說著,司馬遹還是輕輕嘆出一口氣。

  「我太子宮的人,尚且如此畏懼諸王,那其餘朝臣,豈會支持孤?」

  說到這裡,司馬遹臉色陰晴不定起來了。

  「若是孤真的要削藩了,他們可不知道會不會下黑手。」

  在司馬遹根基未穩的情況下,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是絕對不小的。

  「所以說,殿下才更要忍住,削藩,並非是一時之事。」

  「但名正言順的理由,齊王拒絕不了的理由,恐怕也只有這件事了。」

  司馬遹說的這件事,自然指的是晉惠帝司馬衷的葬禮。

  「殿下可以讓先帝慢一些下葬。」

  放在城外殯宮,可以說是因為仁孝的原因,不忍司馬衷入土,還想要多陪陪司馬衷,是故將他放在城外殯宮。

  「等多久?」

  王生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一年,兩年,甚至可以更久。」

  「恐怕屆時,父皇的屍體都不完整了。」

  「可以處理的。」

  司馬遹沉吟一會兒,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三個月內,還是必須要將父皇下葬的。」

  他對司馬衷雖然沒有什麼感情,但糟踐他屍體的事情,司馬遹還是做不出來,或者說是不想做的。

  「那三個月內,殿下還是放了對付齊王他們的想法。」

  三個月的時間,太短了。

  恐怕連朝堂都還未整頓完全。

  根基未穩,就去搞大事,這真的是在捨本逐末。

  傻子行為。

  「孤...不甘心。」

  或者說,司馬遹很是擔憂。

  「若是給齊王他們更長的時間,孤怕他們在封地之中大肆蓄養士卒,再要對他們下手,那就不容易了。」

  王生暗自翻了給白眼。

  人家本來就是要反的。

  封地之中早有十多萬人了。

  恐怕過幾個月,就會有二三十萬人。

  這很正常。

  齊王的勢力,太大了。

  外封的諸王,十之一二,都是與齊王有關係的。

  也就是司馬師那一系的。

  司馬遹與齊王司馬冏之間的戰爭,其實只是司馬昭與司馬師爭鬥的延續而已。

  司馬師是皇帝,司馬昭也是皇帝。

  不管是齊王,還是司馬遹,在很多人眼中,都是正統。

  這也是權力的分裂。

  這個鍋,也只能怪司馬師自己太過於短命了。

  「恐怕如今齊王封地便是有不少士卒了,況且,外封諸王,也有不少與齊王關係緊密的。」

  「庶子的意思是,息事寧人?」

  王生輕輕搖頭。

  「不。殿下應該大肆封賞。」

  「封誰?」

  「封齊王,還有封太子宮的人,大臣,世家,每個都封,重賞。」

  「有功之人,才配得上封賞,一如庶子。」

  司馬遹的眉頭很顯然是皺起來了。

  「封賞,才能收心,殿下對齊王封賞,給他一個高於諸王的名頭,一是能夠降低齊王對殿下的警惕性,二是能夠挑起其他封王對齊王的不滿。」

  兩個原本是相同地位的封王,平素想見,拱手即可,但是之後,卻需要行大禮,這如何使得?

  那些外封王如何受不了?

  即使不埋怨齊王,也不想與齊王見太多的面。

  「有些道理。」

  司馬遹輕輕點頭。

  「大封臣子,有功者重賞,無功者輕賞,陛下大賞之後,聲望在朝野之中,便是一時無兩的,待殿下登基之後,能做的事情,便太多了。屆時,殿下想要處理皇后一黨的餘孽,或者說是那些其他刺頭兒,也容易不少。」

  後世,司馬冏,司馬越,司馬穎這些人掌握了大權之後,不僅沒有什麼封賞,反而是處置了很多對他們有威脅的人,導致人心渙散。

  他們的失敗,很大程度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這是前車之鑑。

  在王生心中,司馬遹的這艘大船,還是不要沉沒得好。

  最起碼不要沉得太快。

  「有理。」

  司馬遹再點頭。

  「看來庶子也是要孤忍耐啊!」

  「當然,不過,也並非是全忍。」

  王生在後面冷不跌的說了一句。

  「此話怎講?」

  司馬遹的眼睛頓時亮起來了。

  「對於參與皇后一黨的人來說,那些地位低下,不足為慮的宗親,臣子,殿下便可以用血腥手段鎮壓之,至於那些舉足輕重的王侯大臣,殿下便留置不動。如此一來,殿下大加封賞,又殺雞儆猴,既能使宗親大臣感激涕零,又能在臣子宗親心中樹立殿下威嚴,使之不敢逾矩,可謂是一石二鳥計策。」

  司馬遹重重點頭。

  「好主意。」

  到這裡,王生的話可還沒有說完。

  「另外,便是削藩之策了。」

  「削藩策?」

  司馬遹愣了一下。

  「方才庶子不是說孤短時間不能對諸王下手,如今怎地又有削藩之策了?」

  「削藩之策,並不用直接對諸王下手。」

  「那是?」

  王生眼睛一閃,說道:「殿下召集諸王進京,不僅不能對諸王動手,反而是要大加封賞,與諸王最高的禮儀,但是,既然諸王到京,殿下可以給齊王他們挪挪地方。」

  換言之,就是改封地。

  「恐怕,齊王他們是不願意的。」

  「殿下可以給的封地大一些,大過於原來的封地,那些王侯貪便宜,或許心中不僅不會有怨恨,反而是感激有加。」

  這下子,司馬遹又不願意。

  「這如何是在削藩?這不是在助藩?」

  要不是知道王生的為人,司馬遹都要以為王生是諸王派來忽悠他的人了。

  「殿下實在是誤會臣下了。」

  王生接著說道:「齊王,河間王,長沙王,皆是在封地中經營多年,他們在封地之中,說的話恐怕是比殿下的話還要有用的,但是換了一個封地,那就不一樣了,換的封地雖然大了,人也可以給多一些,但是,要想經營成諸王封地之前那副模樣,需要時間。」

  王生頓了一下,再說道:「算他們搬遷封地趕路三個月,之後,到了新封地之後,最少要經營個三五年,才有之前的成效,而殿下只需要在三五年之內,再給他們換一處封地即可。」

  這換來換去的封地,可以把體弱的諸侯王耗死在路上,可謂是殺人不見血。

  體強的諸侯王,也變得體弱了。

  一邊,司馬遹的眼睛已經是開始發亮了。

  而坐在王生側畔的王導,後背卻是一涼。

  王生的計策,就是用小利來誘惑諸侯王,一旦諸侯王被這更多的封地,更多的人口誘惑住之後,他們便被司馬遹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首先,如王生在上面所言一般,諸侯王換封地,需要時間,經營封地,需要時間。

  而司馬遹在朝堂之中,只需要一年半載的時間,便可以穩住局勢,到時候就可以騰出手來對付諸王。

  之後,給尚未站穩腳跟的諸王,再換一次封地。

  而且這個封地還可以換成小封地。

  到了這個時候,那些王侯即便是心中不悅,恐怕對司馬遹也構不成威脅了。

  首先他封地根基不穩,便是要起兵,也召集不了太多的兵卒。

  基本盤還沒有大好,就去打仗,沒人會跟。

  而當這些諸王再次改換封地,司馬遹便可以故技重施。

  一年之內換一次封地,一年之內換兩次封地,一年之內換三次封地...

  讓這些諸侯王,整日都在奔波之中,達到耗死所有諸侯王的目的。

  當然...

  到司馬遹掌握大局之後,便可以挑去刺頭,剩下幾個中庸的,讓他們安穩的過下半輩子。

  也算是為皇族留下血脈,不至於像曹魏一般,被外人篡權,皇族居然無人發聲。

  王生的這個計策,比之西漢的推恩令來的更激烈一些,優點便是很快便見效。

  當然,比之漢景帝時的削藩,王生的削藩策又要懷柔不少。

  是處於兩者之間的削藩之策。

  聽到王生講到最後,司馬遹重重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塌,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

  「郎君之才,比之蜀漢諸葛孔明,亦是不逞多讓,如此殺人不見血的計策,這天下人,恐怕也只有郎君一人想得到了。」

  王生輕輕搖頭。

  「此計非是臣下所想,乃是殿下英明所致,臣下不過是添磚加瓦小功勞而已。」

  這種功勞,王生是不要也罷。

  司馬遹卻是輕輕搖頭。

  「孤對於有功之臣,想來是不吝嗇封賞的,待國喪一過,孤便許你婚事,讓你也做一做皇親國戚。」

  這算是承諾了。

  王生對著司馬遹行了一禮,說道:「臣謝過殿下,不過...」

  王生眼睛閃了閃。

  所謂仇不隔夜,那個五大監之一的內監,貪墨了他在金谷園的財寶,要他把這口氣咽下去,是不可能的。

  王生年紀輕,底子薄,但如司馬遹需要立威一般。

  他王生同樣也需要立威。

  不然,哪個阿貓阿狗都覺得他王生是可以隨意揉捏的。

  而王生就是要告訴這些人。

  他王生,不是你們這些人可以欺負的。

  要想欺負。

  可以。

  付出代價。

  那種你承受不起的代價。

  而且...

  表現得太過於完美,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什麼?」

  司馬遹現在是越來越喜歡王生了。

  這般聰穎人物,將他最大的煩惱給解決了,司馬遹現在的興奮之情,是溢於言表的。

  心情愉快,自然要辦什麼事情都是可以的。

  甚至,司馬遹現在都想給王生封賞了。

  「臣下,近日遇到一事,還請殿下為臣下做主。」

  「哦?」

  司馬遹眉頭頓時皺起來了。

  「居然有人敢對郎君下手?快快說來,孤定然為庶子做主。」

  「呼~」

  王生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定一般,說道:「此事,是這樣的,殿下賜予臣下金谷園,臣下不勝受恩感激,然則...」

  王生粗略的將事情的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居然有此事?」

  司馬遹的臉色很不好看。

  「殿下之前說只拿了金谷園幾十件珍品而已,實際上金谷園大半珍品,皆是不見,臣下詢問下人,原來是被許大監暫為保管了。」

  說是暫為保管,其實是為了讓司馬遹的臉面上好看而已。

  「許晉!」

  司馬遹的臉色都黑沉下去了。

  「庶子放心,許晉雖然是掌劍內監,但此時既然與庶子有關,那孤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庶子且先回去,此事,孤自會給庶子一個交代。」

  「臣,多謝殿下。」

  王生似乎是被司馬遹感激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直接要給司馬遹行一個大禮。

  司馬遹趕緊扶住王生。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庶子為孤盡心盡責,孤豈是會苛待庶子?」

  「殿下,臣...」

  王生一臉感動,兩行熱淚直接從臉頰上划過。

  「莫要哭哭啼啼了,先回去哭靈罷,此事,孤定會為庶子做主的。」

  王生點了點頭,對著司馬遹行了一禮,也不在故作姿態了。

  「那臣便告退了。」

  王生緩緩退出太極殿偏殿。

  待王生走了之後,司馬遹目光看向王導,問道:「你以為王生所言削藩策可行?」

  「可行。」

  「不過...」

  「不過如何?」

  「不過殿下得讓諸王信任殿下,這才能夠換封地。」

  司馬遹輕輕點頭。

  不過,相比較與這些麻煩來說,司馬遹更害怕不知該如何做。

  現在有了大方向,心裡便踏實了。

  「洛陽王生,茂弘以為如何?」司馬遹突然問道。

  「小郎君還是太聰明了。」

  「聰明人好。」

  王導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臣下是擔心殿下掌控不了他。」

  用得好的聰明人,才算得上是聰明人。

  用不好的聰明人,恐怕...

  「茂弘放心。」

  對於王導的擔憂,司馬遹卻是一點都不把它當做一回事。

  在他看來,計較著區區金銀珠寶財物的得失,將趙王之子殺害,給自己留下後患。

  這樣優缺點如此明顯的人,他司馬遹自以為還是掌握的住的。

  他有王生的把柄。

  更何況...

  王生會是一個孤臣。

  而孤臣...

  翻不起什麼浪來的。

  .....

  感謝再次守護的起點幣打賞。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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