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

  王生發現紅袖早早的等在房間裡面了。

  「主君，事情解決了？」

  王生輕輕點頭。

  「沒事了，你早些下去歇息罷。」

  見到紅袖驚魂未定的模樣，王生都想去看一看囡囡了。

  之前的慘叫聲如此激烈，囡囡一個七八歲的幼童，經歷過今天之後，恐怕心智都會變化不少。

  希望是好的變化吧。

  王生輕輕搖頭。

  這世道本來就不是平和世道，而是殘酷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裡面，沒有所謂的溫室花朵。

  是花，也要像玫瑰一般，帶著刺。

  在紅袖的服侍下，王生很快就沉入夢鄉。

  王生沉入夢鄉，但今晚，卻是有許多人沒睡著。

  ————————————————

  桃柳園外，歐陽建陰沉著臉，手握得很緊。

  「一群廢物！」

  在他身後，站著金谷園的侍衛還有一身錦服的石崇。

  石崇表情很是嚴肅，絲毫沒有輕鬆之色。

  「方才那幾聲巨響與火光，是什麼東西？」

  歐陽建馬上說道：「無非是些許旁門左道罷了。」

  石崇輕輕搖頭。

  「那可不像是旁門左道的東西。」

  旁門左道的東西能夠將人掀翻，能夠殺人？

  能夠搞出如此的聲勢，能夠用十幾個人擊敗幾十個人？

  這這麼可能？

  石崇雖然是官宦之家，但他的思維與商人無異。

  商人最是現實。

  即便如此，石崇現在都有點相信鬼神了。

  這王生，似乎還真有些邪門。

  一介寒門，能夠在洛陽掀起如此大的風浪，原本就不正常。

  之前他以為這是王處仲有特殊目的為之的，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這小子太過邪門了。

  「堅石。」

  石崇將目光定格在歐陽建身上。

  「你明日就回渤海。」

  渤海，就是石崇的祖地。

  回渤海？

  歐陽建連忙搖頭。

  「我不要回去。」

  石崇眉頭緊皺。

  「這可不是你要不要就行的問題。」

  之後，石崇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堅石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是故我這才事事慣著你，而你也爭氣，才學不差任何同齡人，這一點，舅父為你感到自豪。」

  「但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你變得有些驕縱自大了，須知，若是想要做好文學，便需要靜下心來，不靜下心來，是做不了文學的，渤海遠離世事紛爭，你還是去靜養幾年罷。」

  「不！」

  歐陽建拳頭緊握。

  「絕不！」

  歐陽建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那小子如此辱我，害我在洛陽聲名狼藉，這種仇，我若是不報，如何有顏面存活於世？」

  「你也知曉你的名聲在洛陽已經徹底敗壞了？」

  石崇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現在便是想要報仇，又有什麼能力，若非我一力包你，你連尚書郎都沒得做，還是回去罷。」

  「我不。」

  石崇眉頭緊皺，語氣也是硬了許多。

  「這件事，可沒有商量的餘地。」

  石崇冷哼一聲，揮袖離去。

  只剩下一個目瞪口呆的歐陽建。

  為什麼？

  為什麼！

  歐陽建面色呆滯。

  這小子只是一個寒門，舅父你為何要如此忌憚他？

  我歐陽建...不差這個小子啊...

  歐陽建深深的看著桃柳園，最後只得是長嘆一聲出來。

  或許，石崇給他的選擇已經是最好的了。

  因為抄襲這件事，他歐陽建已經在洛陽聲名敗壞，更是沒人願意與他談論文學了。

  換句話說，他的政治生涯也是徹底毀了。

  不過...

  歐陽建牙咬得緊緊的。

  便是我要回渤海，也不會讓你王生好過的。

  歐陽建重重揮袖，跟著石崇的腳步，也回了金谷園。

  ...............

  桃柳園暗處，有無數眼睛盯著今日的血腥殺戮。

  血腥味，可不僅僅是在桃柳園裡面。

  有許多人與高平是一樣的，一樣的家世，或許說一樣的想要攀附上洛陽賈氏的高枝。

  他們就像是一條條的毒蛇，準備給王生致命一擊。

  在原來，王生在他們眼中就是一條小老鼠。

  輕輕一咬，便可以整個吞下去。

  但是見到了今晚的殺戮，沒有人會這樣想。

  這不是老鼠。

  這是老虎！

  不少識時務的人已經開始選擇退出了。

  剩下的，除了想要搏一搏的之外，便是對自己的手段很是自信。

  總之，今夜，桃柳園外面的眼睛少了很多。

  ————————————————

  夜靜謐。

  也很深遠。

  當天邊出現第一抹朝陽的時候，也照亮了桃柳園的一花一草，一房一廳。

  即便劉勇等人昨夜舉著火把做了很長時間的清理，但是畢竟天黑，加上時間太短。

  有許多地方都是沒清理到的。

  是故在陽光一照，在某些地方，你還可以看到一灘黑紅色的血跡，或者一隻斷手，一顆還睜著眼睛的頭顱，或許是一段腸子。

  甚至是一具完整的屍體。

  至於之前桃柳園管事的小院，現在是變成真正的停屍房了。

  不大的院子裡面，堆滿了屍體。

  如果有劇組的話，現在拍一拍殭屍片，絕對很有前途。

  或許是因為屍體太多的原因，桃柳園的溫度似乎都降了好幾度。

  清早晨，王生也起來了。

  他睡的時間不多，但睡得很沉。

  走到內堂，庖廚早就將早飯準備好了。

  吃早飯，王生自然看到了張氏與囡囡。

  張氏臉色發白，她是大人，知道昨夜事情的危險。

  若是昨夜沒有『神跡』的發生，那麼，她自然也是沒有活路的。

  那些高家家奴，可不會憐香惜玉。

  見到她這副活色生香的模樣，結局是可想而知的。

  至於囡囡，此時她小手握著漆碗，看著漆碗裡面的肉羹，卻只是用湯勺戳了戳，沒有多少胃口的模樣。

  「囡囡，怎麼不吃？」

  囡囡嘴角微扁，聲音也比平時小了好幾度。

  「怕...」

  難得這小老虎模樣的囡囡也感到害怕。

  王生輕輕嘆了一口氣，心裡又有些心疼。

  「別怕。」

  王生輕輕摸了摸小蘿莉的後腦勺。

  雙馬尾的小腦袋，看起來就有些可愛，這一上手，柔順，手感也是不錯。

  額...

  怎麼有點像是擼貓的感覺。

  「昨夜...」

  張氏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多健康，眼睛裡面甚至有些血絲。

  看起來昨夜並沒有睡好。

  「昨夜囡囡害怕了，大郎，若這桃柳園如此危險，不如讓我們回達貨里罷？」

  王生輕輕搖頭。

  「這些人確實是要對付我，但是對付我的辦法有很多，他們知曉我在乎二娘與囡囡，若是二娘與囡囡去了達貨里，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留在桃柳園，才是最好的選擇。」

  張氏幽幽嘆了一口氣，心中有些鬱郁。

  看得出來，張氏是缺少安全感。

  對於這一點，王生也沒法子。

  他王生畢竟是寒素出身，要想通向高門，成為社會的上層人物，自然是要承受異於常人的風險。

  富貴險中求。

  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一頓早飯，王生吃得也不是多麼開心。

  尋常活潑的囡囡，如今也不願意動起來了。

  也只能先挨過這一次了。

  王生輕輕搖頭。

  就在王生打算安撫張氏與囡囡的時候，劉勇卻是匆匆跑過來了。

  「郎君，王家大郎君來了。」

  王敦。

  王生眼睛一亮，很快的迎了出去。

  內堂有人，王生便在偏堂接見王敦。

  「處仲兄，別來無恙。」

  王敦一身白袍飄飄，很是英俊，只是眉頭緊皺，看起來沒有多瀟灑。

  「小郎君，這賊子，居然如此猖狂，敢在桃柳園殺人。」

  擺下酒席，王生對著王敦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處仲兄，先別說這些，喝茶。」

  王敦見王生如此鎮靜，心中稍有異色，臉上也是漸漸露出笑容來了。

  「看來小郎君是絲毫沒有被昨夜的陣勢嚇住。」

  說話的同時，王敦也是直接坐了下去。

  「處仲兄可知道那賊人的身份？」

  昨夜，王生便連夜讓劉勇進了洛陽城。

  方式，當然是通過吊籃了。

  因此，王敦昨夜便知曉桃柳園的情況了，事實上，很多人也在昨夜知曉了情況。

  「一個不入流的家族庶子而已。」

  「不入流的家族庶子？」

  王敦點了點頭，也將高平已經廣元高家的底細說了出來。

  區區一夜便將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只能說琅琊王氏確實是高門大族，配得上這個高門大族的身份。

  「便是為了討好郭彰，便對我入手，扔下如此多的人命。」

  王生心中有些唏噓。

  王敦在一邊輕輕一笑，說道：「小郎君恐怕不知道他們這樣的家族的想法，作為區區暴發戶，還想與我等同列，若非是家中出了經學大才，再過幾輩人的努力，是不能成為高門世家的，妄想通過高平洛陽賈氏來使自己家族顯赫，這樣的『高門大族』，可得不到我等的敬重。」

  王生喝了一口茶，也不在這個話題繼續進行下去了。

  「想來有昨夜的事情，打我主意的人應該會少很多才是。」

  王敦點頭，但眉頭卻是沒有舒下去。

  「打小郎君主意的人是少了，但是，到現在還敢打小郎君主意的，恐怕小郎君也很難對付。」

  王生也知道王敦話裡面的意思。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是而已。」

  王生沒有絲毫的慌亂。

  「好一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王敦眼睛發亮。

  「小郎君有如此氣度，想來那一個月後對付郭彰，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呵呵。」

  王生輕輕一笑，換了一個話題。

  「如今這屍體堆積如山，與廣元高家交涉的事情，還是要交給處仲兄了。」

  王敦重重點頭。

  「該是如此。」

  「這廣元高家敢打你的主意，分明是不將我王處仲放在眼裡，如此，我豈能讓他們廣元高家好過？」

  「哦？」

  王生微微愣了一下。

  「處仲兄要如何做？」

  如何做？

  王敦嘴角一勾，笑道：「他們敢如此對付小郎君，不付出些代價如何說得過去？」

  「雖不至於讓他們家破人亡，但傷筋動骨總算是要的，到時候，小郎君便準備收錢就是了。」

  「真是？」

  王生臉上漸漸露出笑容。

  願本他以為自己的莊衛倒下了十多個，這便是極大的損失了，沒想到還有收益。

  「對了。」

  說到此處，王敦臉上露出探幽之色。

  「我聽說昨夜在桃柳園，有神跡？」

  神跡...

  連王敦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王生臉色不變。

  「此事，小弟也不知是何事，只覺得心中神光一現，如有神助，沒想到真的有神雷降世，具體情況，小弟卻是不知為何。」

  神光一現？

  王敦心中咋舌。

  莫非小郎君還有別樣的機緣？

  受神靈眷顧？

  「若郎君如有神助，恐怕那郭彰，也是要害怕了。」

  王生輕輕搖頭。

  「神助有時有，但不可能時時有啊！」

  王敦剛要繼續說話，劉勇卻又是走進來了。

  「主君，門外有兩位貴人求見。」

  貴人？

  王生愣了一下。

  「請他們進來。」

  走進來，王生發現這個貴人不是別人，而是王導江統。

  「小郎君。」

  王導江統連忙走上來。

  王生自然也是迎了上去。

  「小郎君可有受傷？」

  「不曾。」

  吩咐青葉再去備了兩份茶水，王生臉上也是點綴著濃濃笑靨。

  「先喝口茶，再說話。」

  王導卻是有些迫不及待。

  「小郎君，那神跡為何？」

  神跡？

  王生臉上詫異。

  又是神跡？

  這件事怎麼傳播得如此之廣？

  這倒是讓王生心中無比詫異。

  「此事，我也不清楚。」

  王生將對王敦的說辭與王導江統說了一遍。

  「是如此嗎？」

  王導江統對視一眼，心中有些失望。

  他們還以為王生能夠溝通仙神呢！

  如今看來，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對了，應元兄，茂弘兄，你們是如何知曉這個所謂神跡的？」

  王導毫不遲疑的說道：「此事昨夜便在洛陽勛貴中傳個遍了，今日恐怕全洛陽的人都知曉了桃柳園有神跡發生了。」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

  王生目瞪口呆。

  王生想過他是用詩賦讓洛陽紙貴，從而揚名，沒想到是因為火藥製造的「神跡」揚名的。

  而且...

  這樣的名聲，對王生而言，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王生心中也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了。

  似乎是看破了王生的心思，江統在一邊說道：「小郎君勿憂，此事對你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畢竟與你而言，成名了，自然是有好處的。」

  好處當然有，壞處也不少。

  「我怕引起朝堂的注意....」

  王生在一邊幽幽說道。

  王敦卻是哈哈一笑。

  「郎君勿憂，朝堂，可不會因為莫須有的神跡便注意小郎君。」

  被王敦這麼一說，王生心裡也安靜了不少。

  這時代，可不缺神棍。

  若是一處異象便引起朝堂重視，那朝廷豈不是忙死了？

  出名...

  來的有些錯不及防。

  但希望是好事。

  王生心中默默想道。

  ........

  更新晚了。

  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