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英國人的憂慮

  第84章 英國人的憂慮

  「是的,齊國人已經對我們英格蘭流露出濃濃的敵意了。」

  一輛標記著英國公使館的馬車剛剛離開齊國外交事務部,車裡坐著的是英格蘭駐齊國公使夏特爾·特朗子爵和他的副手、外交事務參贊克雷斯·麥肯。馬車很大,裝飾也很豪華,裡面不但有舒服的軟榻,而且還有一個小型食品櫃,擺放著酒水和罐頭、糕點。

  但一臉愁容的公使大人卻絲毫沒有享受美酒的意願,他靠坐在軟塌上,面色陰沉地說道:「我認為,他們很有可能藉機向我們英格蘭發起一場戰爭。」

  「勳爵閣下,齊國人不會如此貿然挑起戰爭吧?」克雷斯·麥肯聞言,不由一驚,「要知道,漢洲距離英格蘭有數萬英里,他們怎麼敢跨越浩瀚的印度洋和大西洋,萬里迢迢地殺到歐洲向我們發起一場戰爭?」

  「不,齊國人距離我們英格蘭並不遠。」夏特爾·特朗搖搖頭說道:「他們在南非、幾內亞,還有原西屬加納利群島、摩洛哥等地,都擁有規模不等的海軍基地。他們甚至還能通過埃及,向地中海地區投送兵力。」

  「即使如此,但我依舊不認為齊國能威脅到我們英格蘭本土的安全。」克雷斯·麥肯說道:「過去數百年,我們經歷過西班牙的盛極一時,也伴隨過尼德蘭人的全球海上霸權,也面對過咄咄逼人的路易十四,但從未有任何一支外國軍隊能侵入我們英格蘭本土。以前沒有發生,現在也不會發生,未來更不會!」

  「但是,齊國人會威脅我們英格蘭的海外貿易。以他們擁有的海軍實力,就算不能掐斷我們的大西洋航線,但絕對能破壞我們最為重要的地中海貿易。更讓我們痛苦的是,我們英格蘭苦心經營百年的東方貿易,必然會因此徹底斷絕。」

  「可是,這個時候,齊國人不是正在干預波斯內戰嗎?難道他們在尚未結束一場戰爭的情況下,會同時挑起另外一場戰爭?這是一種非常不明智的行為!」

  「但齊國人的態度異常強硬,幾乎是在對我們英格蘭下達最後通牒。」夏特爾·特朗鬱郁地說道:「倘若我們未能就幾內亞灣衝突事件給齊國人一個滿意的答覆,他們一定會採取激進而斷然的措施。其中,不排除戰爭的風險存在。以齊國人雄厚的財力,他們應該可以同時進行兩場規模不大的戰爭。」

  「說到財力,我覺得世界上所有國家都會對齊國政府充滿了深深的嫉妒。真難以想像,他們一年的財政收入竟然會高達2億元。……哦,這要折合英鎊該是多少呢?」

  「大概是1億6千多萬英鎊……」夏特爾·特朗幽幽地說道。

  「哦,上帝呀,一年政府收入1億6千萬英鎊!這足足是我們英格蘭王國政府收入的二十倍!我覺得,齊國人根本不需要使用炮彈來攻擊我們,他們完全可以拿金錢將我們砸倒!」

  要知道,1688年之前,英國的公共開支每年從未超過200萬英鎊,但從1688年到1702年,囿於頻繁的歐洲戰爭,使得政府每年的開支飆升到500萬到600萬英鎊之間。而急劇膨脹的戰爭開支遠遠超過國家財政收入,為此,英國不得不大舉借債。

  但其傳統借貸辦法都只適用於短期借貸,政府通過向債權人發行符契、海軍券、軍需券來抵押當年的稅收收入,當稅收收入流入國庫後,債權人就可以憑著這些期票進行兌換,從而獲取他們的本金及利息。當收入無法與開支保持同步,兩者的差距越來越大時,短期債務就會積壓下來。

  猶記得,在1693年,英格蘭王國政府的短期債務的數額已經接近600萬英鎊,對政府的信用體系已經構成了嚴重的威脅。短期貸款的利息很高,很難延期償還,因此王國政府面臨的財政形勢非常嚴峻。

  目前,英格蘭王國政府的財政收入越來越依賴增加國內消費稅、關稅和印花稅等間接稅。對於最主要的直接稅——土地稅,郡和自治市則一直按1693年時的貢獻而不是現在的地區繁榮程度分配,導致稅收沒有考慮到近百年來主要地區的經濟調整和變化,也沒有反映出這個時期稅負水平的增加。這使得稅收收入沒有與經濟增長保持一致,並且稅負的壓力主要壓在窮人身上。

  為此,英格蘭政府開始轉向於長期借款,以挽救岌岌可危的財政支出。長期借款並不是英國人的發明,在同一時期的齊國,乃至歐洲金融大國荷蘭,早已經將它作為一種比較成熟的財政工具了。

  當威廉三世入主英國時,他和他的荷蘭財政顧問們便將這套長期借款的金融手段引入了英國。為解決當時的財政急需,在三十年前(1692年),英國議會第一次以議會稅收為擔保進行長期借款。

  除此之外,英國政府還通過發行帶有賭博性質的彩票來向公眾借款,彩票的面額很小(10英鎊或100英鎊),因此非常吸引人。獎金的支付期限可以延續很多年,比如1694年發行百萬彩票時就規定,只要購買彩票,那麼在接下來的16年裡每年都會獲得1英鎊的紅利。如果彩票中獎,那麼彩票的持有人每年就會獲得10英鎊,最高獎金可達100英鎊。百萬彩票成功地為政府籌得100萬英鎊的資金。

  英格蘭政府還從特許公司,特別是英格蘭銀行、東印度公司和南海公司那裡獲取長期借款。由於股份公司享有政府授予的特權和壟斷,為了獲得這些特許權,公司一般要向政府提供資金作為交換,比如1698年作為頒發給新東印度公司特許狀的報酬,後者向政府提供了年息8%,總額為100萬英鎊的長期貸款。

  在安妮女王統治時期,政府發行的大部分長期債券幾乎都被特許貿易股份公司認購,在這一點上,與齊國債券買方市場上形成驚人的一致。截止到了1720年,英國三家主要的特許貿易壟斷股份公司實際上已經為政府提供了1300多萬英鎊的貸款,這一數額占政府長期借款的60%、總借款(包括長期和短期)的35%。

  因此,在許多對外貿易政策上,英格蘭王國政府或多或少都要受到這三家特許公司的影響。

  而齊國的財政收入當中,除了大量的稅收和中長期國債外,政府控股和參股的大型商社的年度利潤分紅,也占據了很大一部分比例,這使得齊國政府仿佛從來不為缺錢而發愁過。

  兩相對比之下,負債纍纍的英國政府,自然對財力異常充裕的齊國,簡直嫉妒得發狂。

  「其實,對於我們英格蘭與齊國在經濟實力上的巨大差距,我並不感到沮喪,因為他們不僅擁有更為強大的工業製造,而且還占據了廣闊的市場,更為關鍵的是,他們所控制的人口資源,比這個世界上所有國家都要多。」夏特爾·特朗搖頭說道:「因而,在我們兩國有可能爆發一場戰爭的情況下,我反而是更為擔憂我們的軍隊。是的,不僅僅是我們的海軍,也包括我們的陸軍,在面對齊國發起的戰爭威脅時,他們能否承擔起保衛我們英格蘭的國土安全和海外利益的責任?」

  「若是打一場有限的海上戰爭,我們英格蘭憑藉歐洲本土優勢,應該有五成以上的勝算。」克雷斯·麥肯想了想,頗為樂觀地說道:「至於陸戰,我不認為齊國會瘋狂地向我們英格蘭發起大規模的登陸戰。否則,我們勇敢的英格蘭士兵一定會讓齊國人在海灘上流盡最後一滴血!」

  「親愛的克雷斯,你太小看齊國軍隊的戰鬥力了。」夏特爾·特朗瞥了一眼對方,「齊國的陸軍雖然沒有法國陸軍人數多,但他們的軍隊都是一群經過多年訓練並擁有大量實戰經驗的職業軍人組成。而我們英格蘭倚為憑持的海軍,還有陸軍,又是一個什麼情形呢?」

  這個時期的歐洲軍隊雖然頻繁陷入戰爭當中,但不論是從體系建設上,還是從規範標準化上,仍舊比較顯得混亂和「粗獷」。

  很多國家會嘲笑沙俄軍隊,認為他們的士兵待遇差、裝備差,而且訓練廢弛,打仗只會以洶湧的人海攻勢,巨大的傷亡代價去把自己的敵人一一推倒。

  其實吧,這時的歐洲軍隊都差不多一個德性,大哥莫笑二哥。

  英國軍隊雖然在英荷戰爭、遺產戰爭,以及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中,表現得極為耐戰,屢屢聯合盟友挫敗自己的對手。但英國的軍隊往往會在戰爭結束後,動輒就被國會的議員們削減大半,將士兵打發到農村和城市,繼續充當貴族老爺的牛馬苦力。

  儘管,在四十多年前,英國陸海軍仿照齊國軍官培養模式,建了幾所陸海軍學校,以正規畢業的軍校學員充任各級軍官。但在整個軍隊當中,軍官拍賣制度依舊存在,大量中高級軍官仍被貴族所把持。

  至於英國陸軍的主要兵員都是一些什麼貨色呢?無地農民、城市遊民、愛爾蘭人、黑幫分子、小偷、乞丐和流浪漢。很多時候,地方的紳士們都將徵兵視為改善地方治安環境的一大善舉,因此只有少部分士兵是家裡有關係的志願者。

  英國陸軍士兵除了要接受嚴格的訓練外,還要在空閒之餘,自己出來打零工來維持生計。是的,政府發放的微薄軍餉,根本無法維持一名士兵的基本需求,更不要說還要養活家人。

  而那個日益「窮兵贖武」的軍國主義國家——普魯士王國,其軍隊建設也好不了哪去。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雖然是一位性格嚴厲、極為強悍的戰士國王,把軍事訓練的嚴酷推向極致,創立了「服從、服從、再服從」的「普魯士精神」。

  他起初要求普魯士的士兵訓練時間為3個月,但後來在容克貴族的強烈要求下,這個時間變成了2個月。而在剩下的10個月裡,容克貴族出身的長官們會允許大量的本地士兵請假。這些請假的士兵並沒有得到薪水,薪酬都進了各級長官的腰包。除了貪污軍餉,容克軍官還要求那些請假的士兵到自己的莊園和作坊勞動。

  自詡為歐陸扛把子的法國,呃,他們軍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跟其他國家也大差不離,只是憑藉著強大的國力和優勢的兵力,才能在歐洲橫衝直撞,差一點就建立了歐陸霸權。

  可以說,這個時期歐洲各國的軍隊,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夠射擊、能夠戰鬥的戰場工具人,士兵們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具備什麼文化和精神。即使以紀律而聞名的普魯士軍隊,逃兵比例竟然高居歐洲第一。

  反觀齊國軍隊,不僅所有的軍官全都是正規軍校畢業出來的職業軍人,而且士兵也都是在海量的兵源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可怕的是,這個國家實施的是全面義務兵役制,理論上而言,擁有數百萬優質兵源。他們的士兵在入伍後,會經過三個月以上的嚴格軍事訓練,然後才會分配到各地所屬部隊。

  而且,齊國軍隊自建立以來,好像還未嘗一敗。不論是他們當初弱小時期,面對強大的荷蘭東印度公司,還是數十年前,跨越萬裏海疆,去征伐次大陸的霸主莫臥兒帝國,均獲得完全的勝利。

  這麼多年來,歐陸各國打了一場又一場的戰爭,直到那個驕傲的路易十四死了以後,整個歐洲才逐漸消停下來,舔舐各自血淋淋的傷口。現在哪個國家不是窮得叮噹響,大概也就獨居一方,四處做生意的齊國人賺得盆滿缽滿、腰包鼓鼓。其國內的商社得了大筆訂單,工廠全力生產,老闆們數錢數得眉開眼笑,工人也得到了大筆獎金,整個國家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生活水平不斷提升。

  這就難怪,歐陸各國許多有一定身份和技能的人,哪怕覺得宗教信仰不同,也願意漂洋過海前往漢洲生活。

  說實話,最近十多年真的是英格蘭的黃金髮展期,各項工業蓬勃發展,工廠開始小範圍地應用蒸汽機,不但鋼鐵產量占了歐洲的巨大部分,其他工農業產品也遠銷各處,整個社會的財富在迅速增加。即便這些新增財富被商人和工廠主拿走了大頭,但工人們到底也分享了一些紅利,因此整個國家的局勢還算穩定,除了愛爾蘭部分地區時不時搞點小亂子之外,大部分地區堪稱穩定。

  但要是跟「財雄勢大」的齊國打一仗,深諳兩國實力差距的夏特爾·特朗子爵內心深處,還是充滿了憂慮。

  「我們英格蘭最好的選擇,還是要儘可能避免與齊國發生戰爭。否則,那對我們英格蘭而言,將是一個難言的悲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