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慶國的小心思

  第366章 慶國的小心思

  「畢卿,你且看看。」

  1735年12月10日,大慶王國第三任國王齊邵熠在一隊禁衛軍的護衛下,來到永定城(今布宜諾斯艾利斯市)以東五十多公里外的興慶城(今拉普拉塔市),參加當地的一家造船廠成立儀式。

  該造船廠是由齊國大興船舶重工與慶國工商部共同投資興建的一家大型現代化的工廠,總投資規模超過一百萬元。

  這家造船廠建成投產後,將是慶國國內乃至整個南美地區唯一擁有從百噸級、千噸級直至兩千噸級各級船舶專用建造設施的船廠,可以滿足從駁船、拖船、漁船、軍艦到貨船、特種船等各類別船舶的全系列建造需求。

  屆時,該船廠還將成為整個南美地區規模最大、技術最先進、生產效率最高的造船廠。

  在喧囂的慶祝現場,慶王齊邵熠顯得格外意氣風發,望著尚處於正在建設的幾座船塢和大片的船廠基地,他仿佛看見了一艘艘千噸巨輪從這裡駛向大海,然後帶回無數的金銀和海量的物資。

  他也仿佛看見了一艘艘威武雄壯的戰艦,由船塢中緩緩滑進水裡,然後進入浩瀚的大西洋,為慶國的擴張和海上利益的攥取,而馳騁於萬里波濤之中。

  這家造船廠代表著慶國工業發展的巨大進步,更是一座引領慶國工業躍遷到新高度的里程碑。

  十多年前,慶國擁有了南美第一條鐵路,現在,慶國又有了南美第一家現代化造船廠,未來,慶國還將擁有鋼鐵廠、機械設備廠、機車製造廠、煤化工廠……等等一系列門類齊全、技術先進的工廠,並藉此成為南美地區最為富庶、也是最為強大的王國。

  正在暢想著王國的美好未來,一名禁衛軍官走了過來,將一份剛剛傳來的情報遞給了慶王。

  齊邵熠拆開封漆,抽出裡面的情報,一目十行地快速看完。

  慶國軍政部總長、驃騎將軍(上將)畢思翰低眉垂目地候在一側,眼角餘光微微一瞥,卻見慶王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心中不由勾起幾分好奇。

  稍頃,慶王將那份情報遞了過來,並輕聲詢問他的看法。

  「齊國本土若是決意向法國開戰的話,我們慶國自當積極參與,這或許又將為我慶國贏得一次難得的發展機遇,甚至有可能籍此謀得幾座『糖島』,從而介入利潤豐厚的蔗糖貿易。」畢思翰看罷,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沒錯,數十年來,齊國於美洲及大西洋地區發起的幾場戰爭,慶國作為屬國都緊隨其後,積極參戰,並在戰爭中大獲其利,使得慶國不僅領土得以大幅擴張,而且還間接地促進了本國經濟的發展。

  第一次齊西戰爭,慶國隨同齊國向西班牙宣戰,一舉奪占蓬溪河(今阿根廷科羅拉多河)以南十餘萬平方公里的領土,從而擁有了大片可供農牧業發展的「溫暖之地」。

  第二次齊西戰爭(屬於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的一部分),慶國再次跟隨齊國一起暴揍西班牙,攻取了西屬拉普拉塔南部地區和東岸地區,拓地千里,盡得大片膏腴之地,並且還獲得五十餘萬兩白銀的賠款。

  齊國更是將戰爭期間俘獲的大量西班牙艦船和物資半賣半送地交付與慶國,不僅大大促進了其國內海上運輸業的發展,還極大豐裕了王國的財政,使得國內整體經濟出現一種戰時的畸形繁榮。

  數年前的齊英戰爭,慶國又繼續緊隨齊國的戰爭腳步,趁機發起對葡屬巴西的進攻,輕鬆占領里奧格蘭德地區,將國境線向北推進至烏拉圭河上游,並由此獲得了工業發展所需的寶貴煤炭資源--儘管該地區的煤炭資源質量較差,煤質中碳的含量較低而灰分的含量較高,但卻使得慶國無需再靡費巨資耗時費力地從黔州(今南非地區)或者漢州本土進口煤炭。

  而且,這三場戰爭也徹底奠定了慶國於南美地區的「大國」地位,對西屬美洲和葡屬巴西隱隱建立起一種戰略威懾。

  那麼,面對可能爆發的齊法戰爭,慶國自然要如影相隨,跟著母國繼續征戰。

  當然,以慶國的實力,也不可能派出遠征軍去直接進攻法國本土。

  但我們完全可以調遣僅有的幾艘蒸汽戰艦前往加勒比海助助拳,張張聲勢,也可以運送一些物資補給來支撐齊國遠征艦隊的需求。

  以齊國之強,即使無法完全擊敗法國,但也不至於落得大敗,最起碼可以憑藉優勢的海上力量奪取法屬加勒比領地。

  屆時,慶國便可跟在齊國的身後,順手「撿」幾座盛產甘蔗的島嶼,從而發展自己的蔗糖產業,以後就可以少花些錢從葡屬巴西進口大量的蔗糖了。

  目前,慶國與葡屬巴西之間的貿易狀況就是,慶國出口魚乾、大米、麵粉、玉米、油料以及大量的牲畜、蠟燭和初級手工業品。

  臨近葡屬巴西的夏州(今拉普拉塔省)、宜州(今烏拉圭地區)近乎全部的醃製魚肉、大豆、黃油、奶酪和牛肉製品都賣給了巴西的種植園主。

  而巴西對慶國出口的商品除了蔗糖外,只有黃金、紅木、礦產等寥寥幾樣東西,雙方之間的貿易往來極為不平衡。

  因為,巴西大大小小的種植園主們不願意放棄蔗糖帶來的巨大利潤,即便大量土地非常適合種植稻米和小麥等作物,但他們也絕不會做出這樣的「愚蠢」決定。

  而葡屬巴西殖民當局也應宗主國要求,禁止農民生產小麥、葡萄酒、植物油和可以從宗主國進口的其他農產品和商品。同時,為了增加海關收入和免遭製糖業受到損失,也鼓勵境內的種植園主們繼續擴大甘蔗種植規模,置當地糧食生產根本不顧。

  就連葡萄牙政府也在間接地幫助慶國,他們為了保護葡萄牙本土工商業者的利益,推行重商主義政策,近年來對巴西的工商業實行嚴格的限制,不准發展工商業,禁止建立手工工場,使得當地的工商業日趨衰落,造成巴西——慶國之間的走私貿易極為猖獗。

  這些因素造就了葡屬巴西工農業產品單一、糧食無法自給、依賴慶國所產生活產品的特點。而這一特點也大大刺激了慶國的農業和手工業的大發展。

  不過,葡屬巴西這塊地方還真的是老天賞飯吃的寶地,任憑葡萄牙人怎麼瞎折騰,都不至於窮困潦倒。

  葡屬巴西的紅木在經歷了兩百年不間斷的砍伐下才日益枯竭之際,又趕上了逐漸紅火蔗糖貿易,並曾一度供應了整個歐洲大陸的糖料,讓葡萄牙人賺得是盆滿缽滿。

  而當歐洲各國紛紛效仿葡萄牙,在加勒比海島建立甘蔗種植園,使得巴西蔗糖業遭到重大衝擊,年均收益也驟降三分之二,蔗糖經濟也開始步入蕭條。

  卻不想,葡萄牙人竟然在米納斯吉拉斯地區發現黃金和鑽石,葡屬巴西一度低迷的經濟因之進入繁盛的礦業周期,並持續至今。

  過去三十年間,葡屬巴西開採的黃金約有100萬磅,占全球黃金市場35%(齊國所開採的黃金占60%),鑽石總產量超過150萬克拉(同時期,齊屬黔州鑽石開採量為180萬克拉)。

  從表面上看,礦業繁榮似乎挽救了巴西經濟,同時也使葡萄牙王國變得更為富有。

  但事實上,葡萄牙殖民者在大肆揮霍巴西財富的同時,也與齊國主導的世界工業革命失之交臂,對英格蘭和齊國的工業製成品的依賴日益加深,從巴西掠奪來的財富轉而流入他國之手。

  若是從長遠視角來看,黃金和鑽石並沒有使葡萄牙和巴西變得富足,相反,卻加劇了其貧困和落後。紅木、甘蔗和礦業三個繁榮的經濟周期帶給巴西的只是畸形的、虛假的繁榮。

  在葡萄牙兩百多年的殖民統治下,葡屬巴西經濟從未出現多樣化,從一開始就實行以出口為導向的單一產品制度。外部市場需求決定著產品的外銷情況,繼而影響和制約殖民領地的發展狀況。

  單一產品制、大地產制和奴隸制度成為葡屬巴西這個時期社會經濟生活的主要特徵,共同構成了畸形的經濟發展模式,也成為制約巴西未來經濟發展的桎梏。

  「所以,我們慶國決不能像巴西一樣,事事依仗他人,處處遭人掣肘。」親王齊邵熠站在船廠外的一座小山上,眺望著遠處的大海(即拉普拉塔河),「對於一個國家而言,保持必要的獨立和自主,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則。」

  「王上,我慶國雖然雄霸大陸南方,但實力相對來說,仍顯弱小,即使與歐洲幾個大國相較,也是大為不如。」畢思翰小心地勸誡道:「故而,我們慶國在諸多事務方面,還需隱忍一二,勿要操之過急,太過顯露崢嶸。」

  作為王國的老臣,畢思翰知道這位慶王想的什麼,但他卻對慶國的現狀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

  儘管慶國實力冠絕南美大陸,不論是制衡西屬美洲領地,還是壓制葡屬巴西,慶國都擁有足夠的力量和信心,可以戰而勝之。

  但要對上母國,那就不夠看了,更遑論要擺脫控制,解除掣肘!

  是的,慶國雖為大齊的親藩屬國,歷代國王的身體裡也流淌著太祖皇帝的血脈,但依舊遭到母國的壓制和羈絆。

  雖然,齊國本土沒有像葡萄牙和西班牙兩國那般,將慶國當做殖民領地予以無情地掠奪和壓榨,但在涉及政治、軍事和經濟等諸多方面的控制一點也不少。

  齊國海軍不僅在永定駐有一支小規模的分艦隊,以加強對南大西洋海域的控制,而且還以慶國海軍實力孱弱無法維繫寧安海峽(即麥哲倫海峽)安全為由,租賃寧安港(今智利蓬塔阿雷納斯市)為海軍基地,徹底掌控了這處由大西洋通往太平洋之間的海上要衝。

  可以說,只要齊國人願意,隨時都能切斷慶國澤州(今智利南部地區)與其本土之間的聯繫,進而阻隔兩洋貿易往來。

  數年前,當中永(中京——永定)鐵路完工後,慶國政府曾請求齊國援建一條穿越崤山(今安第斯山脈)的鐵路,以打通大西洋至太平洋之間的陸路交通,並進一步加強對澤州地區的管控力度。

  但齊國政府卻推三阻四,聲言現有的技術根本無法實現穿越高聳的的崤山修建一條兩洋鐵路,勸說慶國當繼續沿用海運的方式,通過寧安海峽,完成兩洋之間的人員和物資往來。

  說白了,齊國本土對慶國是既扶持,又有幾許限制,根本不願意看到慶國繼續發展壯大,成為南美地區事務的絕對主導力量。

  強幹弱枝,固本培元,齊國本土的政客們是深諳此道,並堅定不移地遵照執行。

  慶國作為一個親藩屬國,可以得到母國一定程度上的軍事和經濟扶持,但必須遵從帝國的全球戰略布局,而且還不能脫離帝國的掌控,自行其是,破壞整個地區的平衡和穩定。

  為了能在北大西洋及加勒比海地區站穩腳跟,齊國不得不選擇與西班牙加強合作,為此阻止了慶國繼續對西屬美洲領地的侵擾和蠶食。

  當齊國通過利益誘惑和武力威懾成功地將葡萄牙從英格蘭堅定聯盟關係中拉了過來,使之成為齊國地中海和北海地區最為重要的戰略合作夥伴後,便絲毫不顧慶國的北進戰略目標,勸說慶國勿要再對葡屬巴西施以軍事威脅,甚至還一度要迫使慶國將奪占的里奧格蘭德地區交還給葡萄牙人。

  所以,慶國對齊國這個母國存在一定程度上的依賴外,還隱隱生出幾分排斥,認為齊國對自身打壓限制太多,根本不顧雙方之間既是同宗同源的華夏一脈關係,又是同為太祖血親的親藩關係。

  你說,我們慶國即使再強大,難道還能隔著一個浩瀚的太平洋威脅漢州本土嗎?

  永樂靖難,圖謀「中原」,可不是那麼容易做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