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秦國的商人
大秦之初,因律法嚴苛,加之戰爭頻繁,娼技業並不發達。🐳♔ 69𝕤Ĥ𝕌x.𝐜𝓞м 👺♬
但到了這個時期,大秦對外開拓不斷,國勢似乎也日漸昌盛,物質生活豐富,人們在飽暖之後,自然開始崇尚奢淫之風,技業開始甦醒。
前明時期就曾瀰漫靡靡之音的秦淮河畔,在經歷清虜腥臊天下的蕭條之後,再次繁榮起來。
早在前明萬曆時期,在揚州一帶,出現了大量經過專門培訓、預備嫁予富商作小妾的年輕女子,而這些女子以瘦為美,個個苗條消瘦,風姿綽約,因此被稱為「揚州瘦馬」。
揚州在當時是兩淮(淮南淮北)鹽商的聚居地,鹽商當年可謂是富甲一方,生活奢侈程度可與皇家媲美,他們的富足由此也養活了一大批傍其生存的行業,「養瘦馬」就是其中之一,它充分迎合了鹽商們變態心理需求而產生的。
到了今時,「瘦馬」之名再度復起,並且順著長江,沿著秦淮河,傳至大秦各地。
秦淮河畔艷舫上的「瘦馬」光是體型瘦還不行,其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必須嫵媚動人,要能勾得富商巨賈們心甘情願耗費千金來博其一笑,甚至,有些「瘦馬」的行為舉止,比王公貴族、達官貴人家中的深閨小姐還要文雅典致。
這些精心調教出來的「瘦馬」,其價值最高可能達上萬兩,當然,這是最高級的「貨物」,非大富豪奢之家所不能圈養的。
這等「瘦馬」身形雖瘦弱無骨,但玲瓏有致,觸手之及,一片白香膩滑。這些姑娘自幼就被教授撫琴吹簫,吟詩作畫,寫字圍棋,打骨牌,下雙陸棋,期間還會教授他們各樣精細的化妝技術及服飾搭配、插花審美等。姑娘們也會盡心學習,以期被一些豪門大戶看中,將自己贖買出去,繼續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略次一等的姑娘,雖然不論是從樣貌,還是舉止上,會稍遜一籌,但她們若是和尋常人家的女子相比,也是嬌羞可人、溫婉雅致。她們有的並不識字,只在女紅、裁剪、廚藝等尋常主婦的技能上下點功夫,目標客人也只是尋常商賈。
這些女子也是可憐,不消說自幼被牙婆、老鴇摧殘般的調教和訓練,而且在被買賣過程中,也並無什麼尊嚴可言,她們就像一件精心打磨的貨物,讓人討價還價,上下挑揀。
隨著牙婆一聲「姑娘拜客了」的喊聲,萬眾期待的「瘦馬」便從紗幔里走出,然後朝大廳里的眾多富商貴客遙遙一拜。
再曰「姑娘往上走」,其便向上走,立在艷舫台階之上,含羞帶俏地看著台下的諸多買家。
再曰「姑娘轉身」,其轉身而立,嬌媚的容貌在燈火的照映下,以不同角度顯露在眾人面前。
又曰「姑娘藉手瞧瞧」,其捲起袖口,露出香脂白膏一般的細膩肌膚。
又曰「姑娘瞧瞧相公」,其轉眼偷覷,水波流轉,盈盈動人。
此時,已有性急的富商按捺不住,大聲詢問道:「姑娘芳齡幾何?」
「小女子已滿十五。」其回答聲似黃鸝,婉轉動人。
「一千二百塊!」
「一千五百塊!」
「兩千塊!」
「……」
富商貴客們開始競相出價,以「瘦馬」買賣之例,出價最高者得,並可立即於艷舫中或直接將其領回家中,享受一番可人的溫柔。
「齊兄,不準備出手拿下此妙齡佳人?」牛顯廷見齊正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台上那名即將被出售的「瘦馬」,顯然被勾得魂魄皆失,不由笑著調侃道。
「你們瞧著吧,這等品色的小娘子,最後價格肯定會被抬到五千塊以上!」齊正倫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神中透著一絲炙熱,「五千塊,足夠我賣一船糧食的利潤了。」
雖然齊正倫帶著皇家姓氏,還是故成王(齊大海)子孫,但過了這麼多年,與皇室宗親關係早已疏遠,淪為旁系遠枝,幾與普通人無異。只是靠著祖上的恩蔭和家族的關係,在安南總督領地做糧食貿易,運至秦國江南地區,賺取運費和差價。故而,五千塊對他而言,還真是一筆不小的金額。
「國內的一些小工廠,一年到頭賺的錢恐怕都沒五千塊。」梁益鋒點點頭說道:「話說,這幫秦國商人還真他娘的有錢!」
「鹽商嘛,自古就是大陸有錢人的象徵。」
「真是可笑,在秦國,販賣食鹽,也能做成巨商大賈。買下這麼貴的一個瘦馬,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有啥稀奇。」牛顯廷不屑地說道:「兩淮鹽業,就那麼一些人壟斷著,以秦國巨量的人口,每個人頭上賺一分錢,一年下來,那也是數十上百萬的收息。嗯,就跟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那般,憑著壟斷貿易,本土一根幾分錢的鐵釘,在人口數量同樣龐大的印度地區,能賣出一兩角錢,賺取十餘倍的暴利。」
這個時期,大秦朝廷依如歷代王朝那般,將鹽的生產和銷售列為壟斷專營。全國被劃分為十一個鹽業管理區,鹽的生產、運輸和銷售都由朝廷授予的專賣商人管理和經營,他們通過對銷售所得,將其中獲得的鹽稅交給大秦戶部。
據粗略估算,大秦財政有近5%-7%的國庫收入來自鹽業,讓眾多齊國商人驚詫莫名。
不過轉念一想,大秦民間的鹽價,低者每斤賣出十幾文,高者則每斤賣出七八十文,好像又能理解了。
這個時期的豬肉每斤也不過有20多文,一石大米僅1兩銀子(秦國官鑄銀元和散碎銀兩通行),這物價兩相對比,食鹽售價,就是妥妥的高價!
別說是在大秦這個時代經濟不發達的社會背景下,就是放到後世,一斤鹽的價格等於兩斤豬肉,這也是讓人無法接受的。
而位於華東地區的兩淮是最大的一個鹽業專賣區,在揚州城裡的鹽商個個地位顯赫,身價巨萬,是大秦最富有的商人群體。
揚州的鹽商只能運輸銷售,不能生產販賣,他們一年裡差不多要運銷近600萬石(約35萬多噸)鹽,供應全國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人口,獲利在200萬-300萬兩白銀——當然,這些賺來的銀錢還需要打點官員,搞定地方勢力,敬獻皇室,但最終落到諸多鹽商口袋裡的金額,仍舊相當驚人。
因而,買一個價格不菲的「瘦馬」,對於鹽商而言,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
「怎麼,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被取消了貿易專屬權後,牛兄也想去那邊摻一手?」齊正倫眼睛掃向四周,看著那些富商極為張揚地將報價繼續向上抬升,臉上露出幾分糾結的神情。
「不去。」牛顯廷搖搖頭說道:「我在秦國從事毛皮貿易十餘年,早已有了如今現成的渠道和網絡,雖然利潤不大,但好在收益穩定,是個長久的買賣。若是貿然跑到去印度,人生地不熟的,說不得就被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這兩家地頭蛇給坑了。」
「牛兄說得不錯。」梁益鋒說道:「聽說,稅務總司準備要在印度設立機構,參照海外領地的稅賦政策,除了間接徵收印度土著的賦稅外,主要就是收取各項貿易流轉稅和營業稅。好嘛,凡是在印度地區經營的貿易商社和生產工廠,攥取的利潤都得被政府給刮一層,不再像此前那般都能將所有的錢落入到自家的腰包里。而在秦國境內,咱們不僅可以享受諸多貿易優惠條件,進出口吃兩頭利潤,還不用給秦國繳納除了進口關稅外其他各種商稅,細水長流,貿易利潤還是能保證的。」
「咱們齊國商人現在能享受一些貿易優惠條件,但以後就未必盡然了。」齊正倫說道:「據大秦朝堂中傳出的消息,他們的內閣和戶部有意要對所有外來商人徵收商稅,而且每一筆交易往來的憑證和契約都必須在特定的衙門加蓋官印,繳納營業稅,方能正常進行。否則,一旦被朝廷清稅司發現未經官方許可而私自交易,貨物一律查抄,還要追加罰款,甚至將人給下大獄。」
「消息屬實嗎?」梁益鋒聞言,立時驚愕不已。
「這個消息是從我們齊國駐南京公使館裡傳出來的,應該比較可靠。」齊正倫說道:「雖然秦國朝堂尚未正式確立頒行,但已在他們內閣討論通過,多半會在明年推出這個政策。你們想想,秦國的西北、漠北地區打得不可開交,補給線又那麼遠,這銀錢物資還不是如流水般地花出去。幾個月前,烏斯藏的幾個噶倫又鬧了起來,把他們那個雪山高僧都給逼到青海,秦國先後派了兩三千人入藏平叛,這錢花得多了去了。還有……」
齊正倫一副神秘的樣子,朝兩人靠近了一點,低聲說道:「還有那北明、東丹、渤海幾個國家近兩三個月來,在遼東和朝鮮兩地,動作頻頻,不斷調動軍隊,估摸著是要挑事。聽說秦國已經從河北抽調了四千餘新軍開進瀋陽和吉林,嚴陣以待。這麼多麻煩接二連三的爆發,秦國的國庫怕是要被搬空嘍!如此,他們還不得絞盡腦汁地去開闢更多的財源。拿咱們這些外來商人開刀,也是應有之舉。」
「呸,大秦朝廷沒錢了,隨便逮幾個兩淮鹽商,錢不就來了嘛。」牛顯廷啐了一口,一臉不虞,「你瞧瞧那幫鹽商,把瘦馬的價格都抬到五千塊了!娘的,他們一個個家裡不知道還堆積了多少金銀!」
「啊?」齊正倫扭頭朝台上望去,只見艷舫上的老鴇已經笑得眉眼都爛了,不停地朝台下熱情的買家拱手作揖,顯見自己調教多年的「瘦馬」賣出一個好價錢,是極為開心。
「可惜了!」齊正倫恨恨地看著大廳右側那間報出六千塊銀元價格的小隔間,一名長隨模樣的男子眼神睥睨地掃向大廳,仿佛在深以為主人雄厚的財力而驕傲。
本來想買個「瘦馬」享受一番,順便帶回齊國與同行之間炫耀一下,可拍賣價格已然超過了他心裡的預算,只能選擇作罷。
六千塊,足夠在波斯、奧斯曼買十個極品女白奴了!
這「瘦馬」委實太貴了點!
然而,這幾位齊國商人的靜默表現和沮喪神情,卻讓在場的諸多秦國商人暗爽不已。
伱們齊國人不是自詡有錢嗎?
這麼多年來,差不多陸陸續續也給我們大秦朝廷借了好幾千萬兩銀子,每年還從我大秦購買一船一船的茶葉、瓷器、絲綢,以及各種藥材、桐油,儼然一副不差錢的暴發戶模樣。
怎麼著,花幾千塊錢買個「瘦馬」都摳摳搜搜,拿不出錢來了?
這幾十年來,大陸的秦國人對齊國的看法,充滿了矛盾和糾結。
誠然,在前明崩塌,清虜肆虐神州時,齊國不遺餘力地扶保各路抗清勢力,更是幾度挽神州於傾覆之際,使得清虜始終無法徹底滅亡我漢人繼統,保留了一絲翻盤的可能。直至我大秦二次北伐,齊國助力秦軍直搗黃龍,一舉攻占北京,從而將清虜逐出中原,恢復漢家江山。
那個時候,不論是士紳官員,還是黎庶百姓,都對齊國報以感激之情,認為齊國同為華夏一脈,血肉相連,對我大秦有再造之功。
隨著國內大規模的戰亂結束,秦國的經濟開始逐步恢復和增長,尤其是最早光復的江南、兩廣、福建等地區,不僅農業生產恢復至前明時期,就連工商業也開始迅速回升。無數的齊國資本和商品湧入,極大地繁榮了江南經濟,也加強了兩國之間的經貿往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齊國的工業製成品在大陸市場增長到一定程度後,便陷入到長期的停滯階段,甚至在某些時期、某些地區,齊國商品的銷售額不升反降,出現巨大貿易逆差。雙方之間,開始出現一些摩擦和爭執。
不得不承認,齊國的大機器工業確實比秦國境內手工工業具有更高的效率,但秦國的勞動力成本廉價得近乎免費,以至於他們的機器都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在秦國,尤其是江南地區,幾乎每一個有條件的農家都有織布機,使得秦國不僅不需要齊國的機織布,反而將其棉織品不斷出口至朝鮮、日本、安南等國家地區,擠占齊國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市場。
對當時占主要人口的秦國廣大農戶來說,他們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還是出自傳統的手工家庭作坊。
「各村的大街上,家家戶戶都有年老的婦人,坐著轉動老式紡車,恍如上古時代的圖畫」。
齊國只能售賣一些秦國無法自產,或者經濟成本相對較低的工業製成品,讓眾多想要在大陸掘一桶金的商人失望不已。
不過,在抱怨和腹誹的同時,腦袋靈活的齊國人發現做茶葉、瓷器以及絲綢的轉口貿易,將其倒賣至印度、波斯、奧斯曼,乃至歐洲等國家地區,也能賺取不菲的利潤,便利用自身對各條海上航線的控制,很快把控了上述商品的貿易壟斷權。
由於掌握了銷售渠道,控制了通向外界的海上交通,齊國的商人們很快就獲得了商品定價權,兩頭通吃,生意做得簡直不要太舒服。
近些年來,不論是茶葉、瓷器、絲綢等傳統商品,還是桐油、豬鬃、藥材、礦產、手工藝品等,貿易總量都要比秦初時期增長了八倍到十倍的數量,但貿易金額卻只增長了不到五倍。
「增量不增價」,這就意味著秦國賣的東西越多,賺取的利潤反而越薄,讓秦國的商人鬱悶至極。
而有些消息靈通的秦國商人獲悉,齊國人在轉手將那些商品賣給西洋人時,價格卻一點都沒減一分,甚至有時還會故意控制輸出的規模,人為地抬高售價,一進一出,賺取超高的暴利。
此舉,無疑遭到秦國商人無比的嫉恨,你們齊國人分明將本該屬於我們的利潤,硬生生地給搶去了!
齊國人控制了南洋,控制了馬六甲海峽,控制了整個印度洋,甚至正在謀求控制整個海洋,掌握全球的脈搏,而秦國商人回頭再瞧瞧自己孱弱的水師艦船,也只能嘆息不止。
嫉妒中不無幾分羨慕,羨慕之餘,也會生出一絲忌憚。
建基於蠻荒之地的齊國,已不同往昔了,曾經高高在上的天朝上國,也不得不矮下身子,平視、甚至有些仰視這個華夏同枝、文化相連的「兄弟」。
但延續了數千年的古老文明,骨子裡永遠都有一股不屈的氣勢,只要在某些方面能壓齊國人一頭,何妨施些錢財。
區區「瘦馬」,自當一擲千金,讓這些來自漢洲大陸的齊國人瞧瞧我大秦商人的氣魄。
正當那位揚州鹽商在大廳里諸多商人恭維道賀聲中,一臉自傲地就要上前牽起那名艷麗無雙的「瘦馬」時,卻被匆匆趕來的艷舫主人給阻了。
「太后薨逝,禁絕煙柳歡娛諸業,更不得行歡作樂。」那名舫主一臉歉然地說道:「故而,此間姑娘恐暫不能予恩客享用。告罪,告罪。且請恩客稍待一月,可好?」
那名鹽商聞言,呆立當場。
什麼,太后薨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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