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南猴奮起千鈞棒
高麗北部,平安北道,安州。
平壤郡郡守趙城狼狐趕到此處的時候,差點以為丁卯胡亂又來了。
丁卯胡亂,是指滿清悍將阿敏在1627丁卯年,南下進攻朝鮮的戰爭。
棒子對這次戰爭記憶極為深刻,一直暗中記載為丁卯胡亂不肯更改,
而趙之所以會如此以為,乃是因為他看見的士兵,大多身著棉甲,身背清弓,還多數一人有兩三匹戰馬,一副非常典型的早期滿清騎馬重步兵打扮。
「郡守無需驚懼,這些人乃是三省總理大臣,嘉定郡公,前將軍陳公魔下的吉北鐵騎。」
看到平壤來人,剛剛進入朝鮮北部的鄧陳常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笑呵呵的說道。
作為皇帝起家時的第一心腹,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弟,陳光耀這些年在大虞官場上默默無聞。
原因就是他被莫子布安排到東三省坐鎮了。
此時的東三省跟後世的行政區劃可不太一樣,主要是在於黑龍江和吉林至於遼陽省嘛,跟後世遼寧差不多大小,最多未來將半島北部這漢四郡劃歸。
至于吉林和黑龍江,變化那就大了,這兩省現在實際上是以黑龍江為分界線,黑龍江以西以北,包括後世蒙東地區和外興安嶺大部,屬於黑龍江將軍轄區。
下設齊齊哈爾兵馬制置使,嫩江兵馬制置使,璦琿兵馬制置使三個分區吉林則除了共和國吉林這一片以外,主要的地方在黑龍江以東以南,包括海參崴、伯力、廟街以及庫頁島、倭國北海道的蝦夷島,都屬于吉林將軍轄區。
下分吉林兵馬制置使,寧古塔兵馬制置使,伯力兵馬制置使和北海兵馬制置使(駐地海參崴,管庫頁島和蝦夷島)四個區。
滿清在東北實行的將軍轄區機制非常好用,如果不是大量抽調東北土著民族進中原當炮灰的話,是可以很好遏制俄國人滲透的。
所以莫子布恢復大虞之後,基本沿用,只不過把都統、副都統等稱號換成了更復古和漢家的兵馬制置使。
至於為什麼不沿用大明的都指揮使司,乃是因為使司這個詞被擴大了,
用在了南洋、東洋這種更大的行政區域上。
而陳光耀坐鎮東北,魔下自然很多野女真各族兵馬,且此次讓鄧陳常去拿回北高麗,肯定不能用明顯是中華來的近衛、京營和鎮軍區。
於是陳光耀就給了鄧陳常五千從外、大、小三個興安嶺招募來的吉北驍(龍)騎兵三衛。
這三衛,就是負責整個黑龍江下游的最精銳部隊,由伯力、寧古塔兩個兵馬制置使轄區抽調。
所轄五千人中,漢人比例只有三成不到,其餘全是外東北各族人和一部分旗人、蒙古人組成,是非常典型的高寒地區重甲龍騎兵。
由於他們的對手是俄羅斯帝國來的哥薩克和流氓冒險者,對方的火器裝備程度並不算太高。
而且外東北由於補給和氣候原因,燧發槍使用起來昂貴打火率也低,所以大量裝備的鐵甲、弓箭和鋼刀長矛,火器並不多。
至於腦袋上的辮子嘛,只有一部分有,且是軍中地位較低的生女真。
他們習俗就是這樣,這些人只能拿其他人一半薪水,不會說漢話又沒有上升空間。
鄧陳常故意讓他們大規模出現,就是想要嚇唬這些北高麗人。
效果確實不錯,大明捨不得打的乖兒子,女真人可是蹦起來亂打的,這給朝鮮人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直到現在都沒消除。
是以,趙哪怕搞清楚了,心裡還是有些害怕,
除了這一二百年的心理陰影外,趙還突然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大皇帝要懲戒朝鮮,根本不用從本土調兵,就這點野女真兵馬,就能把朝鮮給滅了。
不過搞清楚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作為自翊小中華,海東盛國,認為是中華文明正統的朝鮮來說,被宗主國用這種野女真蠻夷兵威脅,心裡還是很難接受的。
遲疑了半天,實在壓不下心裡的不爽,趙趙郡守鼓起勇氣對鄧陳常說道:
「下國小臣實在不明白,我朝鮮如此尊崇上國,視上國為父母之邦,視中土大皇帝為再造父母。
昔年萬曆皇爺救我性命,海東上下,一直記著大皇帝的恩情,大明亡故後還血食祭祀諸帝,到現在還以崇禎年號記事,這連你們這些上國人都無法做到。」
說到這些趙已經開始抹眼淚了,情緒也有些繃不住,「如此忠藩,何罪之有,何罪之有,為何要遭此一難!
定然是有奸臣在蒙蔽光中大皇帝陛下,朝中出奸臣了啊!」
其實呢,趙本貫平壤趙氏,是李氏朝鮮開國功臣趙浚的子嗣,家族上百年盤踞在平壤,樹大根深。
所以他表現的有些按捺不住反感,除了在早已萌發的民族主義上有些不樂意之外,還因為中華的行動,肯定是要造成他們家利益受損的。
趙說完,跟他來的一群平壤朝鮮官員和士子,也跟著鳴鳴咽咽哭了起來,天主教的叛軍在圍攻平壤之前可是打破了不少城池的。
就是如今的安州,也是鄧陳常率軍來收復的,那麼在這場動亂中,他們的家族,大多遭受了不小的損失,現在想來,真是相當委屈,甚至有點怨恨,
哭著,哭著,就有些指桑罵槐的抱怨,這些朝鮮士子,打仗不行,但是文人的陰陽怪氣本事,那是全部學去了的。
只可惜,高麗人哭錯墳了,這要是真大陸上來個官員,說不定確實會感到羞愧。
可是鄧陳常是什麼人,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要臉。
他當年為了榮華富貴,把同樣身為北河京漢高門的家鄉人都整死了十幾萬,怎麼可能被朝鮮人幾滴眼淚就給打動或者搞的不好意思。
鄧陳常就這麼面色如常的看著他們哭,一直哭到趙都有些尷尬的停下之後,鄧陳常才露出了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趙郡守演的一齣好戲,指桑罵槐已經攀扯到聖上了,膽子也不小呢。」
聽到鄧陳常這麼說,趙臉色立刻就變了,不過他還沒說說什麼,一個在天主教亂黨起事中被殺了母親和妻子的士子忍不住了,他站出來大聲對著鄧陳常喊道:
「大人何其無心肺耶!我等說的不是事實嗎,何來演戲之說?」
士子擺弄了下形制跟道袍差不多的白色長袍,義憤填膺的說道:
「大人倒是說說,我等哪裡是表演了,天下間,哪裡去找我海東這等現在還用崇禎年號的忠藩去?」
鄧陳常有些輕浮鼓了鼓掌,好似很欣賞的說道:「確實有幾分儒門子弟的膽氣,不過你這話,能騙得過其他人,卻騙不過我鄧陳常。」
說著,鄧陳常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陰側的,「爾朝鮮,真要是大明忠藩,怎麼最後會屈從滿清?
大明從倭寇手中救了海東上下,猶如再生父母,你們不應該就算剖腹腕心也不背叛嗎?
哪有被強盜打服之後,就跟著強盜一起來毆打父母的,天下間有這樣的孝子,有這樣的忠藩嗎?
甲申已來,漢家天傾,為國死難者數以百萬計,海東忠藩,大明再造之子們,請問你們有幾人殉國?
我看除了崔孝一和林慶業,也就鳳林大君還有幾分良心。」
鄧陳常越說憤怒,手指直接戳到了這個士子的臉上,「就是林慶業,最後還被爾等所害,哪有半分忠心在!
自稱忠心,卻只在口舌之間,八百萬生民,八百里江山,殉國者二三人而已,搖唇鼓舌的忠心,不過費些唾沫,也敢來居功!」
崔孝一和林慶業都是朝鮮真正的忠臣,前者曾謀劃刺殺黃台吉,事敗滿清入關後,在崇禎皇帝陵墓前絕食七日而死。
後者一直堅持到南明時期,忠心耿耿,最後被朝鮮仁祖畏懼滿清追查下令殺害。
這兩人都是真正為了明朝,一直奮鬥到全家盡死,確實是偉烈丈夫和大忠臣,但可惜,整個朝鮮,幾百萬人就出了這麼幾個。
「至於用崇禎年號,自鳳林大君逝去後,你們想幹什麼,別人不了解,
我還不了解嗎。」
鄧陳常指著自己的鼻子,「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因為我是安南猴子,
你們則是高麗棒子,咱們都在假借中華和漢人身份給自己謀好處。」
棒子這個稱呼,大概率源於朝鮮人自己對奴婢和傭人稱呼的發音,此時已經被廣泛用來取笑乃至辱罵高麗人了。
趙城聽到鄧陳常這麼說,宛若被人直接從陰暗洞穴直接給拎到了陽光中暴曬,而他嘴裡,則不由自主念叻了鄧陳常這個名字好幾遍,突然反應過來了。
「啊!」趙大叫一聲,臉色慘白的指著鄧陳常,異常驚恐的說道:「你是那個北河酷吏,那個殺了十幾萬人的安南來俊臣!」
「哈哈哈哈!」鄧陳常仰天大笑,心裡稍微有點變態的他,非常享受別人對他的這種恐懼。
別人越是害怕他,他就越是興奮,乃至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高潮感,
這種有些反人類性格的超雄,才是造就他血腥酷吏的本源。
「爾既然知道我鄧陳常,那就受死吧!」大笑之後,鄧陳常突然從一個侍衛身側抽出一把雁翎刀,毫無徵兆的一刀就劈向了趙。
趙城趙郡守壓根沒想到鄧陳常敢這麼殺他,一點防備都沒有,囊那間鮮血沖天而起,黑乎乎腦袋頃刻就只剩一截筋頭皮肉還連接在脖子上。
見到這種慘狀,那個主動出來噴鄧陳常的高麗士子被嚇得哇哇大叫了起來。
而趙的軀體還詭異朝前走了幾步,鄧陳常飛補了一腳方才撲倒,倒地後眼晴甚至還在翻動,似乎想要搞明白髮生了什麼。
「噪!」鄧陳常嫌棄的罵了一聲,非常專業的往前一捅,直接就把那個驚叫的士子直接捅了個透心涼。
這可不是形容,而是真的直接把心臟給捅穿了。
鄧酷吏在北河時,就有親手殺人的習慣,做靈武道制置使的時候,為解決綠化問題,也沒少親手「拔苗助長』。
是以如果要在大虞的文官中選一個人做會子手的話,鄧陳常絕對是毫無爭議,斷檔式的領先者。
這傢伙親手殺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高麗士子們被嚇壞了,他們哭嚎著,當場就嚇癱了不少人,而鄧陳常則叮噹一聲丟掉手裡的雁翎刀。
這些高麗人可都是幹活的好材料,不是那種非得殺的安南逆子和靈武狂熱教徒,沒必要都殺了。
「寫奏章呈報陛下,平壤郡守趙狂悖逆,污言穢上,不堪為樂浪相,已被臣親手斬殺,奏請更易。」
吩咐完身邊的文書,鄧陳常又嫌棄的看著不遠處的錦衣衛副千戶。
「你們這些廠衛選的什麼人,這種狂妄又在平壤根基深厚還不知好歹的,怎麼能作為合作者呢!」
南鎮撫司副千戶面色鐵青,但是卻無法還嘴,因為趙這樣的合作者如今看來,確實選失敗了。
「鄧大人,天子親軍如何辦事,還輪不到你置喙!」副千戶只能選擇嘴硬。
「哼!就你們這麼辦事,聖上的大事都要被你們給耽誤了!」鄧陳常毫無在乎,話說的相當難聽,就差罵對方是廢物了。
真是不長教訓啊,歷史上鄧陳常就是因為這性格被人群起攻之,最後遭人舉報劣跡,被阮小強下令斬首。
這個時空從兩南總督的高位上跌落下來,還是皇帝莫子布親自出手護才沒掉腦袋,但這傢伙硬是一點都不改。
「你過來,本貫何地?」鄧陳常說著,沖一個還算有點膽氣的三十多歲士子招了招手。
鄧陳常早就注意這個士子很久了,剛才他們哭的時候,鄧陳常就在仔細查看,誰是真的有怨氣,誰是跟著假裝有怨氣,誰是傻大膽,誰是覺察到了危險。
而眼前這位,就是他選中的。
噗通!被招過來的士子直接跪下了,眼中的狂喜一閃而過。
「上國老爺,小人趙在鳳,本貫咸安趙氏,現任平壤江東縣令,前領議政趙重晦公是我伯祖。
我咸安趙氏始祖,是後唐年間高麗的冊封使,因戰亂留在此地。」
果然是個知道利害的聰明人,鄧陳常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你有女兒或者妹妹嗎?最好八歲到十二歲之間,最好是女兒。」
「有!有!有!」趙在鳳連說三聲有,「小人第三女尚美,年方十歲,
略通文書,擅書畫,小人立刻獻給...:。
「糊塗!」趙在鳳正想說獻給鄧陳常,立刻就被後者打斷了。
「陛下有意命皇次子就藩故漢四郡,封樂浪郡王,正缺一夫人,本官可以替你舉薦。」
這個夫人不是指一般的妻子,而是按大明律郡王的四個侍妾的官方稱呼趙在鳳眼中冒出了精光,把頭在地上磕的砰砰響,「大人栽培之恩,等同再造,小人自今日起唯大人是瞻,願效犬馬之勞!」
『好,那你準備好接受故漢四郡官員名單,說不定以後你的外孫,就可以永遠統治這片土地了。」
鄧陳常把趙在鳳拉了起來,隨後對後面吉北左中右三衛的士兵們大喊道「三衛兒郎聽命,即刻進兵平壤,虔信邪教者殺,口出怨言者殺,敢持兵杖者殺,不尊號令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