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山上徹,忠持公養你何用

  第577章 山上徹,忠持公養你何用

  農曆八月初十,負責進入京都的西衣成齋傳來了好消息,他成功『勸說

  京都所代司牧野貞長放棄了抵抗。

  雖然此時的日本京都洛陽也跟中原唐末洛陽一樣,露出了一種浩然神京,旁通綠野的殘敗模樣,但京都所代司直接控制的內城,還是比較難打的。

  但也就這個小小的內城難打了,京都所代司的牧野貞長一投降,其餘地方立刻就失去了難度。

  八月十二,陳秋澤指揮大軍進城,接受了京都所代司牧野貞長的投降,

  完全控制了日本名義上的京都。

  然而隨後,剛剛立下大功的西衣成齋就來稟告,有亂黨聚集在京都天皇的皇居御所中陰謀反叛。

  陳秋澤秒懂,立刻下令熊本藩主細川重賢和西衣成齋前去平亂,

  時值傍晚,天色昏暗,兩人看不清情況,只能指揮萬餘士兵圍住皇居御所,等待天明再做決斷。

  結果沒過多久,皇居御所竟然燃起了大火。

  天明之後,二人前來匯報,皇居御所的大火已經無法撲滅,為了保證士兵安全,請求後撤暫緩進攻。

  陳秋澤看了這兩人一眼,聰明人真是哪都不缺啊,他連暗示都沒做出,

  這兩人就知道該如何做了。

  大火無法撲滅,笑話,雖然皇居御所跟中土無法比,但占地也有一百六十畝左右。

  這樣大的園林,要在頃刻間就大火燒的無法撲滅,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多處放火,還得多加乾柴和火油。

  且那些叛亂者又不是傻子,他們只是不滿京都所代司牧野貞長的投降,

  想要占據皇居御所擁護天皇做最後的掙扎而已,這戰鬥都沒打,還不到非要引引火自焚的地步。

  「越大逆之賊呢,可曾一併被燒死了?」

  這是陳秋澤最緊張的,這要是被燒死了,那搞不好又會成為一樁懸案,

  但凡遇到年景不好,就會有人把這名頭拿出來鬧事。

  「不曾!」西衣成齋立刻回答道,他要的是拿下京都,迫降京都所代司並焚毀皇居御所的功勞。

  這要是把天皇燒死,搞個不明不白,黏黏糊糊,那功勞就要大大的折扣了。

  「天皇一家在公家的護衛下,已經提前往八幡宮逃去了。」

  西衣成齋把已經確定消息報告了上來,之所以確定,是因為護衛天皇逃亡的武士中,有他專門安排的同門。

  京都還是太大了,陳秋澤率領大軍就是從南邊來的,光格天皇一家也是往南跑,竟然沒有遇到。

  八幡宮是倭國天皇的主要三大神社離宮之一,到了這裡再往東,可以避開京都以東地區的沼澤,走大路快速前往京都東北的琵琶湖,然後往關東地區逃跑。

  「陛下,不能停,我們至少要到琵琶湖邊找到船隻後,才能好好休息一下。」

  一手把光格天皇扶上位的關白九條尚實,阻止了光格天皇想要再休息一下的想法。

  光格天皇頭上汗水岑岑而下,天皇家只有三萬石的石高,要養一大群人,還要維持牌面,所以為了生存,只能大家一起吃素,一起節衣縮食。

  他們甚至還為這個無奈,編纂出了許多高大上的藉口,但藉口再多,也改變不了現實的情況。

  就光格天皇那每日吃下的那些純素食,還有從小就被餓出來的小鳥胃,

  導致身體裡壓根就沒儲存多少脂肪。

  每天吃的熱量,基本也就夠每日基本所需,沒法支撐他長時間高強度的逃亡。

  因此剛剛被九條尚實扶起來,光格天皇就膝蓋一軟,又跪了下去。

  「關白,要不我們就在這八幡宮休息一晚吧,現在天色已晚,休息下吃點東西,明日一早再走,應該也來得及。」

  光格天皇的生父,閒院宮典仁親王看了實在不忍,於是出言提議道。

  九條尚實聞言,還是狼心搖了搖頭,他嘆息一聲說道:「不能停,因為這次上洛的不是織田信長也不是豐臣秀吉,哪怕就是德川家康也行啊!」

  九條尚實都要哭了,「這次來的是唐人,他們是來追究我們擅自稱皇之罪過的。

  這全倭國,誰都有活路,公方德川家治都有活路,但就是我們沒了活路十閒院宮典仁親王嘴巴立刻就閉上了,他也沒說什麼中土皇帝沒資格來追究。

  道統法理這事吧,倭國的本來就是筆糊塗帳。

  因為天皇家的老祖卑彌呼乃至卑彌呼以前的,確實是接受過冊封。

  到了隋朝時,一度狂妄的自稱日出處天子,可在白江口被打服後,雖然沒有直接稱臣,但遣唐使入中土的模式,可完全是按照藩屬的方式來的。

  至於後邊的糊塗帳,那就更多了。

  這種本來就不可能完全排除藩屬的法理依據,在中土有碾壓式軍事優勢的情況下,根本辯無可辯。

  想到這,閒院宮典仁親王也過來扶兒子光格天皇。

  只可惜,他跟九條尚實剛剛把光格天皇扶起來,就聽見外面鼓點般的馬蹄聲響起,二百餘騎兵打著佐土原藩島津氏的家紋,狂追而來。

  『沒有唐人的騎兵,全是島津氏的馬回,他們果然給唐人當狗了,不然拿不出來這麼多駿馬!」閒院宮典仁親王站在八幡宮的高處,指著下面大聲斥責。

  「快,換上冠冕,保持儀態,我們一起下去。」關白九條尚實還是有點能力的。

  八幡宮雖然被稱為宮,但連京都皇居御所都只有一百五十六畝,這八幡宮就更小了。

  就這地主大院一般的宮殿和實際上就是土丘的山包,怎麼也不可能抵擋數百騎兵進攻,也沒法跑路的。

  「日出之國天皇萬世一系,延綿至今幾千年矣,佐土原藩百姓也是日出之國百姓,就算上面島津氏心狠手辣,下面的武士也不一定敢下手。」

  嗯,有點往臉上貼金了,但這也是沒辦法中的絕望選擇。

  於是,島津忠光、西鄉吉兵衛和御幕致齋等人剛到不久,山上逃亡的光格天皇、皇室以及三十幾家公家,就已經冠冕堂皇的穿戴好。

  他們於八幡宮正門下,端坐高台之上,迎接佐土原藩來人。

  此時的日本,還沒有經歷脫亞入歐,所以天皇的禮服不是後世看到的那種西式燕尾服,而是正式大朝會用袞冕十二章,受朝日、聽政、接見藩國使等用黃楨染御袍。

  前者完全就是大化改新後除了紋章圖案外,對中土的一比一復刻,後者就是隋唐帝王的黃袍魔改。

  不過雖然是魔改,卻不像越南人那樣改得一股子沐猴而冠味道,倭人的魔改,非常契合他們矮小的身材。

  畢竟要是真按照中土比例來,穿上去肯定會失衡的。

  所以,這套還有些威嚴的服飾結合倭國天皇確實上千年來一百多代不斷地傳承,以及天照大神子孫的神格,還是很能震懾人心的。

  『爾等飛馬前來,可是護衛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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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格天皇身著袞冕十二章端坐在後面看不清相貌,他身前的關白九條尚實身著一位者的深紫色梅花紋章長袍,頭戴垂纓冠,站在天皇前面,大聲的問道。

  裝傻是吧,島津忠光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但嘴巴張開的時候,卻覺得一陣乾澀,到了嘴邊的話有些說不出來,他甚至不敢去看天皇,怕眼睛會瞎。

  只有在皇帝身邊呆了幾個月的西鄉吉兵衛算是破除了一些心理障礙,但也不敢直視天皇,而是看著關白九條尚實回答道:「我等早已成為大皇帝的武士,今日是來....聽。」

  西鄉吉兵衛突然有些語塞,儒家弟子嘛,幹啥都要講個名正言順,難道這會直接說我是來殺你們的?

  不太好,怎麼也是昔日的君父,今投靠了大皇帝,但也不好直接說要殺君父,西鄉吉兵衛一下就尬住了。

  九條尚實一看,立刻抓住西鄉吉兵衛的破綻,更進一步大聲說道:「人各有志,爾等要投靠中土皇帝,我們也不強求。

  但君等既然已經成功投靠,當上了高貴的華族,何必還要來此苦苦相逼,難道一點忠義都不曾有嗎?』

  「天無二日,臣無二主。」西鄉吉兵衛咬著牙齒說道:「東方世界的天下,就應該只有一個真主,爾等臂越數百年,怎麼還好意思要別人講忠義?」

  這下輪到九條尚實說不出話來了,倒不是不知道如何反駁,而是現在這個樣子,哪是高談闊論講法理的時候,天知道這些人後面有沒有跟著唐人的軍隊。

  倭人武士會遲疑,唐人軍隊可不會,必須要馬上離開才行。

  想到這些,九條尚實立刻看了後面光格天皇的生父,閒院宮典仁親王一眼。

  閒院宮典仁親王心領神會,立刻上前一步,同他手裡抱著上一任天皇后桃園天皇的獨女欣子,也是如今光格天皇的中宮(皇后)。

  這位親王為了自己兒子的安危,竟然噗通一聲跪下,苦苦哀求道:

  「就算不講忠義,也該有些側隱之心,我家就算越,那也是祖宗的問題,祖宗臂越幾千年,我們不過因循守舊,實未有大罪。

  陛下如今不過十二歲,中宮更是只有四歲,這樣年紀有什麼罪過,且就算誅九族,也不會害如此年紀的啊!」

  閒院宮典仁親王跪下之後,光格天皇養母,後桃園天皇女御近衛維子之弟,右大臣近衛經熙也過來苦苦哀求。

  同時,相當於太皇太后的一條富子也緩步走了過來,淚流滿面對著西鄉吉兵衛說道:

  「我等老朽,自當以死謝罪,但請讓陛下與中宮離開,日後若是做個良民,也是極好的。」

  說罷,這位後桃園天皇的生母,帶著一堆宮人,咿咿呀呀的哭了起來,

  邊哭還邊不停的哀求。

  匯聚過來的武士,臉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這畢竟是倭國上千年的天皇,萬世一系的天皇啊!

  而且天皇夫婦不過是一對孩童,如此哀求,很難不讓人起側隱之心。

  甚至不但是普通的武土,就連島津氏佐土原藩的一些成員,臉上也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有些人甚至側過身去,做出了讓路的姿態。

  人性就是這樣,善惡混雜,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這些來的時候,喊得震天響要用天皇一家的命換取滔天富貴。可是當真的面對一群孤兒寡母,面對曾經至尊苦苦哀求的時候,還是有些下不去手。

  九條尚實一看有效,頓時大喜,他把手一揮,低聲喊道:「走,快走!」

  島津氏佐土原藩這邊,有人張了張嘴,但是看見別人沒有動手,也都不願主動出來第一個搞事。

  等到光格天皇端坐馬車上向外而來的時候,甚至有好些人跪了下去,至少也是不敢直視天皇的。

  西鄉吉兵衛腦袋上汗出如漿,他很明白,要是這事干不好,別說前途,

  搞不好他的性命都要交待了,回去後鐵定進刑名司的詔獄。

  可是....·,要他下令殺天皇全家,西鄉吉兵衛怎麼也說不出這話,他把目光看向了身邊的島津忠光。

  島津忠光也是滿頭大汗,他也看著西鄉吉兵衛,倆人都想要對方先開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西鄉吉兵衛的兒子西鄉隆光站出來了。

  他因為儒學學得好,已經拜入了江南大儒洪亮吉門下,又被皇帝詔入東宮為太子侍衛伴讀。

  比起島津忠光這種得去南洋的,他父親西鄉吉兵衛快到四十,很難再做多大官的不同,西鄉隆光未來有極其遠大的前程。

  而且他感覺得到,皇帝好像對他很親近,覺得他很有才華,寄予了極大的厚望。

  當然嘛,西鄉隆盛的爺爺,莫子布就算不清楚他的本事,就從薩摩藩武士姓西鄉,墊字為隆這些上,也會高看他一眼。

  「山上徹!」急壞了的西鄉隆光不顧父親在前,對著也十分緊張的山上徹(山次郎)大喝一聲:「汝看著作甚,忠持公養你何用!」

  「啊啊啊!」山上徹爆發出了一陣非人的怒吼,他不想一輩子窮困,一輩子當姓都沒有賤格。

  「我為天下窮困者,殺此越之賊!」山上徹大吼一聲,手中的十文字鐵槍朝前一挺,一下就捅進了閒院宮典仁親王的胸口。

  這位親王沒想到變故來的這麼快,他慘叫一聲,緊緊握住山上徹的鐵槍桿,不讓他抽出去。

  「走,快走,快走啊!」親王悽厲嚎叫著,關白九條尚實也慘叫一聲,

  過來抱住山上徹的大腿,因為這位已經往光格天皇的馬車上去了。

  山上徹緊張到了極點,他抽不回來鐵槍,於是乾脆一松,抽出左邊的打刀,雙手握住往下一捅。

  「啊呀!」關白九條尚實慘叫一聲,鮮血從胸口飈了出來,他慘叫著還想來抓山上徹,山上徹飛起一腳,就把他蹬開。

  「朕.....朕...朕乃日出之....。」光格天皇幾乎被嚇傻了,他哆嗦著,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山上徹已經紅了眼睛,他拔出身上的最後武器,一把西鄉吉兵衛贈給他的手,看著那個矮小的天皇,心裡頓時一松。

  我直視天皇也沒眼瞎,看來他確實是臀越的冒牌貨,不是天子。

  「朕,朕,朕,狗腳朕!」山上徹把手對準了光格天皇,嘴裡也在破口大罵。

  「沒有了你,日出之地的武士就不用再受窮了!」

  說罷,山上徹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手火光一閃,碩大的鉛彈,猛地命中了光格天皇的額頭,直接把他瘦小的身體打的從馬車上翻倒了下去。

  西鄉隆光看著極為上頭,立刻就要上前去,但卻被父親西鄉吉兵衛攔住了。

  「你不要動手,這是不忠義的事情,你要乾乾淨淨,未來才會有最好的前途。」

  說完,西鄉吉兵衛大吼一聲:「還愣著幹什麼,殺了這些越者。」

  說罷,他大吼一聲,帶頭俯衝過去,一刀就把光格天皇名義上祖母一條富子的脖子給砍斷了。

  黑乎乎腦袋沖天而起,白色的十二單上鮮血如同櫻花般盛開。

  「喝呀!」島津忠光也動手了,他大喝一聲,一鐵槍把掉在地上,正在哇哇哭叫的中宮欣子給釘死!

  而他都動手了,跟著來的數百佐土原藩武士也終於不再猶豫,

  他們豪叫著上前,將後桃園天皇之弟伏見宮貞行親王,藤氏長者鷹司輔平等人全部殺死。

  慘叫聲此起彼伏,聲音穿透時光的波濤,此日正好是八月十五,倭國皇室及公家三百餘人,全部被殺死,無一漏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