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尊王攘夷,板載

  第561章 尊王攘夷,板載

  薩摩藩的人確實已經來人了,就在田沼意知還在糾結是不是光速滑跪的時候,島津重豪已經做出了決定。

  當然要快一點,因為薩摩藩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或者說,他能稍微掙扎一下,但卻沒有多少掙扎的必要。

  投靠中華,當帶路黨的好處,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他們家是渡來人,投靠起來,毫無心理負擔。

  而這一路行來,他們受到的震撼,甚至比田沼意知這些幕府代表還要大因為田沼意知等人看到的絕大部分,都是莫子布想讓他們看到的。

  而島津家的代表,莫子布除了要求他們到任何地方都要報備以外,根本就沒做限制,所以他們更加真實的看到了中華現在的現狀。

  動輒幾百到數千人的紡織公司,最大的甚至員工超過了萬人,光是這些工廠每月生產的絲綢和棉布,倭國至少需要一年才能生產出來。

  江南豪紳集團在松江、蘇州等府開設的鋼鐵廠和槍炮廠,雖然被莫子布鄙視為沒有受過市場的毒打,但規模仍然讓薩摩藩的人極為震撼。

  當然,最讓他們害怕的,還是這一路來大虞完備的教育。

  每個縣,甚至每個鎮都有小學,每個縣至少有一座高學。

  松江、蘇州、常州、鎮江這四府中,松江和蘇州有自己的太學,沒有的常州和鎮江,也能到南京應天府去就讀。

  這就太恐怖了,因為莫子布的小學-高學-太學模式中,很多東西是按後世教育方式走的。

  比如說隊列訓練、服從性、集體榮譽感什麼的。

  而這些東西,其實是從歐洲傳來的,最開始,就是為了大規模培養有基礎,拉出來就能戰鬥的線列步兵用的。

  所以,在薩摩藩的使團看來,這不是什麼學校,而是一座座的兵營。

  那些學生,接受文化教育的同時,從小就在接受隊列訓練和服從命令,

  等到皇帝需要他們的時候,每個十六歲的少年,都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相對精銳的線列步兵,甚至稍微鍛鍊下就能當軍官用。

  而這樣的學生,光是在松江、蘇州、常州、鎮江、南京應天府這個五個府中,就有數萬人之多,超過了薩摩藩所有武士的數量。

  考慮到江南只是帝國很小的一部分,以此度之,中華帝國這恐怖的後備力量和動員能力,在東方世界,根本沒有對手。

  呢,怎麼說呢,薩摩藩的確實沒有估算錯誤,錯的是他們把帝國最富庶的江南,當成了這個龐大帝國的普遍現象。

  而實際上,中華現在的割裂感非常嚴重。

  閩粵加南洋一副殖民時代的模樣。

  江南則是一副資本主義要開始起飛的樣子。

  但廣大的其他地方,特別是河西隴右、靈武延綏這樣的地方,還跟一千年前沒什麼大區別,仍然還處於舊時代,

  真要是全國都有江南這水準,那還要什麼倭人的投靠,莫子布早就拿出戰爭武器,推平全世界了。

  湯山溫泉宮外五里地,宮殿山腳下,薩摩藩使團臨時休息點。

  石高四十石的薩摩武士山本五郎左衛門緩緩的,極為警惕,不讓別人察覺的打了個飽隔,中午的飯菜太豐盛了,他有些吃多了。

  「中華上國也太奢侈了,區區一個紫金山第一高學,食堂里提供的飯菜,竟然比咱們家主吃的還好。

  那醬汁濃郁,異常鮮美的親子,我真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所謂的並,實際上就是蓋澆飯,這玩意願意是指石頭落入井中發出的dong的一聲。

  在日本卻被莫名其妙的引申為裝滿了飯菜的陶器,最後變成了代指蓋澆飯。

  而親子開,就是指燒雞肉加雞蛋的蓋澆飯,這些倭人認為雞肉是雞媽媽,雞蛋是兒子,所以它們的組合就叫做親子並。

  真是難以形容,能把美食的名字,起的這麼驚悚的,也算是倭人獨一份了。

  「是啊,是啊,到了中華才知道,原本咱們在倭國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所謂武士,吃穿上還不如平民百姓,真是讓人羞恥。」

  「不用羞恥,黑田君,因為中華是華國,百姓都是華民,與我們日出之國的那些農夫和羅多、非人是不一樣的,他們實際上都是具有準武士資格的上等人。」

  嗯,這也算是為了最後顏面的自我精神勝利了,薩摩藩來人把所有的中華人都看成武土,以彌補自身地位受到的巨大落差和衝擊。

  山本五郎左衛門本來想說點什麼,但聽到周圍人的談話,卻突然覺得有些東西,霍然開朗了,只是沒等他發表意見,爭議就開始了。

  「諸君,諸君!」最先投靠大虞,還帶著中華艦隊去打長州藩的佐土原藩世子島津忠持,張開雙手示意正在討論的武士們停止交談。

  「在咱們日出之國,所謂的大和與天照大神,實際上都是源自邪馬台國和那位神秘女王卑彌呼。

  聽起來很是不得了,但咱們這些卑彌呼女王的家鄉人都知道,這位女王,實際上是徐福的子嗣,甚至咱們好多人身上,都還流著徐福的血脈。

  當年這位我們的半個祖先受始皇帝差遣,以三千童男童女東渡尋找仙山。

  這仙山未找到,他倒是來了日出之國,當上了國王,後人還由西向東,

  統一了日出之國,並越稱皇,稱神。」

  島津忠持的話說完,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島津忠持說這話的意思。

  這是要把天皇的神格,給打下來啊!

  如果第一代的天照大神其實是卑彌呼,日出之國的文化源頭是東渡的徐福,那麼他們的地位不管在日出之國有多高,但一定是遠低於中土皇帝的。

  而神,或者說這種至高神,是不能有上級的,一旦有了上級,就跟嘍囉沒什麼區別了。

  所以天皇失去了神格之後,就只剩下凡間帝王這一個身份,那麼就可以被追究上千年來私自越稱皇的罪過了。

  同時,德川家號稱的,還要矮一級,只能管關東的地區的東照神君,那就更不值一提了。

  幾個近思錄派的武士對望了一眼,很快站起身來表示贊同。

  「確實是這樣,此事在我日出之國早就口口相傳,如今在中華又找到了相關記載,如此就更加能確定了。」

  「是的,我家有族譜可以證明,我們家族就是徐福的後裔!」

  聽到近思錄派這麼說,在幾個島津氏庶流一門眾護衛下的島津齊宣探出頭來,好奇的左看右看。

  其中一個島津庶家桂氏的一門眾,很是警惕的擋在了島津齊宣身前,深吸一口氣後問道:

  「諸君應當是知道這麼做的風險的,所以收穫呢,是什麼樣的好處,能讓島津氏如此賣力?」

  島津忠持看他們就來氣,直接冷哼一聲,「難道,你們還以為是大皇帝需要島津氏,而不是島津氏要自保嗎?

  還想要好處,現在島津氏和全薩摩藩,應該想想如何才能得到大皇帝的青睞,以渡過這個滅族的危機。

  如果硬說有什麼好處的話,這樣做的好處,就是確保我們能回歸祖先的身份,成為大皇帝的臣民。」

  島津忠持口中祖先身份,是指島津氏乃是渡來人,也就是從朝鮮半島渡海到日本紮根的族群。

  島津氏出自惟宗氏,而惟宗氏便是渡來人,自稱姓秦,是秦始皇的子孫,最開始到日本的時候,就以秦為氏。

  也有人說他們是東晉時期堅的前秦帝國崩潰後,前秦一部分王室為躲避戰亂,通過幾十年時間渡海到日本去的。

  當然,他們拿不出證據來證明這一切,唯一能相對確認的,就是島津氏的祖先,確實是從樂浪郡渡海去的日本,而當時樂浪,還屬於中土。

  桂氏一門眾被島津忠持一頓猛,頓時就說不出來話了,因為島津忠持的話,就是薩摩藩目前的現狀。

  要麼為了日出之國盡忠,玉石俱焚,或者說叫雞犬不留更合適點。

  要麼就瘋狂強調自已渡來人身份,以此為當帶路黨提供心理按摩。

  同時獲得中土皇帝的承認,承認他們自己人,可以放心驅使,從而保住薩摩藩,甚至獲得比忠於幕府,得到更大的好處。

  我深深的為薩摩藩以及日出之國擔憂,因為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許多人還抱著陳腐的觀念,阻止我們擁抱更加光明的未來。

  所謂的天皇,咱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石高與我佐土原藩差不多,生活還遠遠不如。

  為什麼我們這些苦練幾十年文武藝的武土,要為一個叫花子般的所謂天皇,搭上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呢!」

  島津忠持的話,擲地有聲,而此時的天皇沒有被朱子學各派,比如古文派、水戶藩學、近思錄派、風月社等確定為尊王攘夷的王,根本沒有多少牌面。

  「是的,薩摩武士沒有食過天皇一粒粟,沒有得到過一文寬永通寶的賞賜,憑什麼要我們為他獻上一切!」

  西鄉吉兵衛已經徹底被打服了,他倒不是很怕死,只是很不甘心一身本領都沒施展,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炮之下。

  「對!尊王攘夷,尊王攘夷,大皇帝才是人間真主!」西鄉吉兵衛的兒子西鄉隆光咆哮了起來,而且越來越激動。

  「如果你們一門眾不能執行少將樣定下的策略,那就滾到一邊去。」好幾個人被他感梁,突然就激動了起來,

  這些人鼓譟著,緩緩逼近被一門眾們守護著的,今年只有八歲的薩摩藩世子島津齊宣。

  一門眾的首領桂次郎看到島津忠持和西鄉吉兵衛都把手伸向了腰側,這是要拔刀居合的跡象。

  他的額頭,瞬間冒出了一串汗珠,幾個呼吸之後,桂次郎突然長嘆一聲,對著身邊的一門眾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讓開。

  本來藩主島津重豪交待過他,要求儘量保證薩摩藩的獨立性,不要輕易被拉到給中華皇帝做狗的地步。

  但現在看來,這種猶猶豫豫,當狗又不肯完全當的的策略,在武士中根本沒有市場。

  島津忠持看到桂次郎等一門眾讓開了道路,頓時大喜,他走上前去,一把就將坐在床上的島津齊宣給提到了自己手中,然後拎著走到了有大量近思錄派武士的這邊。

  「尊王攘夷!板載!板載!」近思錄派的武士們興奮極了,大聲的吼叫了起來。

  「若樣,等見到了大皇帝,你知道該如何做嗎?」島津忠持大聲喝道,

  問向島津齊宣。

  島津齊宣這會才八歲,海上的風浪都快把他半條命給整沒了,現在又被島津忠持一頓嚇唬,哪還說得出話來,能強忍住沒哭就算很可以了。

  「我..:.我不知道啊!」島津齊宣驚恐的看向桂次郎,見後者別過臉去了,他只能自己實話實說的回答島津忠持的話。

  「不知道沒關係,我來教你!」島津忠持更加興奮的大聲吼了起來。

  「若樣,你進了皇宮,面見聖君,就匍匐在地上,把薩摩藩的一切都奉獻出來,讓大皇帝決定就好了!」

  湯山溫泉宮,莫子布已經做好了接見倭國來人的準備,而且他也在侍從文官司幾十位翰林的幫助下,深刻剖析過倭人的特性。

  後世很多人以為倭人的性格是忠,但恰恰相反,哪怕就是武士道被魔改成軍國主義之後,倭國士兵的忠,都很難說特別高,以至於在二戰中連續出現過非常奇范的投降事件。

  所以與其說他們的性格是忠,不如說是遵。

  他們非常喜歡遵從和追隨強者,那種對強者的無下限遵從,完全能達到讓一般人膛目結舌的地步。

  而這種性格,跟倭人最開始的混雜的南島文化有關。

  在這種文化中,氏族內做主的並不是經驗豐富的老人,而是身強力壯能打能殺的年輕人。

  這在九州和琉球,被叫做眾若,也就是年輕人的意思,薩摩藩到現在都還有許多眾若組織,在薩摩藩士中很有影響。

  這說白了,就是跟廣西鬼火少年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武士肯定比組成狼兵的鬼火少年有文化,所以往往能幹出一番事業。

  這也跟中原歷史上出現的長安惡少年,屬於一類。

  而這種年輕氣盛,重信輕生死,一言不合就要當街殺人的惡少年,恰恰又最喜歡尊強者為帶頭大哥。

  所以他們不是忠,而是少年慕強喜歡認帶頭大哥,而當他發現帶頭大哥開始年老虛弱之後,又容易起我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讓幕府代表,薩摩藩代表,琉球王的代表,一起進來吧!」一隻羊是殺,一群羊也是殺,莫子布準備一勺燴了。

  已經垂垂老矣,準備乞骸骨的內廷樞機大臣梁國治笑呵呵的看著莫子布,「陛下,是否分開接見各個擊破好一點?」

  莫子布霸氣的一擺手,「梁相你不了解這些倭人,對付這些倭人,你就是展現的越強橫,他們反而越是心服。

  粗俗點說,能當面抽他們大嘴巴,就絕不罵人,能當面罵,就絕不背後罵。」

  梁國治這才有些吃驚,「自從遣唐使歸國,一千多年了吧,他們怎還是這麼一副狄夷畏威而不懷德的模樣,莫非是天生的賤皮子。」

  「哈哈哈!」莫子布大笑了起來,「那梁相就別著急走,朕讓你看看這些倭人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