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惹蘇丹拉登.馬斯.蘇賈納沉沉睡去了,他喝了一點酒,暢想著趕走中國人之後美妙的日子,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
別看這傢伙有很多拉風的頭銜,但他其實是個土鱉。
他雖然明百現在統治巴達維亞的荷蘭人和從北面來的華人,都來自很強大的國家。
但就以日惹蘇丹的見識,他能把荷蘭和中華想像到有整個爪哇島加起來三倍強大,就已經是想像力的極限了。
所以在日惹蘇丹看來,荷蘭遠,中國近,所以荷蘭人打不過中國人,
但他日惹蘇丹,哦不,他認為自己是哈里發來著。他這個哈里發更近,
所以他幫誰誰就能贏。
不過等第二天早上醒來,日惹蘇丹很快又陷入了不安之中。
因為距離巴達維亞越近,從附近逃過來人的就越多,其中超過一半的人都在說巴達維亞的荷蘭人已經投降了。
同時,日惹蘇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他走的時候,也好像聽說過三寶壟也被人襲擊的事情。
這下蘇丹不淡定了,他決定在蘇邦城停留幾天,派少量人前往巴達維亞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然後這就該連宋上場了,他一臉的混血兒長相,跟被廢除的萬丹蘇丹之子蒂爾多王子一起,跪倒在了日惹蘇丹面前,
連宋把演技開到了最高檔,紅紅的眼睛,急切夾雜興奮的表情,純熟的土話,還帶著點日惹口音。
「哈里發陛下,這是真主賜下的最好機會了!
如果我們錯過了這次,主的信徒在這片土地就不會再有任何的機會了,
無窮無盡的中國人會坐著海船來到這裡,把我們與荷蘭人一起全部變成他們的奴隸。」
日惹蘇丹又動搖了,他最後遲疑了一下,「你說安德魯上尉帶著一百人在前面迎接我,但我怎麼聽很多人說巴達維亞已經被攻破了呢?」
連宋快速回答道到,這個答案他已經在心裡複述幾十遍了。
「哈里發陛下,我們來通知您不過才六天時間,這些人帶著老弱婦孺逃到這裡至少也需要四天,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那豈不是中國人兩天就把巴達維亞給攻陷了?」
「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那麼只能說明這些人剛剛聽到火炮的聲音就逃跑了,他們甚至都不是城內的人,而是城外的苦力。
哈里發陛下,全爪哇三百萬真主的信徒都在看著呢,您的猶豫,一定會被他們視為軟弱的!」
「是啊,哈里發陛下,您就已經走到蘇邦了,難道要在最後的關頭退縮嗎?」最早去找日惹蘇丹的混血阿爾伯少尉,也過來加入勸說中。
日惹蘇丹看了看這些混血兒,他們是最害怕巴達維亞被中國人攻陷的群體,因為他們就是靠居中做溝通橋樑來保證地位的。
要是巴達維亞丟了,沒有母國的支持和光環加成,他們就會變成受盡歧視的雜種。
更別說日惹蘇丹已經習慣了跟這些混血兒合作,依靠他們獲取信息,甚至影響原本的巴達維亞荷蘭總督對待土著之政策。
蒂爾多王子也在地上哭喊著:「叔父哈里發陛下,請不要拋棄我們!」
日惹蘇丹聽到蒂爾多王子的這聲『叔父哈里發陛下』,徹底動搖了,只是他方萬想不到,蒂爾多王子五年前就被錦衣衛控制了。
他表演完之後,就會在嘉西府得到一個大莊園,享受一輩子的富貴,再也不用膽戰心驚當人質了。
「好,我就相信你們一次,啟程,繼續前往巴達維亞!」
陳聯親自趕到了蘇邦城外差不多十公里處,這裡有一個已經休眠的火山,它倔強的像一個皮膚上的膿瘡一樣,在原本平整的土地上硬生生擠出了一條伴河的峽谷。
這是最好的伏擊地點,出了這裡就是平原,休眠火山的坑坑窪窪山腰又最適合放置火炮。
「等到敵人進入一半人之後,火炮就開火,神電近衛第三、第五兩個連等到炮聲一歇,立刻就衝下去截斷他們。
林通火,你率領一千藩兵不要參與前面的戰鬥,而是趕緊去衝擊敵軍沒有進入火山谷的那部分。」
做好了布置,陳聯吸了口氣對他們解釋道:「咱們兵力有限,主要作戰目標是印度的英國人,不能在巴達維亞長期逗留。
所以務必要把這些土著狠狠地殺一批,不然留下了的人會很難辦。」
林通火見陳聯說話的時候,眼晴一直是盯著他的,心裡明白了。
他就在巴達維亞海對面不遠的檳港島做了六七年的子爵,是目前最熟悉這一片的封臣。
那麼看這情況,陳聯大概率是要讓他暫時與霍爾戴克搭檔,鎮守巴達維亞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拱手回答道:「公爺放心,在下一定不會手軟的。」
「哈里發陛下你看。」峽谷中,連宋指著遠處飄揚著VOC三個字母的白色旗幟說道:
「安德魯上尉已經到了,請允許我前去向他通報哈里發陛下的到來。」
連宋是非常緊張的,因為來之前陳聯就直接告訴過他,如果炮擊時他還沒有脫離日惹土兵的隊伍,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好在他雖然緊張,但臉上沒表現出來,日惹蘇丹也沒有懷疑,還高高興興的讓連宋前去通報。
至於阿爾伯少尉,他在大軍還沒進這火山峽谷前就找藉口留在後面了,
根本沒進來。
蒂爾多王子則假裝尿尿已經站到了河邊,估計炮聲一響,他是跑的最快的那個。
「休整一下,等待對面的來人迎接。」日惹蘇丹很高興,想著也走了快十公里了,乾脆讓隊伍好好休息一下。
陳聯在山上看見,頓時大喜,日惹土兵停下,那將是最好的靶子。
「轟!」巨大的轟鳴聲,仿佛從天邊響起的一樣,一個日惹土兵在站起身來往天上看了看,他以為是在打雷。
可是,他看了半天沒看到哪打雷,卻突然發現身前不遠處碗口粗的大樹,咔一聲就斷了。
快速墜落的樹幹猛地橫掃過來,一下就把十幾個日惹士兵掃翻在地上。
緊接著,更加急速和猛烈的炮聲響起,這些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是一條長條形的河邊峽谷,炮彈從斜上方射下來,幾乎一打一個準,
每一枚蹦跳的炮彈,直接就能在密集人群中劃出一條血肉模糊的通道。
日惹蘇丹大叫一聲,他轉頭四望,剛才還在他身邊的混血兒全跑光了,
連他的遠親,專門來騙他的萬丹蘇丹之子蒂爾多王子也不見了蹤影。
一枚炮彈蹦跳著從日惹蘇丹面前跳過,一個他最器重的勇士隊長慘叫一聲,直接就被砸斷了雙腿,整個人痛的在地上來回翻滾。
炮彈去勢不減,在地上砸出一個血肉模糊的的大坑之後,再猛地高高躍起,然後轟的一聲,砸在了一塊大石頭上。
大石頭當場就被砸碎了,無數大小的石塊碎片,呼嘯著往四周射來。
一群剛好呆在旁邊的土兵被射的全身都是血口子,他們豪叫看飛速往後面跑去。
日惹蘇丹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原來他也被碎石割傷了,左臉正在泊泊冒血。
「退,退出去!」蘇丹大聲吼叫著,他明白在這個狹窄的峽谷中,不退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都這時候了,退這個詞可不是什麼好詞。
日惹蘇丹的命令剛剛下達,本來就在退的隊伍立刻就亂了,所有人在這一剎那,全部像是被猛獸追的羚羊群一樣,瘋狂的往蘇邦城的方向跑去。
極致的混亂中,很快有人跌倒在地,然後就再也沒起來,而且一個人的摔倒,很快又會引發連鎖反應,導致更多人踢到「障礙物』摔倒。
半山腰上,兩個連的神電近衛呼嘯著沖了下來,他們先是一陣排槍,把瘋狂逃跑的日惹士兵打倒了一大片。
然後用這倒地的屍體形成的短暫阻擋,五十多個擲彈兵連續不斷地把手裡炸彈扔出去。
猛烈的爆炸很快把逃跑的日惹士兵截成了兩段,好多完全喪失了心智的潰兵在被炸彈炸了之後,竟然驚恐的想往後跑,直接成功的讓大部分撞成了一團。
林通火親自舉著炸彈沖在最前面,數百個日惹武士想要反衝一波,擊潰前來截斷他們的神電近衛,把日惹蘇丹給救出來了。
但他們很不幸遇上了這千把藩兵,這些人都是南洋老油條,自然知道徹底壓服了爪哇島上的土著,會有多大的受益,
這爪哇島可是下南洋土地最為肥沃的地方,只需要一二百畝,產出就可以建個莊園,統治最少五戶土人農奴了。
更別說只要功勞立的夠大,直接成為封臣,統治幾千人也不是不可能。
在這種巨大的誘惑下,藩兵們一輪炸彈,一輪排槍,往復打了三輪之後,挺著刺刀就沖了過去,一個比一個兇猛,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日惹士兵不知道蘇丹如何了,士氣相當低落,哪經得住這樣的衝擊,等到林通火拎看大刀砍死第三個人的時候,他們也開始瘋狂潰退了。
巴達維亞城中,場面更加血腥,蘇弗朗少將把幾十噸的炮船直接開進芝里翁河,然後就在這糞湯子一樣的河面上,直接開炮轟擊土人的茅草屋。
幾十個土人豪叫看駕駛小船發起了絕望的衝擊,但船上的士兵一頓火打過去,土人們又只能哭豪著退了回去。
然後,現在輪到士兵們出擊了,他們也劃著名長條形的蜈船,把手裡的火油瓶不斷扔過去。
今天沒有下雨,以至於大太陽把糞湯子芝里翁河的臭味都烤出來了,如此的炎熱乾燥,土著房屋還是用木頭和茅草混合稻草搭建而成,一旦燃起來,根本無法輕易撲滅。
在火焰的威懾下,這些土人只能選擇遠離芝里翁河,往另一面跑去。
但很可惜,這裡也早已堵上了,各處出口都有幾十個士兵守著一門野戰炮,但凡有人過來,直接裝滿霰彈就一炮打過來,神仙也扛不住這樣的傷害。
施亞二冷冷看著這一切,眼晴里沒有半點憐惘,他看著遵守命令開始殺戮的荷蘭籍士兵們大喊道:
「我知道你們其中有當年鎮壓華人起義的軍官後代,我理解你們祖先是聽命行事,但今天,你們也要聽命行事。
每個人都至少要殺死三個土人,不然你們就等著去軍事法庭吧!」
狗屁的理解,實際上是因為當年的經歷者大多都被殺,沒被殺的也基本都病死了,施亞二已經把能找出來的幾十個荷蘭人都全部抓了起來等待公審。
現在剩下的這些,是他根本沒法溯源或者確實跟紅溪慘案無關的,所以乾脆讓他們來殺土著交投名狀。
此時是標準的弱肉強食世界,所以殺人也有基本法,那就是暹羅人,緬甸人,印度人,非洲人,阿拉伯人,甚至是愛爾蘭人,波蘭人等等,都可以隨意處決,你低調點就行。
但是列強的國民不能屠,要殺也得搞審判按法律來,不然碰了就是大事件。
實際上哪怕就是滿清時期的中國人也有這個權力,一個冷知識是,紅溪慘案後雖然清政府並未替華人出頭,但是VOC公司卻把當年罪魁禍首,包括總督等都大小軍官扔進監獄,或殺或判刑了。
一是因為紅溪慘案造成了V0C公司的巨大財產損失,二就是因為屠殺列強國民,是一件壞規矩的事。
而另一個冷知識是,當年鎮壓華人起義的主力,其實是土著。
因為當年華人在巴達維亞有一萬人左右且全是青壯,荷蘭人包括婦孺和傳教士加起來只有一千多人,不是土著幫忙,荷蘭人別說戰後屠殺了,他們很可能打不過華人起義軍,直接被干翻了。
所以,既沒有強大國家做後盾,又深度參與甚至主導的爪哇土著,那就倒霉了,必須要有人為當年的慘案負責,雖然施亞二的祖父施班讓等人是戰土,死在戰場上是他們的命運。
但其餘還有四五千華人不過是過番來打工的普通人,施班讓等人起義失敗後,荷蘭人將之擴大變成了針對所有華人的屠殺,那就必須要付出代價了。
施亞二與陳聯商量過後,決定一個也不留,凡是在巴達維亞周圍,包括港口城堡,附近村落的七萬土著男丁全部幹掉,其餘有價值的則直接打包拍賣,算是給士兵們一些福利。
而七萬這個數字,正好是當年紅溪慘案被殺華人的十倍。
同時,除了報仇以外,也有現實原因。
要想立威穩住統治,就必須要殺光這些當年見識過華人戰敗的土著,再遷一些最近被華人嚇破膽的土人到巴達維亞,
這就跟訓狗一樣,在他心裡種下畏懼理的種子之後,才方便放心讓他當你的狗,而那些已經牙襲擊人類的惡犬,只能打死一條路可選。
兩個小時後,太陽升到了正中,更加猛烈的炙烤著大地,屎湯子芝里翁河中,漂浮了大量的屍體,以至於河水都從屎黃色變成了暗紅色。
火勢也開始變小,能在外面就縱火的房屋基本被燒光了。
「十人一組,互相掩護,逐屋搜查,不放過一處地方,所有男丁全部處決,現在和未來能下崽的,捆出來等待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