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什麼八旗天兵無敵,怎敵我上下齊心

  福康安還是太年輕了!

  他長於北地,不太了解南邊的情況。

  在黃河以北,甚至是長江以北,靠著滿清的殘酷鎮壓,整個北方除了各種以百蓮教形式出現的反抗勢力,還能勉強在暗處生存以外,就沒有其他漢族反抗勢力存在的空間。

  其實也不是北方人不知道反抗,而是滿清有組織有計劃的基本摧毀了北方的宗族系統。

  這導致北方人底層百姓極度缺少團結起來的手段,唯一能聚攏人心的,

  就只剩下了玩地下宗教,反抗能力自然就被削弱了很多。

  但在南方不一樣,越往南,滿清統治力越薄弱,宗族勢力不但頑強的生存了下來,而且還比明代更加興盛。

  因為在明代,底層百姓只需要面對來自漢族官吏的壓迫,少了旗人這一座壓在頭上的大山,對宗族的需求就沒那麼強烈了。

  而在滿清,壓迫多了一重又無處申冤,自然就更需要找自己血脈親人作為依靠,宗族於是就開始了大發展。

  這也是過了長江,在清代就很少有白蓮教起事的原因,因為白蓮教在當地打不過宗族,沒等他們開始威脅官府,就被宗族給摁下去了。

  這個變化其實這也是西北快速綠化的罪魁禍首,沒了穩定的宗族組織,

  西北漢人根本無法抵禦天方教的一波波侵蝕,很多漢人都成了回回,

  至於太平天國,它實際上不是傳統的中國地下宗教鬧事,而是以客家人為主的百姓被逼到絕境後的決死抗爭。

  所以當福康安帶著上萬人的隊伍,從容自廣州撤退,他還覺得決定下的非常果斷的時候,氣氛就開始不對了。

  他剛出了廣州不久,福康安騎在馬上,見到遠處無數的老廣不斷出現。

  他們遠遠看著滿清撤退的部隊,臉上全是興奮以極的表情,嘴裡還大聲喊著福康安聽不懂的話語。

  廣東巡撫朱也在跟著撤離的途中,福康安最初的想法,是在走之前洗劫一波廣州城,儘量多帶著金銀財寶,武器糧食走。

  但朱勸阻了他,這傢伙雖然是滿清舔狗,但人並不壞,甚至還可以說有點正直。

  而且他也知道,要是讓福康安洗劫了廣州,這一萬多人就沒機會撤走了。

  你這可是大敗之後勉強穩住形勢,不是當年八旗南下征服的時候,還敢劫掠本地,不要命了嗎?

  「那些南蠻子在說什麼?」福康安終於忍不住了,指著遠處頗有些肆無忌憚窺視的老廣問朱,又有些遺憾的嘆息了一句。

  「可惜了,咱們走之前應該把佛山的工匠帶走,就算帶不走,也該全部殺了他們。」

  朱人都傻了,佛山可是嶺南第一鋼鐵重鎮,光是城裡的鐵匠和鐵匠學徒等就有五六千人,他們連子母炮都會打造,天知道藏了多少武器。

  其餘依靠煤鐵等手工業生活的人就更多了,起碼有兩三萬丁壯。

  還殺光佛山人,哼,就咱們這點人,真要露出殺光佛山人的想法,絕對走不出廣州城。

  心裡嘀咕了幾句的朱正要回答,一個廣州駐防正白旗的佐領跑了過來。

  駐防八旗他在廣州駐紮了一百多年,還是有些旗人能聽懂粵語的。

  這個叫做關德保的佐領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有些尷尬又很焦急的對福康安說道:

  「大人,這漢人在說韃子確實敗了,韃子確實敗了。」

  霧草!

  福康安和朱悚然一驚,這尼瑪可不是什麼好話,聽著要上來打一波似的。

  「走,快走,加快速度,退到韶關才准休息。」福康安立刻忘了剛才還在因為沒有把佛山人殺光的遺憾,焦急的率領隊伍趕緊北撤。

  廣州城北七十公里處,清遠縣。

  福康安馬上就會感受到什麼叫做宗族勢力的恐怖之處了。

  因為此時的清遠縣,陳姓占據了八成以上,而且祖先全部是從閩北上杭遷過來的客家人。

  雖然分了三四個宗祠,但一筆寫不出兩個陳,有事的時候,還是非常團結的。

  這地方號稱縣官的鬼見愁,因為出了衙門,滿街滿城甚至滿山遍野都是姓陳的,全是一個或幾個家族,連下面的衙役大多都姓陳。

  在這種地方做官,你要不把陳家有威望的那些族老搞定,保證你今年的稅收任務完不成不說,還很可能還因為找不到轎夫,連出衙門都沒人給你抬轎子,讓你個縣太爺穿著官服靠雙腳走路,直接社死。

  這玩意在北方,甚至是嶺南以北,都是無法想像的。是以這種倒反天罡的存在,讓滿清在清遠縣的統治力,極為薄弱。

  「來了,來了,松老爺和文老爺來了!」一陣陣歡呼在清遠清新陳氏的宗祠處響起。

  所謂的松老爺就是陳邦彥的重孫子陳松峰,文老爺就是陳子壯的重孫子陳紹文。

  自從大家都知道莫子布推崇嶺南三忠,陳紹文的的堂弟陳紹成驚天一刺之後,這兩家的後人立刻就成了英雄之後,風雲人物。

  「家門!」

  「家門!」

  陳松峰和陳紹文那是一點也不低調啊,兩人直接穿著莫子布賞的大明五品文官青袍,帶著二十幾個身穿鴛鴦戰袍的士兵出現了。

  而清遠的陳家,雖說是上杭來的客家人,但是他們到廣東的時間很早,

  最早是宋末就來了的,因此他們的客家話有點怪怪的。

  甚至很多陳氏子弟為了融入廣府文化圈,基本都不說客家話,而是說粵語了,雙方的交流基本沒問題。

  「還是咱們漢人的官袍好看啊!就像是祠堂里老祖宗從畫裡走下來了一樣。」

  清溪陳氏的族長看著二陳身上的官服,羨慕的眼晴直冒光。

  陳松峰輕輕一拍手,後面的士兵捧出了一套五品繡白的青袍官服,三套八品繡黃酮的綠袍官服。

  在場的六個七族老,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眼球,他們貪婪的看著官服,眼神再也挪不開,連外圍的子弟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當官,是人都逃不過這個誘惑,更別說傳承了數千年的中國人。

  「大王有令,清遠陳氏若能攔住韃子,授知州一員,就任廣南歸仁道,

  另授田一萬畝,山林田地三十萬畝。

  再授縣丞候補三員,擇日擇地授官。」

  「歸仁好,歸仁好,松老爺,我陳嗣德願意去!」英德大灣陳家的族長立刻跳出來,急不可耐的喊道。

  雖然清遠、英德的客家人沒怎麼下南洋,但他們總歸是客家人,還是跟嘉應州的客家人有溝通的,是以知道歸仁在何處,日子到底好不好過。

  氣候嘛,比廣東熱一點點,田土嘛,自然也比英德差點。

  可是他陳嗣德全族一萬多人在英德大灣,只有不到三萬畝地,要是他拿到了這個知州的官銜,去了歸仁立刻就有一萬畝地,再從三十萬畝山林田地中,還能最少開墾個七八萬畝。

  這樣大灣陳氏這萬把人,就有十一二萬畝地,還有知州這個土皇帝一般的官職,那是全族雞犬升天的好機會啊!

  是以,陳嗣德根本沒問韃子有多少人,立刻出來大包大攬。

  「丟,你陳嗣德怎麼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長什麼樣,我頂,你有那個當五品官老爺的相嗎?

  今天以我們清溪陳氏為主,這五品知州和八品縣丞,都歸我們清溪陳氏了。」

  說著,清溪陳氏的族長,伸過手就要來搶官袍。

  這還得了,其他族長、耆老見了哪能服氣,外圍的子弟也鼓譟了起來,

  看樣子滿清沒幹,他們先準備幹上一架了。

  還好參與過貢院刺殺叛徒的劉阿水有經驗,他過去護住官袍,大吼一聲「搶什麼搶,你們以為是個人就有資格為大王效命,搶了去還完不成任務,可是要軍法從事的!」

  劉阿水的話讓在場族長們稍微冷靜了點,但更能壓制他們的,是一聲來自祠堂神位下的怒罵。

  「丟人現眼,韃子沒斬,自己人想要開打嗎?」隨著怒罵,清溪陳氏的老祖著一根木杖出來了。

  「五叔祖。」在場所有姓陳的都安靜下來了,哪怕就不是清溪陳氏的族人也規規矩矩的。

  長輩長到一定程度,在中國人這,那就是無敵的存在。

  而能讓五十多歲的清溪陳氏族長叫叔祖的,年紀自然不小。

  五叔祖生於康熙二十二年,也就是1685年出生,今年已經九十二歲了。

  這個歲數代表著什麼呢,代表著他出生的七年前,吳三桂才病死,他出生的四年前,吳三桂孫子吳世才在昆明自殺,三藩平定。

  五叔祖伸手摸了摸這套五品官服,眼中滿是懷念的神色,「這套官服,

  老朽幼時見過,那是吳三桂那大漢奸送給我祖父的。

  只是我祖深恨吳三桂害死永曆皇爺,毀了咱漢人的江山,寧願舉家逃到山林中去,也不接受吳三桂的官職。

  不過那套四品游擊的官服,他卻保留到死,還帶進了棺材裡,因為哪怕是大漢奸送的,那也是咱漢官正服。」

  此話一出,屋內連根落針的聲音都聽得見。

  五叔祖又看向陳松峰,「予少年時,還去府城育賢坊聽過爾曾祖父半峰先生講學,聽他唱獨漉歌。」

  陳松峰聽完,趕緊脫下官帽,解開官服的玉帶,鬆開領口,表示已經脫下官服,隨後拜倒在地,臉上淚珠滾滾而下。

  「原來是家門叔祖在此,後孫輩陳松峰給您磕頭了。「

  半峰先生就是陳松峰的曾祖父陳恭尹,也就是陳邦彥唯一倖存的兒子。

  獨漉歌則是一首魏普樂府曲,陳恭尹晚年經常哼唱,且改號為獨漉子。

  因為此曲中有「父不報,欲活何為』之句,被陳恭尹用來代指他無法為父親報仇雪恨的痛苦。

  看到陳松峰拜倒在地,五叔祖才認真的問道:「興唐王雖然是忠臣之後,但他們家一百年前就過番去了南洋,你且告訴我,這莫氏大王是越人耶,是漢人耶?

  他打回來,是來搶地盤的,還是來光復我漢家的?」

  陳松峰跪在地上大聲答道:「仁德大王家在天南百年,始終未忘漢人身份。

  河仙屏山山頂,有仁德大王親建大明忠烈祠,從李晉王到國姓爺,再到嶺南三忠,都得了追贈,諡號,並永享香火血食。」

  五叔祖長長鬆了口氣,他伸手緩緩撫摸著心臟位置,緊緊注視著陳松峰,「爾此言,可有半點虛假?」

  「絕無半點虛假,孫輩願用家祖陳忠烈公之名起誓!」陳松峰大聲說道「晚輩也願意用家祖陳文忠公之名起誓!」陳紹文也肅然大吼。

  五叔祖大笑,眼中淚花點點,「太好了,太好了,沒想到我這老朽還能等到這一天,如此終於可以放心去見祖父大人了。」

  「凡我陳氏子孫,當拼死一戰,殺東虜,報國讎,若是個個奮勇,何愁沒有官帽子,且就算無人知曉,也不負祖先忠義。

  須知道我等清遠陳氏,昔日也是多有英烈的,庚寅之劫中德慶公五兄弟守南門,血流漂也未懼了韃子半分!」

  陳氏眾人聽聞,臉上都露出了自豪又羞愧的神色,終於不再爭搶,而是真的開始思考怎麼把子都攔住。

  不過此時,五叔祖臉上浮現出了狡點的頑童神色,「不過這套五品官袍就先給我了,我要選個良辰吉日將之葬在阿公棺中,把吳三桂給的那套,給扔出去。」

  「哈哈哈!」後輩們都大笑了起來,端著官袍的劉阿水,也未阻攔五叔祖過來取。

  然後眾人看著五叔祖心滿意足拿著官袍,又回到祖宗牌位前的椅子上坐好,臉上滿足的笑容,似乎就沒有變過只等過了半響,陳松峰覺得不對勁,趕緊上前一看,卻發現老爺子早已沒了聲息,含笑九泉了。

  「五叔祖!」清溪族長淚如泉湧,大吼一聲,哭倒在地。屋內的陳家子孫,也都跪倒在地上。

  陳松峰仰天長嘯,「五叔祖得償所願,又見我漢家復興,於是壽終正寢,這是去天上向祖宗們報喜去了!」

  「對!」大灣的族長陳嗣德把眼淚一抹,對清溪族長族長說道:「兄長,讓兒孫們戴紅孝吧,殺了韃子,再來送五叔祖。」

  「好!」清溪族長站到五叔祖身前,「各宗房家門,三日後飛來峽大渡橋邊,殺子!」

  飛來峽,穿過這裡這裡,順著北江很快就可以到英德,此時的英德就已經是屬於韶關管轄了。

  而韶關相對珠三角要封閉的多,會黨勢力沒有這麼強,還有專門從湖廣綠營真算鎮調來的精銳算軍六百,算是還被滿清完全掌握的地方。

  但福康安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這一路北來,那些廣佬、客家佬一個比一個凶。

  幾十人就敢窺視,幾百人就敢上來鼓譟衝殺,跟以往福康安印象中那種老實巴交的一錢漢完全不一樣。

  其實不但福康安不適應,關德保也很不適應。

  他在廣州鎮守二十幾年了,也沒見過老廣什麼時候狂暴成這樣,膽子如此之大。

  「這都是南賊莫五給他們的膽子,不然他們哪敢!「

  關德保恨恨的罵著,要是沒有南賊莫五,他現在還好好在廣州城內做佐領呢,不知道多爽。

  轟!』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正要準備渡河的清軍都嚇了一大跳,

  隨即關德保就看見遠處冒起了火光,還隱約聽見有火的聲音傳來。

  「河對岸的是鑲藍旗的先鋒,誰在跟他們交手?」一個辮子都花白的老甲兵有些驚慌的喊了起來。

  「快快快,趕緊著甲,你管誰在跟鑲藍旗打,咱們要想退到韶關,就得跟這些一錢漢拼了。」正白旗的都統大喊了起來。

  聽到要著甲,老白甲兵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可是頂不住上官不斷催促,他只能讓身邊兩個看上去是他孫子的半大小子,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套布面甲。

  只是三人搞了半天,卻怎麼也穿不上。

  關德保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走上前去幫忙,他伸手一提,,好傢夥,這他媽最少有五十斤重,甲冑大的能裝進去兩個老甲兵了。

  「老祖宗這身板,那可真不是吹的,當年得是萬人敵吧!」關德保十分感慨的問道。

  老甲兵終於套好了甲冑,剛想顯擺兩句祖上的勇武,可是還沒開口,這套布面甲直接就把他壓的要往地上去,哪還有半分力氣開口說話。

  這邊的清軍做好準備沒多大一會,就見著遠處的鑲藍旗先鋒被打了回來,一個個灰頭土臉,像是被老虎在追一樣。

  關德保壓根就沒上過戰場,不然早就被選到北河被興唐軍一打死了。

  因此他看著平日裡一個個熟悉鑲藍旗同袍如此狼狐和滑稽,竟然沒覺得害怕,反而噗吡一聲,笑出了聲。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只聽得一聲『殺韃子啊』的怒吼,漫山遍野至少有上千帶著紅頭巾的男女,鋪天蓋地的沖了過來。

  是的,男女都有!

  「媽的,放,放,把這些一錢漢都打死。」都統大聲命令著。

  老甲兵的一個孫子興奮的擺弄了兩下鳥槍,砰的一聲就打響了,聲音還挺大,嚇了身後關德保一跳。

  「咦,嘿嘿,嘿嘿,我打中了!」孫子興奮的一拍手,大笑了起來。

  周圍都是正白旗的熟人,圍上前去一看,喲,還真打中了。

  這個包著紅頭巾的男人跑在最前面,脫離大部隊太多,結果一就被放到了。

  「阿公,阿公啊!」有個半大小子衝過來抱著倒在地上的男子哭喊了起來。

  「阿你老母的公,拿著刀殺子去啊!」不想地上阿公突然大罵了一句,渾然不顧自己已經腹部流血。

  「狗韃子,老子要殺光你們!」半大小子哭嚎了一聲,拿起他阿公的刀,沒有絲毫猶豫就沖了過來。

  此時,雜亂的火聲終於開始響起,正白旗的火手開始不斷開火,黑煙遮蔽了戰場,關德保隱約看見那個半大小子被打翻在了地上。

  慘叫聲越來越多,正白旗還是有上百杆鳥槍的,殺傷力並不低。

  果然,等到這波赫煙散開之後,他們陣地前,倒下了一片片戴著紅頭巾的人。

  「阿弟呀,我的小弟啊!」一聲悽厲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傳來,關德保趕緊看去。

  剛才那個半大小子已經倒在了血泊了,正在他屍體前哭喊的,是一個瘦弱的客家大腳婦。

  大腳婦繼續哭豪了幾聲,痛苦又仇恨的看向了關德保。

  雖然隔著起碼七八十步,他也忍不住渾身一抖,那種極度仇恨的眼神,

  讓他的靈魂似乎都受到了衝擊。

  不過多,火聲再次打響,還有幾門劈山炮的呼嘯聲,在他們這小小的陣地前,至少倒下了六七十個頭戴紅巾的男女。

  老甲兵兩個孫子的臉,都被黑火藥燻黑了,神情也不再興奮,而是有點畏懼。

  這些紅頭巾太狠了,明顯是來送死,他們卻足足沖了三撥,沒有一個後退的。

  正當正白旗的旗人們以為下一次戰鬥還會這樣的時候,震天的戰鼓從各處響了起來。

  隨著鼓聲,幾乎是一瞬間,無數的紅旗從平原、山林中立了起來。

  「殺子啊!」巨大的聲音響起,這一次,不是幾十百把人,而是有成百上千人在衝鋒。

  他們從蹲著的地方站起來,怒吼著,不要命的往前來,連大地都仿佛被他們踩得顫抖一樣。

  老甲兵的兩個孫子慌了,剛才裝填飛快的鳥,現在卻連火藥都倒不進口。

  其他人也差不多,在打了三輪,腎上腺素一過去之後,他們立刻就被畏懼等其他情緒包裹。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突然,滿天的梭鏢飛了過來。

  嗚鳴如同死神哭嚎的聲音中,老甲兵的大孫子突然扔掉鳥槍,掉頭就跑。

  但下一秒,他慘叫一聲,像是被人推著跟跎般跑了幾步,胸口露出了一個還在滴血的銀槍頭。

  那個痛苦喊著阿弟的客家大腳婦,不顧滿天的梭鏢,第一個沖了進來,

  把老甲兵的孫子直接捅穿了。

  「爺,爺啊!」老甲兵還沒來得及去救孫子,紅頭巾們已經殺了進來,

  老甲兵的另一個孫子只來得及喊了一聲爺,就被人流給淹沒,隨後開始血肉橫飛。

  關德保心膽俱喪,他慘豪一聲拔腿就跑。

  逃跑之前,他還看見老甲兵被打翻在了地上,幾個人圍住正在捅,好像無法破甲,但很快就有人拿來了一桿火,對著老甲兵的胸口就是一槍。

  而其實,關德保他們這邊還算好的,因為他們不是主攻的方向,主動的方向在福康安這。

  清遠百姓們熟悉這附近的每一處,他們直接繞路到了清軍中軍,隨後三萬多陳氏子弟和四千多崑崙山北江堂和西江堂的江湖好漢們,突然發動了襲擊。

  雖然這裡的清軍更加精銳,還有索倫人和駐京八旗,關外八旗等。

  但老廣們的士氣已經完全被提起來了,他們豪叫著『幾大幾大』拼死衝鋒。

  父親倒下了几子上,兄長倒了弟弟接著沖,甚至丈夫倒下了妻子拿著刀槍也沖了上來,清軍氣勢完全被奪。

  戰鬥從清晨六點打到上午九點多,一萬多清軍竟然被不到四萬的江湖豪傑與百姓給衝破了陣型,打的節節後退。

  而就在清軍已經頂不住的時候,從花縣、佛岡等地被組織起來的會黨分子,山賊土匪,江湖豪客們又趕來了幾千人。

  他們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清軍士氣完全崩潰。

  福康安在綠營悍將朱射斗的掩護下,丟掉了所有的輻重、武器和搜刮的幾十萬兩銀子,僅僅帶著三百多有戰馬的前鋒營騎兵和一二百索倫人逃脫。

  其餘萬餘兵丁,都幾乎被圍在了飛來峽這方圓幾里的土地上。

  「忠烈公,你看見了嗎!」陳松峰大聲哭喊了起來。

  「韃子完蛋了,什麼狗屁八旗鐵騎,他們連咱們的民團都打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