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775年,6月2日。滿清乾隆四十年,五月初五,端午節。
莫子布親率大軍三萬,抵達了東京城。
東京城中,後黎朝的景興大王黎維桃在副都御使段阮,翰林學士楊匡等護衛下。
前往太原鎮鎮守、金都御史、兵部右侍郎、宣(化)太(原)興(化)
高(平)四鎮安撫使阮輝的地盤上暫住。
這都算是有良心的了,除了這少數幾人以外,其餘後黎朝的大臣,鄭氏府僚的官員,包括鄭森的后妃子女等,幾乎都跑光了。
偌大的東京城,在莫子布進城的時候,已經四處火起,慘叫聲不絕於耳。
失去了原本的權力階層後,大量的地痞流氓,城狐社鼠立刻就出來大肆奸淫擄掠了。
甚至連後黎朝的宮殿,鄭氏的主府都燃起了大火,發生了大規模的搶劫。
「鄧陳常!」莫子布大喊一聲。
「臣在!」鄧陳常美滋滋跑了過來,不過幾個月,原本那個又丑又窮的落魄士子,如今已經穿上了華麗的官服,似乎連人都變得順眼了幾分。
「你立刻進城,凡有奸淫擄掠,偷盜搶奪者,全部就地正法。把原本東京城兵馬司的人找出來,讓他們立刻恢復秩序。昭告東京百姓,全部在家,
不准出來亂跑。」
莫子布當然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因為這座城市,已經屬於他了。
隨著命令的下達,鄧陳常帶著數千鎮軍與回良人進入了東京城,凡是看到扛著財貨,牽著婦女在街道上的,說不清來源,直接就是一刀砍了腦袋。
鄧陳常也是老東京人了,迅速把原本負責城內治安的兵馬司上下找了出來,又急匆匆的安排兵馬司水龍隊(消防隊)吏員帶領丁壯四處滅火。
隨後按坊市將坊老召集了起來,只要坊市中有受害者出來指認的,立刻就將犯罪者拉出來直接處決。
到了中午,等到局面稍稍恢復之後,鄧陳常甚至直接讓人檢舉,一個坊市,一個坊市的去搜捕,凡是以前撈偏門,自稱過江湖好漢者,也直接抓到坊市門口砍腦袋。
對於窮丑的儒生來說,東京城的城狐社鼠是比那些高門還要讓人討厭的存在。
我鄧大人以前在東京混的時候,就沒少被他們敲詐勒索,現在掌了權,
自然要好好『回報』一下他們。
下午五點,鄧陳常基本把東京城的形勢穩定了下來,隨後親自出來請莫子布入城。
甚至在入城之時,還安排了大量耆老帶著百姓跪在道路兩邊迎接。
「鄧愛卿,你做的不錯!」莫子布很高興的讚揚了鄧陳常,大半天時間,就把整個東京城安定下來了,證明這個人確實是有能力的。
而他安定的辦法就是殺人,殿前安全處的粗略統計了一下,半天時間,
鄧陳常最少殺了上千人。
這就很完美了,莫大王不在乎死多少人,他只在乎手下的爪牙有沒有能力,鄧陳常這種能下得去毒手的狠人,正是非常完美的酷吏人選。
看著眼前的後黎朝王宮,莫子布感慨萬千,這是一座規模非常宏大的宮殿群,安南歷史上的李、陳以及黎利的後黎朝都對它進行過修和擴建。
後世看見的河內故宮,其實是阮朝定都順化後,就開始不斷縮小了,後來又經歷了法國人的摧殘,基本沒剩下多少,所以顯得很小。
但此時,這座王宮正處於它最輝煌的時刻,牆體異常高大,只不過沒有按照中國那樣刷上朱漆,看起來稍微有些暗。
除開城牆以外,皇宮的主體建築,基本以明黃色為主,夾雜著一些青黑色。
「臣為大王賀,您終於實現了諾言,帶我們打回北河了!」
武文勇剛從海陽過來,他這次屬於是衣錦還鄉,所以一路非常順利,基本沒遇到多少抵抗。
反而在他家鄉海陽,在陳韶昶的海陽陳氏配合下,發生了支持莫子布的起義。
周圍的文臣武將也紛紛過來拍馬屁,莫子布哈哈大笑,是真不容易啊!
他自1765年穿越來,一路上到處忽悠,到處忍讓,南征北戰上萬里,花了十年時間,終於基本打下了安南。
我莫大王,也從一個十八歲小伙,成了馬上奔三的大叔了。
而之所以這麼慢,主要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安南,並不是華人的舞台,
不管是明香人還是清人,都只是配角。
而莫子布,硬生生扛著這個群體前進,把他們扛到了登頂安南的位置,
逆天而行,自然要困難的多。
但莫子布有個感覺,他的積累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了,只等在北河再跟滿清大戰一場,前路就會豁然開朗了。
不過對於莫子布來說,進了東京城,並不等於他可以在北河立足了,目前他不過是控制了一些大城鎮而已,下面的鄉野還是全部掌握在高門手中。
這幾百年形成的世家大族,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剷除的,甚至就是壓服,
也需要一定的手段。
歷史上阮文惠三次進北河,連清軍都趕走了,但仍然無法安定北河。
阮福映一統安南之後也是如此,甚至因為人心不附,而下詔不許復建東京城的王宮,並修建各種建築,破壞東京王氣後,轉而在順化大建王宮。
你要以為這兩人沒手段那就錯了,不管是阮文惠還是阮福映,都是一時俊傑,都是殺了不少人的。
阮福映甚至故意給北河高門的文人安上奴事西山賊的罪過,把他們拉到東京文廟當眾鞭,出他們的丑,但最終還是沒有獲得北河上下的支持。
莫子布一邊回憶著歷史上他能記得的這兩入北河遭遇,一邊把實際情況相結合,開始制定自己的辦法。
五月初十,陳光耀率兵一萬,先兵不血刃占領了山西鎮,隨後北上攻破太原鎮,殺忠於後黎朝的兵將三千餘人,擒追隨景興王黎維桃的文武大臣七十餘人。
黎維桃在太原鎮守,宣太興高四鎮安撫使阮輝的護送下,一直往北跑到了高平立足,並派人去向滿清哀告求援,走了莫氏的老路。
而陳光耀只有萬人上下,要守護兩個鎮城,十幾個縣,也不清楚高平一帶的情況,是以不敢再追,只能穩住地盤。
同時在東北面,武文勇率兵一萬,先渡過富良江,攻下京北鎮,五月十三,又渡過是求江,於諒江府大敗阮文惠和阮有整。
這兩人損兵折將,剛剛招募的幾千人,又被打的只剩幾百人。
阮文惠只能灰溜溜的護著王太子黎維謹跑到諒山才立住腳,同樣隨後也趕緊向滿清哀求,請求發兵懲戒莫子布。
而武文勇也不敢孤軍深入諒山的密林之中,只能開始駐紮安撫當地。
五月十五,莫子布任命陳光耀為太原鎮守,駐紮東京西北的山西,太原兩鎮。
武文勇為京北鎮守,駐紮東北面的京北鎮和諒江府一帶。
做完了這些,莫子布在東京才勉強睡得安穩。
而聽到陳光耀和武文勇兩面出擊都取得了勝利,大理寺卿陳韶昶才趕來見莫子布。
「如今四方大體安定,但大王之教令,還是只能在東京城和幾個大城市中施行,這是人心尚未歸附的原因。
臣懇請大王,將昔日大明本土官將的後人找出來授予官職,一來表明大王文的真實性,二來可以讓一些世家高門放心出來為大王效力。
3
鄧陳常也進來建議,「按制,今年就是大比之年,如若不是大王進了北河,會試早就開始了。
是以臣建議大王立刻開科取土,且多取寒門士子,讓他們為大王鎮壓四方。」
莫子布知道這兩的意思,一個代表了北河的京漢高門,一個代表寒門士子,都想要在未來的新朝中,儘可能多的獲得席位。
而莫子布經過慎重考慮之後,還是覺得北河寒門才是他未來能依靠的主要人群。
歷史上阮文惠和阮福映為什麼在北河立不住腳,無非就是他們嚴重打擊高門之後,卻又因為各種原因,不能立刻提拔一股能與高門抗衡的力量,從而導致高門受了嚴重打擊,但卻不致命。
不管你殺多少人,但總歸還是要人來為你統治北河,於是高門精英雖然被殺的多,但他們可以馬上提拔同宗同姓有才學的寒門起來填補。
而這些填補上來的本族寒門」,立刻就又變成了高門」,結果就是導致高門根本殺不絕,最後還是得依靠他們。
於是,莫子布立刻下令,六月中開科取士,只是這次開科取士跟以往完全不同。
一種是察舉,只針對高門飽學之土,由得到莫大王官職的北河高官推薦人才,莫大王親自面試,合格者立刻授予高官。
一種就是正常的科舉,但只准寒門士人報名參加,讓他們卷出一個未來且莫子布明言,這次要取進士十人,同進士二十人,賜同進士五十人,
大大提高了中舉的人數。
而且只要來參與了科舉的,哪怕你沒有中試,也可以把自己的文章,通過王宮外的登聞鼓遞給莫大王。
確有才學者,一樣能得到莫大王的接見,雖然大官當不了,但基層小官是沒問題的。
鄧陳常得到消息後大急,趕緊來找莫子布,因為這與之前莫子布承諾的不一樣,說好的全用寒門士子呢?
鄧陳常甚至當著陳韶昶的面就開始地圖炮上了,「王上,所謂高門,皆不學無術之輩,他們上不願為朝廷出力,下盤剝百姓,北河不能由他們繼續掌握,王上不見黎氏,鄭氏乎?」
陳韶昶滿臉黑線,狠狠瞪了鄧陳常一眼,隨後對莫子布說道:「高門之中,確有貪鄙之徒,但並非個個如此。
千百年來,於安南之地堅持名教者,就是鄧侍郎口中這些不學無術之輩,大王要興漢,怎能沒有高門支持呢,我們才是大王天生的支持者。」
鄧陳常一聽,勃然大怒,當即就在莫子布面前和陳韶昶大吵了起來。
這兩才做了不到兩個月的妹夫與大舅子,立刻就因為立場不同直接互噴,甚至差點在御前上演全武行。
「吵吧,吵吧,你倆不吵架,就該老子睡不著了。『
就是因為他暗地裡拱火,鄧陳常與陳韶昶才會大吵的某個大王,在心裡樂呵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