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胡碩收到錢弘的命令,帶著百名縣衛兵弟兄跟著錢弘的私衛進了縣衙。
進入縣衙,穿過大院,走在去往後堂的小路上,他有些恍惚,心中忐忑,隱隱有些亢奮,又滲透著慌張。
這命令,九成不是錢弘下的。
在齊雲與他說的計劃里,今夜他會收到錢弘的調令,帶著他手下的縣衛兵進駐縣衙。
現在應該是齊雲得手了。
當然也不排除一種可能……
齊雲失敗了,這是錢弘將計就計,要把他和手下的縣衛兵一網打盡。
但他還是來了。
今晚,若是計劃成功,那他平步青雲。
若是敗了,世故無存。
這是一場豪賭。
他押齊雲贏!
「叩叩——」
抬手敲門,用齊雲與他事先約定的暗號。
「進來吧!」
錢弘的聲音傳出。
胡碩渾身一顫,整個人僵了下。
是錢弘……大哥計劃失敗了?
心中想著,他硬著頭皮進了屋子。
昏暗燭火中,是一面屏風阻擋了視線。
關上房門,繞過屏風。
看到齊雲安然無恙,錢弘如同死狗般被齊雲按在手中,胡碩心底長出一口氣。
「大哥。」
胡碩激動,低聲喚道。
「按計劃行事。」齊雲低聲吩咐。
「是!」胡碩領命。
錢弘雙目暴起血絲,看了眼對齊雲言聽計從的胡碩後,死死盯著齊雲。
「他……他也是你的人?」
「官印在哪?」齊雲檢查著錢弘寫好的調令,沒有理會錢弘。
只要蓋上官印,這調令就生效一半了,再蓋上縣尉的官印,這紙調令,就可以把城內的縣衛兵都調走,再有胡碩配合,虎頭寨的人馬就可以進城了。
只是此時的錢弘,仿佛根本聽不到齊雲的話一樣,喉嚨里嗚嗚著,艱難發聲。
「怎麼會這樣?」
「胡碩是本縣一手提拔的,你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
「我明白了……李肖是你殺的?」
「你用清風寨做局坑我!」
「可是……我在你寨子裡安插了那麼多眼線,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收不到?」
「趙貴死那天晚上,你在寨子裡安插多呃眼線,我就已經全拔乾淨了,這段日子裡,你收到的消息都是我想讓你知道的罷了。」齊雲說著,眼神已經不耐,手上力道又大了幾分。
「說,官印在哪?」
錢弘對齊雲的問話,置若罔聞,嘴角滲出血跡,不禁慘笑。
他的眼線竟然早被殺乾淨了!
他恨,恨趙貴骨頭軟,把他的眼線全抖摟出去了。
他更恨齊雲!
這頭惡狼真是會演啊,竟然騙了他這麼久……
這兩個月以來的一幕幕飛快在腦海中閃過,自顧自的嘀咕。
「飛羽衛也是你引來的?」
「你投靠二皇子了?是不是?」
「你廢話真多,官印在哪,快點交出來,我讓你死的痛快些。」齊雲聲音森寒。
錢弘寫調令的時候,小妾已經把整個後堂,還有偏廳,以及後面的臥房、書房全都翻找了一遍。
但連官印的影子都沒碰到。
這官印顯然被錢弘給藏起來了。
面對齊雲的逼問,錢弘雙目充血,沙啞的嗓子艱難發聲。
「你回答我,是不是?!」
若是被二皇子的人算計,他死的還甘心些。
被一個山匪算計死了,他不甘心,死了都不瞑目。
「我知道我肯定要死了,你告訴我,讓我做個明白鬼,我就告訴你官印藏在哪。」
「不算投靠,算是合作吧。」齊雲回了一句。
「合作?」錢弘嗤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跟二皇子合作?你給二皇子當狗,都不一定配!」
「你廢話是真的多啊!」齊雲向小妾伸手,「把刀給我!」
小妾把刀遞到齊雲手上。
「說,官印在哪?」齊雲手中鋒利的飛刀抵住縣令心口。
「呵呵呵…急了?」錢弘通紅的雙眼閃過快意,「我就不告訴你,你有什麼手段,就都使出來吧!」
「你能殺了我,還能殺光整個縣城裡的縣衛嗎?」
「你得陪著我一起死!」
「你這個卑賤的山匪,要不是攀上了飛羽衛,你怎麼可能是本縣的對手!」
錢弘狠聲大罵,雖然喉嚨被捏著,聲音極小,但語氣怨毒。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此時的齊雲已經被他碎屍萬段了。
齊雲沉默,單手押著狀若癲狂的錢弘,手上力道加大,錢弘再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另一手拿著飛刀,直接動刑。
錢弘疼的渾身抽搐,但發不出聲音,只能無聲嚎叫,好像一條被剝皮的毒蛇。
看著承受酷刑的錢弘,小妾背後發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齊雲沒說謊,他真的精通凌遲這門刑罰。
而且手法之精妙和殘忍,比起京都的施行官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讓錢弘承受最大痛苦的同時,並不會疼到昏厥,也不會死去。
生不如死,不過如此。
胡碩頭皮發麻,撇開了目光,有些反胃。
沒過多久。
錢弘瘋狂拍著齊雲,嘴唇翕動。
看嘴唇的動作,要說的是:我說,我說……
齊雲停手。
在錢弘的指引下,齊雲打開了書房的暗室,拿到了官印。
錢弘臨死前,用盡最後的力氣,從喉嚨艱難擠出聲音,嘶吼咒罵。
「齊雲…你別得意……你給二皇子幹了這麼多髒事…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跟大皇子作對,你還有那個賤人,你們跑不了……」
「就是二皇子…利用完你,也會…咳咳咳……」
「在天家眼中……我堂堂朝廷命官…都只是走狗罷了,你這種卑賤的玩意……更是狗都不如……」
「他們碾死你…就像……像是碾死一隻…螞蟻……」
「你會比我死的更慘,更慘!」
「我在地下…等著你……」
錢弘斷斷續續的聲音停了,臨泉縣縣令死了,死在一個他視為豬狗的山匪手裡。
臨死之前,他恨齊雲。
但更多的是後悔……
他後悔,當初清風寨被滅了之後,他就應該直接殺了齊雲,不應該因為貪念,聽了齊雲的蠱惑,留他性命。
只是此時,悔之晚矣!
暗室中。
燭火跳動。
胡碩、小妾看著錢弘殘破的屍體,都是有些反胃,更多的是心有餘悸。
齊雲的手段太過狠辣了。
不過轉念想想,如果沒有這種手段,一個小山匪怎麼能夠以下克上,幹掉縣令呢?
而此時。
齊雲借著燭火的光亮,被一樣東西吸引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