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剛落。
院子深處，傳來一道不容置疑的聲音。
「你不能殺他！」
話音剛落。
五道人影自黑暗中走出。
走到齊雲十步之外，站定。
這五人都是身穿布衣，看樣子和尋常山匪一樣的裝扮，但站在那裡的精氣神，與山匪大不相同。
即便面對勢頭正盛的齊雲眾人，這五人也沒有絲毫膽怯，身體如標槍般筆直。
五人隨意一站，就是一個小型的戰陣。
一人領頭，其餘四人錯落而立，隱隱護著領頭之人，兩人持矛，兩人持刀。
與齊雲教給虎頭衛的隊形，極其相似。
這幾人是正規軍隊出身。
看來，趙楊沒有說謊。
齊雲視線落在領頭之人身上。
這人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漢子，身高七尺半，蓄著濃密鬍鬚，火光映照下，他雙眼炯炯有神。
對上這人的雙眼，齊雲感到了充沛的殺伐之氣。
「你說我不能殺他？」
「不錯。」
「為什麼？」
「因為我要保他！」
「你是何人？」
濃須漢子明顯遲疑了片刻，但還是開口說道。
「我乃是臨泉邊關駐守邊軍，木昭大司馬麾下，中曲曲長木瑪！」
曲長？
虎頭衛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他說什麼呢？什麼馬啊曲的？」
「他說他是邊軍的曲長，這是什麼官？」
「不知道啊，沒聽說邊軍有曲長這個官啊，邊軍不都是什麼伍長、什長、屯長、隊長什麼的嗎？聽說隊長最大，能管一百人。」
「他不會是懵咱們的吧？」
「……」
虎頭衛們小聲嘀咕。
齊雲臉色微沉。
他跟普通山匪不同，前身畢竟是落榜的書生，對大乾軍制，還是了解的。
曲長……這官可不小了。
在大乾，朝廷的軍隊有三個部分。
一部分是由皇帝直轄統籌的禁軍，主要駐紮在京都周邊區域。
另一部分是邊軍，駐紮在各處邊關要塞。
最後才是各州、郡、縣治下的衛兵營。
雖然大乾九州一百零八郡一千多個縣，各地的衛兵營兵力總和多達百萬之巨。
但衛兵營只能算是雜兵，勉強能對付些山匪流寇，與正規軍的戰鬥力，天差地別。
禁軍和邊軍，才是真正的軍隊。
邊軍中的武官與衛兵營里的武官，無論是官階還是含金量，都是不可同日而語。
禁軍與邊軍的建制中。
將軍為二品武官，統兵五萬；校尉為三品武官，統兵兩萬五；大司馬為四品武官，統兵五千；曲長為五品武官，統兵一千；官長為六品官，統兵五百。
再下面的隊長、屯長、什長、伍長，則是不入武官品階。
這人自稱曲長，那就是統兵一千的五品武官。
雖然縣衛兵營里的千戶也是號稱領兵一千，但勉強算是九品武官，跟邊軍中的曲長相比，天差地別。
以現在虎頭寨的情況，
就是縣衛兵營一千號縣衛兵傾巢而出，齊雲也不懼。
但若是邊軍來一個曲，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說單兵戰鬥力，就說武器裝備，那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如果虎頭寨按照齊雲心中的構想發展起來了，那自然不懼。
但現在剛剛起步的虎頭寨，還太嬌嫩了，根本不是邊軍的對手。
正常來講，邊軍的任務就是鎮守邊關，提防外族，是不參與地方官府事務的。
但就怕上面調兵。
齊雲遲遲不與錢弘翻臉。
就是怕把錢弘逼急了，向朝廷上書，請邊軍輔助剿匪。
這才一直穩住錢弘，默默山寨發展，韜光養晦。
沒想到，火併個臥牛寨，竟然惹出了邊軍，還惹到了邊軍中的高官。
「呵呵呵……」齊雲低笑出聲。
「你笑什麼？」木瑪面色不善，開口質問。
「笑什麼，我笑這世道！」齊雲嗤笑一聲，「沒想到山匪竟然跟邊軍是一夥的，這些年臥牛寨劫掠民女，做皮肉生意，竟然是為了邊軍斂財，這真是出乎我的預料了。」
木瑪聞言，面上閃過一絲羞愧，緊接著化作怒火。
「你懂什麼？」
「邊軍沒有軍餉，如何抵禦外族？」
「你當五逐郡中，只有大乾人？」
「他不能死，你若殺了他，你也活不了……」
話音未落，他猛地頓住，雙目圓瞪。
趙楊已經癱倒在齊雲腳下成了一具屍體。
就在剛剛，齊雲根本沒聽他把話說完，就一刀取了趙楊的性命。
趙楊臨死之前，最恨的人不是齊雲，而是他的二弟，這個蠢貨，為什麼偏偏招惹到這種狠人？
除了恨，就是後悔。
他在院子裡不應該只埋伏他的一百親信，應該把全山寨的三百人聚在一起，或許他還能有一線生機。
可任誰能想到，老二口中的二十二個山匪，竟然這麼兇悍？
趙楊的意識徹底消散了，墮入無盡黑暗中……
「混帳！」木瑪震怒，「你敢殺他？」
「有何不敢？」齊雲擦乾短刀上的血水，收刀入鞘。
「有恃無恐？」木瑪冷哼一聲，眼中儘是怒火，「你以為憑你身後這二十個雜兵，就能對付我了？」
「你能唬住他們，你唬不住我！」
「就你們手中那種粗糙爛制的殘次弓弩，射擊的速度，根本抵不住成倍敵人的輪番衝鋒，再說你們的弩箭也要用沒了吧？」
「用不上半炷香，寨門處的兩百山匪就會殺上來，有我指揮，你必死無疑！」
他方才躲在暗處，見到了虎頭衛的殺敵方式，已經把齊雲他們認成是軍隊出身的逃兵了。
這年頭，逃兵落草為寇的也不在少數。
對於木瑪的話，齊雲並沒有反駁。
山寨材料、工具都有限，目前也只能造出這種簡易的弓弩，無論是射程還是速度都跟軍隊中裝備的精良弓弩比不了。
一會山寨處的兩百山匪衝上來，有木瑪這個邊軍曲長的親自坐鎮指揮，真打起來，他和身後的虎頭衛都得折在這。
此時。
已經有大片的腳步聲傳來。
是山寨處的山匪衝上來了。
聽這聲音，根本用不上半盞茶的功夫，就會衝到院子裡，將他圍住。
但他並不驚慌。
危機危機，有危險，同樣也有機會！
「我賭你不會殺我！」
聽到齊雲的話，木瑪被氣笑了。
「好膽！」
「那你就看看我會不會殺了你！」
「你讓我留他性命，那不就是為了錢嗎？」齊雲喝問。
「嗯？」木瑪就要衝上腦門的怒火，突然頓住了，「你什麼意思？」
齊雲人畜無害的一笑，雪白的牙齒，在黑夜裡綻放出森森寒光。
「跟我合作，可以給你們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