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實在是簡陋了些。
至少,相較於任府的奢華氣派,這裡實在寒酸。
看這院落的樣子,應該是給下人居住的,連排的屋舍,每一間都有不少人居住。
剛才那一路過來,穿過了柴房。
任思思的母親,就住在柴房後面的一間小屋裡。
比起七八個人擠在一起的通鋪,這裡的小單間倒是還算清淨。
屋子裡很簡陋,沒什麼擺設。
只有簡單的桌椅,還有一張床榻。
府邸里,得寵的下人,都能分到單間,而且都要比這大上不少,布置物件多上不少。
任府的正室夫人,住在這裡,實在說不過去。
此時,母女相認。
相看便是四行清淚。
「思思,真的是你啊,真是你……」佟湘雲抬手,一遍又一遍輕撫任思思臉頰,嘴角噙著笑意,雙眼淚水模糊。
「娘都不敢想,這輩子還能再看到你。」
「這幾年,娘日日想,夜夜盼,總算是蒼天有眼,把你給盼來了……」
「娘……」任思思聲音哽咽,看著近在眼前的娘親,心裡不是滋味。
將近四年不見,娘親老了。
記憶中,娘親還是一頭烏髮,沒有一絲白髮。
現在已是滿頭花白。
記憶中,一向華貴雍容的娘親,此時穿著最樸素的布衣,看著像是個府上的傭人。
「娘,爹怎麼就讓你住在這?」
佟湘雲眼神一黯,握著任思思的手,嘴角露出笑意。
「傻丫頭,說什麼呢?」
「這裡怎麼了,不比流放到北境做苦力要好多了?」
「娘……」任思思哽咽,淚水根本止不住。
「可是這個不是北境的死囚營,這裡是任家的府邸,我看他們光鮮亮麗,日子過的好的很。」
「就在剛剛,二姨娘還在辦壽宴。」
「怎麼就偏偏,這麼對您?」
「娘,是不是二姨娘她……」
「思思!」佟湘雲打斷了任思思的話,臉色微沉。
「你做小輩的,別亂說話。」
「任家能在這裡安家落戶,多虧了旖林的娘家人。」
「娘本就是待罪之身,能免了流放之苦,在這過上太平日子,很知足了。」
「娘……」任思思緊緊握著佟湘雲的手。
「話雖如此,可當年在大乾京都,二姨娘她無依無靠的,您對她不是照顧有加?」
「您是任家大夫人,管著任府內宅,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住的、吃的、穿的,哪樣虧待了她?」
「她現在得勢了,也不能這麼對您啊……」
「這些事,爹他看不到嗎?」
任思思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甚至很好說話。
但眼看著娘親受苦,她心裡難受,像似被一張手緊緊揪著。
「思思,別怪你爹,你爹也不容易。」佟湘雲輕輕拍了拍任思思的手背。
顯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她看向任思思身後的齊雲。
「咱們母女光顧著說話了,這位公子,你還沒跟娘介紹呢?」
任思思聞言,梨花帶雨的俏臉上,微微一紅。
「娘,這是我夫君,這些年多虧了他照顧我。」
「要是沒有夫君,我可能這輩子再見不到娘親了。」
任思思話音剛落,齊雲行禮:「小婿齊雲,見過岳母。」
「好好好,真好……」佟湘雲端詳著齊雲,眼中又是止不住淚水。
任思思走失的時候,才十七歲,一個女兒家,是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在這亂世里,就好像是一塊走進茂密叢林的白嫩羔羊。
這些年,她擔驚受怕。
一想起任思思,整顆心就揪著難受。
現在,這顆心終於是落地了。
她是過來人。
能看出任思思對齊雲的情意。
剛才那眼神,做不得假。
再看任思思白白淨淨,小手滑嫩,氣色紅潤,這顯然是沒過苦日子。
齊雲待她很好。
「這些年,真是多虧了你。」佟湘雲看著齊雲,越看越順眼。
「頭一次見面,我這也沒什麼好東西做見面禮。」
說著,她在床頭摸索,拿出一塊通體晶瑩的古玉。
「這塊玉佩是我懷思思的時候,在道院裡求來的,這些年一直待在身邊。」
「現在我送你,做見面禮吧,你別嫌棄。」
佟湘雲的熱情,倒是讓齊雲有些不自在了。
想想,自己今日,急著帶媳婦來認親,竟然都沒給丈母娘準備見面禮。
任思思見自家夫君面上,難得露出窘迫,開口說道:
「夫君,娘親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今日咱們來的匆忙,待在城裡安穩了,再好好答謝娘親就是了。」
「好。」齊雲應了聲,收下古玉。
佟湘雲看著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齊雲,給齊雲打圓場的任思思,嘴角含笑。
自己的寶貝女兒,心系情郎。
不過,這也說明,小兩口感情很好。
這麼多年,今天真是太開心了。
她整個人氣色都好了不少。
齊雲收下古玉,便沒再插話。
母女二人,多年未見,自有說不完的話。
夜色漸濃。
齊雲退出了房間。
給了母女二人獨處的空間。
齊雲出了房門,有一個家丁打扮的小廝過來帶路,給他安排住宿。
還是在西苑,也是個單間,與佟湘雲的房間,隔著柴房。
顯然,任家高層對齊雲的態度,不算友好,但在沒摸清他底細之前,也沒有其他過激的舉動。
西苑本就是下人居住的地方,被安排在這裡住宿,那顯然不是什麼貴客。
但給齊雲帶路的小廝,卻是沒有怠慢。
之前,齊雲大鬧夫人壽宴的事,他可是親眼看到的。
那麼多護院,甚至還有供奉出手,都沒拿住齊雲。
雖然用皮燕子看,都能看出來,任家不待見這個上門的姑爺。
但那是上面人的事。
他就一個打雜的小廝,哪敢得罪這般人物?
這裡終究是五逐郡。
沒有律法的,真要是惹惱了人家,隨手就給打殺了。
小廝走後。
齊雲在小屋裡,簡陋的床榻上盤膝坐下,靜靜練功。
隨著橫練罡煞的日益精深,齊雲精力愈發充沛,整日是使不完的勁力。
今日與任家供奉的交手,讓他又發現了橫練罡煞的妙用。
此時正好琢磨琢磨。
體內勁力涌動,血液加速流轉,隱隱有水流聲響起。
隨著功力運轉,齊雲很快入定。
玄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四肢百骸,都在勁力滋養下,不斷壯大著。
這種感覺,很美妙。
齊雲沉浸在練功之中。
另一邊。
佟湘雲、任思思母女越聊越是開心,互相訴說著分別這些年的事情。
更多的是任思思在說,佟湘雲滿眼慈祥,認真的聽著,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不知聊了多久。
小屋裡,本就所剩不多的蠟燭,就剩下小小一截,散發著昏暗火光時。
屋子裡的氣氛被打破。
「砰——」
暴力的開門聲。
一道身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