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不是滋味,秉燭夜談

  這裡實在是簡陋了些。

  至少,相較於任府的奢華氣派,這裡實在寒酸。

  看這院落的樣子,應該是給下人居住的,連排的屋舍,每一間都有不少人居住。

  剛才那一路過來,穿過了柴房。

  任思思的母親,就住在柴房後面的一間小屋裡。

  比起七八個人擠在一起的通鋪,這裡的小單間倒是還算清淨。

  屋子裡很簡陋,沒什麼擺設。

  只有簡單的桌椅,還有一張床榻。

  府邸里,得寵的下人,都能分到單間,而且都要比這大上不少,布置物件多上不少。

  任府的正室夫人,住在這裡,實在說不過去。

  此時,母女相認。

  相看便是四行清淚。

  「思思,真的是你啊,真是你……」佟湘雲抬手,一遍又一遍輕撫任思思臉頰,嘴角噙著笑意,雙眼淚水模糊。

  「娘都不敢想,這輩子還能再看到你。」

  「這幾年,娘日日想,夜夜盼,總算是蒼天有眼,把你給盼來了……」

  「娘……」任思思聲音哽咽,看著近在眼前的娘親,心裡不是滋味。

  將近四年不見,娘親老了。

  記憶中,娘親還是一頭烏髮,沒有一絲白髮。

  現在已是滿頭花白。

  記憶中,一向華貴雍容的娘親,此時穿著最樸素的布衣,看著像是個府上的傭人。

  「娘,爹怎麼就讓你住在這?」

  佟湘雲眼神一黯,握著任思思的手,嘴角露出笑意。

  「傻丫頭,說什麼呢?」

  「這裡怎麼了,不比流放到北境做苦力要好多了?」

  「娘……」任思思哽咽,淚水根本止不住。

  「可是這個不是北境的死囚營,這裡是任家的府邸,我看他們光鮮亮麗,日子過的好的很。」

  「就在剛剛,二姨娘還在辦壽宴。」

  「怎麼就偏偏,這麼對您?」

  「娘,是不是二姨娘她……」

  「思思!」佟湘雲打斷了任思思的話,臉色微沉。

  「你做小輩的,別亂說話。」

  「任家能在這裡安家落戶,多虧了旖林的娘家人。」

  「娘本就是待罪之身,能免了流放之苦,在這過上太平日子,很知足了。」

  「娘……」任思思緊緊握著佟湘雲的手。

  「話雖如此,可當年在大乾京都,二姨娘她無依無靠的,您對她不是照顧有加?」

  「您是任家大夫人,管著任府內宅,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住的、吃的、穿的,哪樣虧待了她?」

  「她現在得勢了,也不能這麼對您啊……」

  「這些事,爹他看不到嗎?」

  任思思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甚至很好說話。

  但眼看著娘親受苦,她心裡難受,像似被一張手緊緊揪著。

  「思思,別怪你爹,你爹也不容易。」佟湘雲輕輕拍了拍任思思的手背。

  顯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她看向任思思身後的齊雲。

  「咱們母女光顧著說話了,這位公子,你還沒跟娘介紹呢?」

  任思思聞言,梨花帶雨的俏臉上,微微一紅。

  「娘,這是我夫君,這些年多虧了他照顧我。」

  「要是沒有夫君,我可能這輩子再見不到娘親了。」

  任思思話音剛落,齊雲行禮:「小婿齊雲,見過岳母。」

  「好好好,真好……」佟湘雲端詳著齊雲,眼中又是止不住淚水。

  任思思走失的時候,才十七歲,一個女兒家,是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在這亂世里,就好像是一塊走進茂密叢林的白嫩羔羊。

  這些年,她擔驚受怕。

  一想起任思思,整顆心就揪著難受。

  現在,這顆心終於是落地了。

  她是過來人。

  能看出任思思對齊雲的情意。

  剛才那眼神,做不得假。

  再看任思思白白淨淨,小手滑嫩,氣色紅潤,這顯然是沒過苦日子。

  齊雲待她很好。

  「這些年,真是多虧了你。」佟湘雲看著齊雲,越看越順眼。

  「頭一次見面,我這也沒什麼好東西做見面禮。」

  說著,她在床頭摸索,拿出一塊通體晶瑩的古玉。

  「這塊玉佩是我懷思思的時候,在道院裡求來的,這些年一直待在身邊。」

  「現在我送你,做見面禮吧,你別嫌棄。」

  佟湘雲的熱情,倒是讓齊雲有些不自在了。

  想想,自己今日,急著帶媳婦來認親,竟然都沒給丈母娘準備見面禮。

  任思思見自家夫君面上,難得露出窘迫,開口說道:

  「夫君,娘親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今日咱們來的匆忙,待在城裡安穩了,再好好答謝娘親就是了。」

  「好。」齊雲應了聲,收下古玉。

  佟湘雲看著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齊雲,給齊雲打圓場的任思思,嘴角含笑。

  自己的寶貝女兒,心系情郎。

  不過,這也說明,小兩口感情很好。

  這麼多年,今天真是太開心了。

  她整個人氣色都好了不少。

  齊雲收下古玉,便沒再插話。

  母女二人,多年未見,自有說不完的話。

  夜色漸濃。

  齊雲退出了房間。

  給了母女二人獨處的空間。

  齊雲出了房門,有一個家丁打扮的小廝過來帶路,給他安排住宿。

  還是在西苑,也是個單間,與佟湘雲的房間,隔著柴房。

  顯然,任家高層對齊雲的態度,不算友好,但在沒摸清他底細之前,也沒有其他過激的舉動。

  西苑本就是下人居住的地方,被安排在這裡住宿,那顯然不是什麼貴客。

  但給齊雲帶路的小廝,卻是沒有怠慢。

  之前,齊雲大鬧夫人壽宴的事,他可是親眼看到的。

  那麼多護院,甚至還有供奉出手,都沒拿住齊雲。

  雖然用皮燕子看,都能看出來,任家不待見這個上門的姑爺。

  但那是上面人的事。

  他就一個打雜的小廝,哪敢得罪這般人物?

  這裡終究是五逐郡。

  沒有律法的,真要是惹惱了人家,隨手就給打殺了。

  小廝走後。

  齊雲在小屋裡,簡陋的床榻上盤膝坐下,靜靜練功。

  隨著橫練罡煞的日益精深,齊雲精力愈發充沛,整日是使不完的勁力。

  今日與任家供奉的交手,讓他又發現了橫練罡煞的妙用。

  此時正好琢磨琢磨。

  體內勁力涌動,血液加速流轉,隱隱有水流聲響起。

  隨著功力運轉,齊雲很快入定。

  玄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四肢百骸,都在勁力滋養下,不斷壯大著。

  這種感覺,很美妙。

  齊雲沉浸在練功之中。

  另一邊。

  佟湘雲、任思思母女越聊越是開心,互相訴說著分別這些年的事情。

  更多的是任思思在說,佟湘雲滿眼慈祥,認真的聽著,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不知聊了多久。

  小屋裡,本就所剩不多的蠟燭,就剩下小小一截,散發著昏暗火光時。

  屋子裡的氣氛被打破。

  「砰——」

  暴力的開門聲。

  一道身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