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氣運如龍,一個雲字

  「是乾卦。」

  年輕道長指了指身前蓍草顯示的卦象。

  「何解?」秦凡垂目看去,不明所以。

  「這乾卦嘛……」年輕道長抬手婆娑著下巴,似乎在想著什麼。

  好一會,開口說道:

  「乾卦六爻皆陽,卦象剛健中正,純陽至盛,兆示非凡。」

  秦凡聞言,心頭一喜:「那就是說,按這卦象,本王大事可成?」

  「那倒也不是。」年輕道士搖了搖頭。

  「世間事,無不在變化之中,陰陽為轉,生生不息。」

  秦凡怔了怔,臉色難看。

  這不是廢話嗎?

  這話說的,兩頭堵。

  似看出秦凡臉色不善,年輕道士懶洋洋一笑。

  「殿下莫急。」

  「天下萬物皆有其道,自然運行,自有其序,急功近利猶如逆水行舟,雖一時猛進,卻易力竭而返。」

  「順應自然,猶如水之流淌,遇石則繞,遇窪則聚,不強求而能達四海。」

  秦凡眉心皺的更深:「道長莫與本王打啞謎,你說順應自然,那何為自然?」

  「道為自然。」

  「那什麼是道?」

  「道乃萬物之始,為萬物之……」

  「停!」秦凡抬手制止,「道長不要與本王再背誦道家典籍,有話直說。」

  年輕道長訕訕一笑:「殿下喜歡來直的,早說嘛,其實道家典籍我也背不熟,甚是繞口。」

  秦凡橫了眼年輕道人,拂袖走向一旁坐下。

  要不是知道眼前這年輕道人的身份,他真想動手抽人。

  王暢玄,當今道家之主座下最小的弟子,在道家輩分極高。

  早在十歲時候,便被定為道家道子。

  但兩年前,他辭去道子之位,消失在所有人視野中,無人知曉蹤跡。

  直到一年前。

  他突然出現在秦凡面前,衣衫襤褸,餓的皮包骨,面黃肌瘦,然後就賴在秦凡身邊。

  整整一年,未獻一策一計。

  但儲君之爭愈烈,礙於王暢玄的身份特殊,秦凡也就留他在軍營中了,好吃好喝的供著,也算是給道家賣個好。

  直到最近諸事不順,他才想起這麼個前任道家道子。

  想著讓他就青州之戰,卜一卦。

  結果,滿嘴廢話。

  蒲團上,王暢玄一副憊懶模樣,活像個不學無術的無賴,先前靜坐的仙風道骨,蕩然無存。

  「這麼說吧,殿下能否成就大業,達成心中所願,全在一念之間。」

  秦凡沉眉:「再直些!」

  「青州有貴人,是平定禍亂的關鍵,得之可得天下。」王暢玄煞有其事的說道。

  「貴人?」秦凡眸子微凝。

  「在何處?」

  王暢玄手指捻動,嘿嘿一笑:「這貴人遠在天邊,近卻也在咫尺。」

  秦凡注視王暢玄,心底嗤笑。

  來這一套?

  什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是自吹自擂,向本王自薦,想得本王重用?

  這種滿口胡言,華而不實,騙吃騙喝之流,竟然會被道家選為道子。

  也難怪道家日漸衰落。

  本王也是荒唐,竟會起了讓這渾人卜卦的心思。

  心中念頭閃過,秦凡沒了在這裡跟王暢玄聊下去的心思。

  「嗯,本王知道了。」

  應付了句,秦凡起身離開。

  直到秦凡走遠。

  「切,對牛彈琴。」王暢玄撇撇嘴。

  嘀咕著,他面色凝重,其中滿是疑問。

  「奇哉,奇哉……」

  「兩年前,那一卦,明明就是二皇子啊。」

  「怎麼,最近卜出來的卦象,我看他的氣在散呢?」

  說著,他明亮的眸子,望向窗外,其中似有星辰旋轉。

  「可是,依照卦象,這青州明明氣運如龍啊……」

  嘟囔著,他站起身來,抖了抖道袍。

  「在這也待了一年,也該走了。」

  話音落下,他抬步邁出。

  腳下步伐輕緩,但身形卻是迅疾如風,沒一會就出了驛站,消失在漸晚的天色中。

  夜幕降臨。

  剛練完功,正在擦汗的秦凡,收到消息。

  「殿下,靈虛道長不見了,只留下一封信。」

  接過信,秦凡查看起來。

  說是信,其實就是一張紙,上面字跡歪歪扭扭,好似扭動的小人,醜陋滑稽。

  「一年來,多謝殿下款待,貧道貧道,還是得貧,日子過得太好,身子骨痒痒。」

  「且先告辭了。」

  「最後說一句,上善若水,無為而治。」

  「這封信留好,或許有助於殿下找到貴人,算是還了殿下一年來的招待之情。」

  看了幾眼,秦凡冷哼一聲:「故弄玄虛!」

  想來是那道士,在我身邊,整整一年,未立寸功,無地自容了。

  將王暢玄留下的那封離別信隨手扔了去,他回屋子,琢磨明日與南宮雪談判的事去了。

  今夜起風,一場春雨降下。

  昭示著,即將進入初夏。

  噼里啪啦,雨水落地。

  雨勢漸大,水花四濺,像是跳動的小火苗。

  被秦凡扔在地上的紙張,被雨水打濕,上面墨水化開。

  字跡漸漸模糊。

  次日一早,風停雨晴,陽光明媚。

  打掃驛站的驛卒拾起了王暢玄留下的那封信。

  被雨水泡過的紙張,皺皺巴巴。

  「這紙真好,被雨水浸了一夜,都沒破。」一個獄卒小心翼翼撿起紙張,不禁唏噓。

  筆墨紙硯最是精貴。

  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

  不同質地的紙張,價格更是天差地別。

  就比如此時,被丟棄在這的這張紙,這質地,價值不菲。

  幾十張這麼大的紙,夠他們吃一個月的了。

  他們畢竟只是白役,比不上驛站正式的驛卒。

  「看你那稀罕樣,你真當自己是讀書人了?」另一個驛卒調侃。

  「小時候,我也是讀過幾年私塾的。」拿著紙張的驛卒說道。

  「那你認得這上面的字嗎?」另一個驛卒挑釁道。

  「怎麼不認得?」驛卒說著,向紙張上看去。

  「這不就是一個雲字嗎?」

  「切!」另一個獄卒嗤笑,「你少騙人,我不識字,但不傻,這上面的字跡都被雨水浸模糊了,哪能看出來?」

  驛卒臉色一紅,爭辯道:「墨水是化開了,原來寫的看不到,但這上面現在的痕跡,就是雲字。」

  「好好好,是雲,是雲,行了吧,哈哈哈……」

  「你還不信,不信,咱們找人問問去!」

  「我信,我信還不行嗎,這個字就是雲……」

  「……」

  兩個驛卒白役吵鬧著,一邊打掃著,一邊遠去。

  但他們終究沒有去找人求證,識字的驛卒,是不屑於搭理他們的。

  畢竟他們只是最低等的白役而已。

  清早。

  秦凡吃過早飯,帶上一隊飛羽衛,出了縣城,直奔碧波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