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八章 保真龍天子

  「鰲拜欺人太甚!他憑的不換兩黃,非要我正藍旗騰地!」

  一聽鰲拜要自己將營地騰出給蒙軍,兀兒特氣不打一處來,他剛剛率部從陝西千里迢迢趕來,結果剛剛安下大營,還沒來得及住就被勒令騰到正白旗的營地去,這口窩囊氣他能受得了?

  兀兒特是正藍旗的甲喇章京,他這甲喇章京用漢人的話稱叫參領,牛錄章京叫佐領,梅勒章京叫副都統,昂邦章京稱總管,上面則是一旗旗主,叫固山額真。總管相當於明朝的總兵,副都統即為副將,參領則為參將,佐領相當備御或千總官。

  兀兒特是去年隨信王多尼大軍一起去的湖南,然後從湖南一直打到雲南,月前又隨多尼從貴陽西返保寧,一路狂奔千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接到調令,命他率本部三個牛錄和蒙軍四個牛錄一起趕往揚州。這一路緊趕慢趕,險些跑死馬,這才趕到揚州。一來就被調來三灣,結果到地一看,連營地都沒有,一切都要他們自己動手,心中能不氣?這好不容易把營地弄好,人還沒住,又被鰲拜一紙命令給攆到正白旗那邊去,這換誰,都會罵娘!

  「鰲拜這是欺我正藍旗無旗主不成!」

  氣急之下的兀兒特竟當著兩黃旗的人喊了這一句話,當時就嚇得其手下的佐領邵爾岱、蟒出灑出臉都綠了。他二人臉為何發綠?因為這話說不得!為何說不得?因為正藍旗的旗主是安親王岳樂!岳樂是什麼下場?本人被明軍活剮,王府被皇帝下令查抄,改了個豬狗的名字!這事,滿州上下可是非議一片,聽說太后都大罵皇帝不曉事,可誰都架不住皇帝開了金口,哪個敢勸?

  旗主為大清賣命,結果落個這種下場,正藍旗的人能沒怨言?兀兒特在路上聽說此事時,當時就跳腳罵過,好在身邊都是親信,沒人外傳出去,要不然還不知惹來什麼大禍呢。

  其實說起來,現在的八旗跟太祖年間的變化太大,當年太宗皇帝洪太鯨吞莽古爾泰的正藍旗,將其混入兩黃旗,而以豪格、阿巴泰之原鑲黃旗部分旗人及正藍旗部分旗人組成新正藍旗,以豪格為正藍旗主。十幾年後,多爾袞依樣畫葫蘆,又兼併豪格之正藍旗,將其屬人調入兩白旗,以原正藍旗人為主體與部分白旗人員組成新鑲白旗,自己兼領鑲白旗,險險的把正藍旗都快弄沒了。

  後來多爾袞死後,順治自領鑲黃、正黃、正白三旗,讓豪格之子富綬為鑲白旗主,另外,順治之兄碩塞及其子莊親王博果鐸封植鑲紅,地位在原鑲紅旗主岳托之孫平郡王羅科鐸之上。再發還了原正藍旗的幾個牛錄,從鑲藍、鑲白調了些,這才把正藍旗重新湊起來,如此一來,太祖子孫已統領控制了五個旗,鑲藍旗濟爾哈朗及其諸子又靠攏帝室,帝系勢力大大超過以前。

  八旗中的另外兩旗,正紅旗代善的子孫保持中立,正藍旗中,順治讓阿巴泰之子岳樂晉封安親王,政治地位進一步受到壓抑,帝系之領旗及勢力在八旗中居重馭輕,已占絕對優勢。而原先屬於多爾袞和多鐸的兩白旗人,無一不被順治打擊,當年興起的幾場大獄,那些替大清掃平關內的功臣名將差不多都被下了獄,死的死,老的老,弄得兩白旗肢離破碎。正白旗雖名義上屬上三旗,但內中真正的正白旗人少得可憐,跟多爾袞打天下的都死光了。

  兀兒特原先就是正白旗的人,到正藍旗當章京,旗主又是安親王岳樂,便以為以後會受到皇帝重視,哪曾想旗主最後竟是這麼一個下場。自己千里迢迢帶兵來揚州聽皇帝指揮,準備參與大戰,可待遇卻連蒙軍都不如,他胸口那團火燒得熾熱,一時情急自然失言了。

  來差令的兩黃旗人聽了兀兒特這話,一個個臉色當場就變了。兀兒特說完之話冷風一吹,也清醒過來,暗自後悔。邵爾岱、蟒出灑出二人靈活些,忙上前和兩黃旗的人打哈哈。還好,兩黃旗的人倒也無意去鰲拜和主子那裡告兀兒特一狀,冷冷說了幾句便離開了。兀兒特這邊自也是不敢違抗鰲拜的命令,悶悶不樂的帶著手下兵擠到隔壁正白旗的軍營中。

  兀兒特從前就是正白旗的,和正白旗的那些人也熟,當晚就有一幫從前的同僚好友聚到了一塊,圍著火爐子烤羊腿喝酒。在場的人有正白旗的糾兵官阿爾必、佐領岳得濟、功間色,壯大對大拜、門都海,驍騎校住厄西兔、查克丹等人。

  酒勁一上來,帳中又沒有外人,一幫滿州軍官自然沒什麼避諱,說著說著就說起這幾年旗下的悲慘遭遇來。兀兒特也是酒勁上來,大罵鰲拜狗眼看人低,其他正白旗軍官這些年受的鰲拜那幫兩黃旗大臣氣可少,當下你一言我一語的就痛罵起兩黃旗那幫奴才起來。不過,酒勁再大,也沒人敢罵皇帝。滿人也好,漢人也好,那都是皇帝是賢明的,壞東西都是下面的人。

  佐領岳得濟「咕嚕」一口大酒下去,隨口問道:「兀兒特,聽說吳三桂把朱由榔迎回來了,有這事沒?」

  「俺哪知道,不過信王說吳三桂肯定反,這人靠不住。」兀兒特一邊啃著羊腿,一邊說著。

  「我是沒見過朱由榔,不過聽人說那朱由榔長得真像真龍天子,叫人一看就忍不住給他跪下磕頭呢。」壯大門都海放下酒碗,說了件他聽說的事。

  「真要是真龍天子,那俺們就保他做皇帝,這旗下,過得太是憋屈,都是八旗,偏分個親娘後娘養的要保了一個真龍天子,咱們可都是不世之功了」

  佐領邵爾岱怕是酒真多了,竟說了這麼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不想他這話一說,帳中一眾滿州軍官竟沒一個指責的,反而紛紛點頭附和。不過這話說歸說,一幫子滿州軍官可沒真想跑雲南去擁什麼真龍天子,大抵也就是當個樂子一說。

  說話間,正白旗的佐領功間色卻忽的說道:「你們知道第三牛錄第四佐領的蘇納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