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周士相已明確放風,監國一至,必擁其登大寶,所以南京城內早?2o??收報監國已至江西時就著手準備登基大典。周士相將籌辦唐王登基大典之事交給了張長庚去辦,桂永智協辦。
張長庚和桂永智受任之後,立即著手清理皇城(原滿城),徵用南京百姓數千人打掃皇城衛生,又重新裝飾皇城,各大城門及主要街道都是張燈結彩,喜氣無比。那些前明官紳亦是歡天喜地,如過大年般,每日城門處都聚集無數百姓,只為一睹新皇帝龍顏。
登基一應禮儀自有定製,南京又是大明兩都之一,雖被滿清占了十六年,皇城變滿城,但城中熟悉前明典制的官員卻是一抓一大把,根本不愁無人可用。另外,有錢謙益在,有什麼紕漏也能及時糾正。
周士相這幾天基本不問登基大典籌備的事,他忙著部署攻打江北大營,只每日飯前就桂永智報上來的幾件大事拍板。
自回南京後,周士相也是不勝其煩,每天都有持著各種名貼的江南士紳和前明官員前來拜訪。開初,他還有興致接待了幾人,待現這些人的真實目的不過是來求官之後,甚至還有一些誇誇其談之輩在他面前指點江山,他便藉口軍務繁忙再也不見一人。
那些士紳和官員們見不到粵國公周大都督,又聽說錢謙益將出任唐王政權的三孤太傅,於是便齊去拜訪錢謙益。一時之間,錢府門外是車水馬路,戴風流巾的士子和穿明朝官服的人是絡繹不絕。
錢謙益雖然沒有像周士相一樣對這些人概而不見,卻也有選擇性。前明官紳之中四品以上的他方見,地方上的文壇翹楚他也見,另外便就是他的門生和這些年為復明捐銀甚多的人。其餘,老宗伯也是有門坎的,不是誰想見就見的。
軍情司奏報,錢謙益府上現在有兩人常住,一人是浙江餘姚來的黃宗羲、另一人則是從湖南趕來的王夫之。據報,錢對二人頗是賞識,稱要在新朝為他二人謀官。周士相在奏報上批了三個字「知道了」。
這日,周士相忽的來到江寧府大牢,牢中關押著岳樂、郎廷佐、額色黑、梁化鳳、朱國治、孫可望六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周士相竟然下令將六人押至大堂。
六人被押上來時,周士相先看到的是郎廷佐。從前的兩江總督現在身上衣服破破爛爛,沾滿血跡,鬍子上亦是血絲與泥土,兩眼空洞無物,臉上還有咬痕,雙手五指上也是血肉模糊,明顯可見指甲蓋都已被剝落,露出那已結成血疤的肉來,說不出來的慘。
岳樂的下巴還在開合著,自被強力脫落以來,這位安親王的嘴巴就沒合上過。每天都是獄卒將飯送到他嘴裡,然後替他合上下巴,這樣他才能咽進肚中。
岳樂來的奇怪,根本不用獄卒催喝,自己老實走了過來。看到周士相後,也沒有露出憤怒咬牙切齒的模樣,而只在那呆呆的站著。看模樣,倒如傻了一般。
朱國治也被用了大刑,前胸後背都被烙鐵燙得黑,渾身上下已是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肉。朱國治很清楚,賊秀才是不可能放過他,於是也是抱著求死念頭,每日醒來,必多飲涼水,以求死。只可惜,周士相早有交待,對他們用過刑之後必讓郎中上藥敷治,每天郎中也是一個時辰來一次,現有什麼不對就行施救,如此讓朱國治想死都不能。
額色黑在蘇州時沒被用刑,到了南京卻被打斷了雙腿。兩個獄卒一左一右架著他,將他硬生生的從牢房裡拖上來的。
看到堂上的周士相,被放在地上的額色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要磕頭,邊上的郎廷佐卻怒哼一聲:「必死之人,還有何好磕頭的?」
額色黑聞言醒悟過來,趴在那怒目瞪著周士相。
唯一沒有被用過刑的就是梁化鳳和孫可望。前者是本身就有重傷,要是用刑的話肯定經不住;後者則是周士相考慮到孫可望從前畢竟有抗清之功,所以雖罪該萬死,但死前倒也不必讓他受苦。
六人是被俘以來第一次碰頭,先前雖在同一牢中,可是都是被單獨關押,誰也不知道誰的存在。這會突然見了面,除了岳樂繼續在那呆,幾人都是悲嗆自心底來。
周士相的視線在六人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定格在孫可望身上。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忽又有些意性闌珊,揮揮手示意獄卒將人再帶下去。
這真是來的突然,去的也快。獄卒們不知道周大帥為何突然來要見犯人們,又為何見到人之後一言不就要把人再帶下去,俱是糊塗,可無敢問,一個個上前將人犯再次押下去。
郎廷佐等人也和被押來時一樣,不一言,任由獄卒將他們再帶下去。只孫可望在走到大堂口時,忽然回身問了一句:「周大帥是不是要送我們上路了?」
聞言,郎廷佐等人身形不由自住的滯了一下。雖不畏死,不懼死,也自知必死無疑,活的更是生不如死,可在死期真要到時,他們難免還是有些反應的。這是人的本能,怎麼壓制都壓不了的。
「明日我大明監國殿下便要來南京了。」
周士相沒有回答孫可望他們死期是不是將至,只是告訴對方唐王明天就要到了。說完,他負手而去。
孫可望在那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默默的跟在獄卒後頭重新回到他那間暗無天日的牢房中。
次日,唐監國車駕抵達南京西面的大勝關,周士相、張煌言各率文武百官郊迎。
唐王至後,周士相和張煌言領百官下跪行禮。唐王上前親扶周士相、張煌言,和聲讓百官起身。隨後,周士相便請唐王入城,正陽門那裡還有歡迎儀式,錢謙益領著一眾士紳和百姓正在那等侯。
唐王車輦在數千太平軍將士的簇擁保護下駛往南京城。走過中和橋,遠遠便見正陽門那有無數百姓相迎。
望著那些百姓,再看眼前這座雄偉的南都城,唐王心生感慨,竟是忍不住淚流。
至正陽門下,錢謙益突然出列跑到車駕前面請奏說:「殿下先入城耶?先謁孝陵耶?」(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