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炮台陷落之後,海陽水寨再無屏障。安南水師統領黎珠中炮暈厥後被其部下死保至水寨。酉時,黎珠清醒,此時海面上僅存數艘正在起火燃燒的安南戰船,其餘船隻盡數覆沒。水寨之內軍民人等數千,卻無一可戰之兵,也無敢戰之心。
諸將倉皇不知決斷,黎珠命人查探阮國維、鄭海下落,後知鄭海陣亡、阮國維落水生死不知後,黎珠即有意放棄海陽水寨,軍民人等自行往南定府方向逃難。諸將有人卻言東西兩山炮台尚在,此時放棄水寨,無疑動搖東西兩山,軍民自行撤退亦如大敗退,明人尾隨於後,恐難走脫。
黎珠遲疑不決之時,東山敗卒數人前來稟報,稱炮台已陷,統領鄭華與數百軍民義勇跳崖殉國。黎珠聞訊,再不遲疑,忙令放棄水寨,軍民人等立即往南定府方向逃竄。棄寨命令一下,水寨頓時亂成一團,數千水師家眷扶老攜幼,哭奔淚嚎,一派末世景象。
聽得東山有明人喊殺之聲傳來,海上明人水師又發炮轟打水寨,根本無法組織家眷百姓撤退,黎珠便只領親信部眾百餘人騎馬逃竄。途中遇姍姍來遲范永錦一行,得知水師盡沒,水寨被占,黎珠欲退往南定府,范永錦大吃一驚,抱住黎珠馬腿哀求不可輕撤,當發令周邊調集一兵、義勇奪回水寨,不使明人水師在國境立足,同時快馬往升龍府求援,否則於國有大禍。
黎珠不聽,言道軍心士氣皆無,難以奪回水寨。范永錦無奈,只得又道便是不奪回水寨,也不當撤往南定,當糾集殘兵調集周近一兵駐防山南關,免明人趁勢攻入腹地,危脅南定,震動都城。
范永錦所稱一兵為安南鄭家兵種之一。鄭氏有兵七萬六千餘人,其兵分兩種,一為優兵,兵源來自清化、義安等府,按三丁抽一之例抽兵;另一種兵稱為一兵,兵源來自北方四鎮,即山南、京北、海陽、山西四鎮,按五丁抽一例選兵。
鄭氏規定,優兵駐防於京城,選充宿衛軍,守衛皇宮、主府。因優兵有公田供養,又可得加封職敕,故鄭氏將領多出自一兵,戰力也比一兵為強,乃鄭氏禁衛精銳之軍。東山炮台守將鄭華所領2000餘兵便是從南線緊急抽調回來的優兵。鄭家眼下有優兵50000,其中半數駐防南線蘭江、香山一縣與阮氏軍隊對峙。餘下則大半駐防於升龍府,拱衛京畿。
而一兵則輪值守衛各鎮,侍侯官員,多餘者令其回鄉種田,待有需要再行徵召。鄭氏兵冊上,一兵在額000餘人,分作數十奇,每奇200至300人不等,留一半在伍,一半歸鄉,如此輪流。換言之,一兵便如明朝衛所之兵,戰力不如優兵,餉俸也是不如,只被鄭氏視為地方治安之兵。前些年與南方阮氏交戰,從未有調一兵。除一兵、優兵外,便是各府縣自行募集鄉勇,不過鄉勇比之一兵更差,平日根本不得操練,大抵只是用來為前線運輸軍糧,承擔役夫之責。
眼下南定附近沒有優兵,但鄰近各府縣有一兵和義勇,水寨又有潰兵逃散,稍加整合也能得千餘人可用。范永錦建議便是令黎珠整合潰兵、調集一兵鄉勇據守山南,如此明人無法深入腹地獲取補充,他日談判之時他便可據此爭取,迫使明人撤兵。倘若就這麼放棄山南直奔南定,那明人便能趁勢在安南腹地搶掠錢糧財貨,補給不斷,又談何撤軍。
可惜黎珠卻未採納此正確之見,而是以傷重,耳鳴,頭眩心跳,須往南定尋醫救治為名打馬而逃,一路狂逃100多里,直至逃入南定府。范永錦於道上悲憤大叫,稱黎珠此舉乃是引狼入室,自棄屏藩。悲憤之餘,范永錦領著隨從數十人倒有心收攏潰兵,可潰兵卻無一人理會於他,不得已只能也往南定逃奔,同時派人快馬往升龍及左右府縣鎮報訊。
海陽水寨,西山炮台守將阮雄見東山已陷,水寨亂成一團,唯恐明人趁勢攻打西山,遂不顧部下所勸,不戰自退,逃跑途中甚至派兵擄掠逃難水師家眷,使得道途哀載。
此時已日落西山,因對海陽水寨周遭地形不熟,趙自強便傳下軍令,命水師進駐安陽水寨,收拾殘局。十一鎮接管東西兩山炮台,十二鎮與水師一同入駐水寨。另外命人收容俘虜,擇選青壯統編名冊,擇日送回廣東充為礦工,伺天亮之後挑用嚮導向安南內地深入。
經一番清點,海戰結果已出,共擊沉焚毀安南水師戰船74艘,擊斃安南水軍4250餘人,另擊斃安南步兵2650餘人,另有兩千餘安南官兵和四千餘安南水師家眷被俘。
明軍方面,水師損失大小戰船13艘,官兵680人;陸軍十一鎮損失官兵1250人,陣亡千戶一人,百戶兩人,總旗五人。如此戰果,自然令得水師諸將興高采烈,吳遠高興之餘對趙自強道:「唐王殿下剛剛監國,我軍就得此大捷,當速派人乘船向殿下報捷!」
趙自強聞言卻哼了一聲:「什麼鳥殿下,我趙自強眼中只有大帥,我能有今天也全是大帥所賜,可不是什麼殿下給的。飲水不挖思源,這捷報得先向大帥報,讓他高興!」
吳遠和水師諸將聞言,不由都有些訕訕,盧光祖上前笑著打了呵呵,說報與大帥知道和報於殿下知道都是一樣的,何必分什麼彼此。說完卻吩咐隨軍記室參謀,明日一早便派人回軍帥府報捷。
盧光祖笑了笑,問趙自強:「都督大人,已下海陽水寨,卻不知是否就此和安南人談判,要回長公主一行,免得夜長夢多?」
趙自強搖頭道:「現在談判,能有多大好處?大帥可是交待的清楚,咱們辛辛苦苦來安南,可不是單純為了要人。」
「那都督的意思是?」
「明日便發軍攻打那什麼南定府,拿下之後咱們揮師殺奔升龍府,看他鄭家坐得坐不住。」
「打升龍府?」
盧光祖和吳遠等將都是一驚,來前大帥可沒說打安南人的京城啊。
「小打小鬧沒意思,要干就干票大的。」趙自強一舔嘴唇,嘿嘿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