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鷂子率部趕到後沒有協助第十四鎮從後面攻打李本深,而是直撲增援而來的清軍騎兵。統領這支清軍的是滿州正藍旗參領查克丹,和已是太平軍鎮將的蘇納一樣,老姓都是葉赫納拉,不過蘇納是正白旗的,查克丹卻是正藍旗的。
馬鷂子手下千餘兵,查克丹手下也是千餘兵,兩軍人數相當,區別是太平軍這邊多是蒙古兵,查克丹手下卻是清一色的滿州兵。兩軍接觸那刻,馬鷂子聽到對面那滿州將領忽的拿手中的馬刀指著自己這邊大叫起來,模樣十分的激動。馬鷂子以為那韃子在罵自己,眼眉一挑便要回罵過去,他身後的副旅校趙有福卻搶先叫喊起來。
趙有福和那滿州將領好像是舊相識,相互叫喊幾句後兩軍就撞在了一起。戰後,心中困惑的馬鷂子問趙有福那韃子當時和他喊什麼,趙福氣說那韃子叫查克丹,葉赫虎兒哈家的,打小和自己一塊長大,所以看到自己突然出現在太平軍中感到驚訝和憤怒,便在戰場上叫罵自己,他氣不過便也回罵了幾句。
「那韃子說我是韃子,我實在是氣不過,就和他對罵,我是堂堂漢家兒郎,能被他韃子做賤!」
趙有福用並不流利的漢話很是肯定的向上官表達了他對於被人罵作是韃子的憤怒感受。
馬鷂子聽後,哈哈一笑,拍了拍趙福氣的肩膀:「很好,你是個很不錯的漢人,那韃子真是犯賤,死的活該。」
查克丹的滿州兵沒能打敗馬鷂子的蒙古兵,但馬鷂子也沒能占多大便宜,雙方一個對沖後,各自陣亡一百多人。不過雖然沒能和剛才一樣重創清軍,馬鷂子卻成功阻止了滿州兵對李本深的增援,並且憑藉其個人精超的武藝,一直將這股滿州兵擋在戰圈之外,使他們進不得退不得。
將旗下,於世忠臉上的神色又一次發生變化,剛才是輕鬆,現在卻是帶笑了。
清軍騎兵的被截讓太平軍士氣高昂,第五鎮、第十四鎮一萬多官兵將李本深的七千多兵死死圍在中間。李本深組織了幾次衝鋒都被太平軍擊退,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知道單憑自己的兵力已經難以衝破太平軍的包圍,只能寄希望於更多援軍的到來。
同在李本深軍中的白廣恩這會是鼻尖出汗,熱的很。打到現在,沙場老將的白廣恩如何看不出清軍優勢已去,換在從前,他早就撒丫子跑了,管你是清軍還是明軍又或是農民軍,可這會白廣恩真跑不了,因為太平軍不讓他跑。
劉芳名沒白廣恩那麼多念頭,也沒有想著逃跑,而是一直領著自己親兵家丁奮勇作戰,試圖挽回清軍的頹勢。高第年紀大了,身體又一直不太好,所以早已是揮不了大刀,這會由親兵護著坐在馬上,白髮飄飄的,頗有那麼幾分神似山寨中的軍師。
中軍打出的求救旗號讓遠處的羅托腦門上的皺紋越來越多,也越來深,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派人命令線國安和阿爾津放棄右翼太平軍,改為全軍支援李本深,要不然李本深必敗無疑。至於張勇那邊,羅托已經顧不上了。只廣西巡撫陳維新還牽掛著張勇,沒法子,誰讓他的底子都在張勇那裡,張勇這一敗,他陳撫台可就成光杆寡人了。
接到羅托將令後,線國安和阿爾津哪怕再不甘,也只得放棄了當面只剩兩三千人的太平軍,改為全軍向中軍靠攏。再者,他們也是看出來了,當面太平軍相對其他兩個方向的太平軍而言,似乎實力很弱,所以太平軍那邊八成只是在用這支兵馬牽制他們。對面太平軍將領的真正目標是他們的中軍,而中軍那裡集中了步兵一半主力,若繼左翼失敗後中軍再敗,那這一仗可真是無回天之力了。
右翼清軍騎兵轉向迅速,尚可遠現在也是傷筋動骨,根本無力阻擋清軍騎兵,只能勉強聚攏殘兵,對線國安部的清軍步卒稍加牽制。
張勇那邊也進行了幾次努力,試圖阻止部下的繼續敗退。他明白自己只有穩住陣腳才能把兵馬重新聚攏起來,爾後向中軍靠攏,這樣戰事還有挽回機會。要不然他這樣一直退下去的話,哪怕他能成功撤回去,也註定他將把命丟在廣西。
下面的士兵或許不清楚,但張勇清楚,軍中已經沒有糧草,這意味著這場仗要是打敗了,他們這些敗兵是不可能空著肚子奔回貴州去的。
降清以來,張勇轉戰多處,立下無數戰功,積功升至甘肅總兵、右標提督,他也正值四十多歲的壯年時期,若能在西南戰事中再立功勞,前途可謂一片光明。不曾想,今日卻在廣西遭逢平生未有之大敗,這讓張勇心中既是苦澀又是不甘。
不甘心的張勇做了數次努力,可卻都無法穩住陣腳收攏住潰兵,只能帶著嫡系的一千多陝甘營兵在太平軍的打擊下繼續向後撤。這刻,連張勇也不知道自己要撤到哪裡為算。
左翼清軍騎兵早已被擊潰奔逃,右翼過來的清軍騎兵又被馬鷂子擋住,耿仲德在安全完全得到保障的情況下,命令所部丙旅放開了一個缺口,將線國安派來增援李本深的一營兵放了進去。
羅托從千里鏡中看到有援軍增援李本深成功,大是呼了一口長氣,可邊上的伊爾德看著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在他看來,那支漢軍不是打破了太平軍防線突進去,而更像是被太平軍給故意放進去,或者說是被強行擠壓進去的。但不管是怎麼進去的,總算是有援兵殺了進去,另外線國安和阿爾津也帶著主力趕到。太平軍的包圍圈看著是大,但也不是銅牆鐵壁,從雙方兵力來看,太平軍也不可能有胃口一口吞進這麼大一塊肉,他們真要這樣做了,不被撐死也得被噎死!
羅託命令戈什哈將戰鼓擂得再響些,激昂的鼓聲傳到戰場上方,卻沒有讓清軍有多大振奮。
阿爾津部清軍騎兵趕到後,馬鷂子王輔臣仗著一身本事仍想去擋,可隨在他身後的騎兵只不到五百人,更何況前面還有查克丹的幾百騎兵,所以一直在高台上觀察清軍調動的於世忠揮動令旗,敲下大鼓。旗號鼓聲明確告訴王輔臣,他必須帶著他的人讓開道路,放清軍過來。
王輔臣不知於世忠為何要放清軍靠近中軍,這可是加在一塊有兩千多騎兵的清軍,後面還跟著數千步兵,要是將他們放過去,第五鎮和第十四鎮能頂得住?
於都指的胃口太大了吧,他也不怕撐著!
王輔臣黑著臉下令部下撤到一邊,將令他是不敢違的。
王輔臣部一讓,包圍圈中的李本深等人立即看到滿蒙騎兵增援而來,大小將校都是趁機大呼,清兵也是士氣復振,卻不知他們高呼之時,原本在左右兩翼的幾十六火炮卻被太平軍悄無聲息的往中軍轉移,原本一直坐在地上休整的鐵人衛也再次披甲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