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羅托的援軍

  天子棄國出逃讓得知消息的太平軍將領和官員感到震驚之時,貴州通往廣西的官道上,四千多滿蒙騎兵瘋狂的打馬向著東方狂奔,騎兵的後面緊跟著一支一眼望不到頭的步軍,粗略估算怕不下萬人。

  這支正著急趕路的兵馬便是接到線國安求援急報後,由清軍統帥多尼從雲南緊急調往增援廣西戰場的清軍。統帥是固山額真、寧南靖寇將軍羅托,另有固山額真伊爾德、阿爾津等滿州將校隨軍,漢軍將領則有原屬五省經略洪承疇統帥的左標提督李本深、右標提督張勇、總兵劉芳名、高第、白廣恩等將。

  多尼原是想調吳三桂的兵馬北上增援平郡王羅可鐸,以求打通出黔通道,不想吳三桂卻百般推託,託辭其部在磨盤山之戰損失太大,嫡系精銳幾乎盡喪,現在部下皆是未經整合的降兵,實難放心使用。若冒然率領這些降軍北上,恐有再次譁變危險。

  多尼年輕氣盛,知這是吳三桂藉口,大怒之下便欲往吳三桂軍中奪其兵權,卻被五省經略洪承疇苦苦勸住,說吳三桂部下損失太大當不假,未必就是託辭。再者,吳三桂新納馬寶、高啟隆、馬惟興等明將,降兵之數已超其本部兵馬,此時無事尚可,明將各安其命,也各自認命。可若真驅這些降將北上,一旦叫他們知道北面已叫太平軍封鎖,廣西和湖南也被太平軍所占,恐立時就有復亂風險。並且滇西尚有李定國、白文選等部明軍活動,元江等地也是新近平定,需留吳三桂鎮守。否則,吳三桂北上之後,李定國等人必率軍再來,那麼好不容易打下的雲南地盤就會再次易手,弄得不好,那逃到緬甸的朱由榔也會再回來。

  洪承疇說的句句在理,多尼無奈,只得聽了他勸,另調羅托所部和左標提督李本深、右標提督張勇等漢將領軍北上增援平郡王羅可鐸。

  羅托接令後,對於多尼不調吳三桂的漢兵北上,卻調滿蒙子弟北上感到不滿,但軍令如山,羅托不敢違令,只得率所部四千餘滿蒙騎兵並李本深、張勇所部綠營兵北上,抵達貴陽時,線國安柳州敗捷傳來。

  線國安之敗讓本以為廣西戰局穩操勝盤的多尼亂了方寸,在和洪承疇商議之後,多尼認為羅可鐸那邊可以暫緩增援,反而是已經打通廣西缺口的線國安必須馬上增援,否則廣西缺口就會被太平軍再次堵上。到那時,廣西太平軍很可能會和湖南太平軍一樣,在兩省交界處修上叫人望而生畏的血肉防線出來。那樣就意味著清軍若想打通北上通道,不論是在貴州還是在廣西,都要付出比現在多得多的傷亡。而這個代價,顯然是清軍難以承受的。不想付出代價,則只有走川陝一途,可真要選擇走那條路,同樣也意味著幾十萬大軍,幾年的準備,無數錢糧和資源投入才取得的雲貴兩省重新被明軍所占,這同樣也是清廷無法承受的,更不是多尼這個年輕氣盛的王爺能夠承擔下來的。

  於是,多尼改了軍令,命羅托軍改向奔廣西,而這時羅托部已經從貴陽出發數日,接到改向軍令後不得不再次回頭,一來二去耽擱不少時間。加上糧道被斷,清軍補給困難,不得不沿途打糧,這一路進展自是緩慢。

  線國安在慶遠久盼援軍不至,急得一連往雲南發去數撥求援快馬,多尼也沒有辦法,只能催促羅托加快行軍。太平軍再次發起攻勢後,線國安苦撐數日,只感慶遠隨時都會失守,於是手書一封派人送往羅托軍中,請羅托無論如何也要在七天之內趕到。

  看到線國安這份只差說你再不來,我就完了的求援信,羅托知道不能再耽擱了,要不然線國安一敗,他就是趕到廣西也沒用。

  在羅托的嚴令下,清軍輕裝急行,風疾火燎的朝著廣西增援而來。退往都勻的廣西巡撫陳維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籌措糧草供應羅托所部。當清軍終於從貴州趕到廣西南丹州時,又一個敗績傳來,卻是線國安已經放棄慶遠府城,正向河池州退卻。

  從接到線國安書信到現在不過才五天,線國安卻已經丟了慶遠府城一路後退,羅托下意識的就感覺到情況不妙,急忙派隨軍額真阿爾津領人快馬趕往河池州,要線國安務必守住河池州城,絕不能再後退一步。可是,當阿爾津趕到河池州城時,看見的卻是大群清軍潰兵,不管漢軍還是綠營,都在頭也不回的往南邊跑。而不遠處的河池州城中火光四起。

  阿爾津被眼前所見嚇了一跳,拉過一個正在逃跑的漢軍旗軍官,問他線國安在哪裡。那軍官見是滿州將領,忙領著阿爾津去找線國安。

  阿爾津找到線國安時,線國安正領著一眾部下在收攏潰兵,看到阿爾津到來,線國安先是一喜,隨後卻是面色再悲,怎麼也喜不起來。阿爾津只道河池州城已叫太平軍占領,便上前寬慰線國安不用擔心,羅托正帶著大隊援軍趕來。不想,線國安卻搖頭說河池州城並沒有叫太平軍占領,而是那些潰兵在城中搶劫放火。

  阿爾津一愣,問線國安太平安現在何處。線國安苦笑一聲,說自己也不知道。

  連敵兵的影子都沒看到,就一路倉皇逃跑,手下的潰兵還把州城給放了火,阿爾津氣不打一處來,喝斥線國安道:「你是如何帶的兵,怎生亂成這樣!」

  線國安理虧,沉著臉不吱聲,一眾清軍將領也是個個不敢言。

  阿爾津揚鞭指著濃煙四起的河池州城道:「你們馬上回去把城中火滅了,羅托大軍馬上就到,不管太平軍在哪,河池州城不能丟。要是太平軍來攻,我們可以殲敵於城下。」

  阿爾津這番話,如果是在從前,線國安真的會心動,可是他現在是真的一點信心和底氣也沒有。無論是柳州北城野外的那場會戰,還是慶遠的攻城戰,太平軍的表現都讓他震憾,原本自視甚高的信心也被太平軍極大的打擊,特別是慶遠城被太平軍用藥子崩塌那一刻,險些讓他當場崩潰。

  線國安真的是沒有膽量再和太平軍打下去了,他不以為羅托能帶來多少援軍,更不以為這河池州城能被守住,所以他默不作聲,根本不答阿爾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