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曆十一年九月初六。
興平伯、廣州總兵周士相領步騎7200餘人兵進三江口。
清平南王世子尚之信領藩下都統班志富、南贛總兵孔國治、英德總兵宋銳、南雄副將孫義、肇慶副將唐三水等部約步騎萬餘列陣迎敵。
遠遠見太平軍列陣完畢,步軍三個方陣,騎兵數百側翼,旗幟鮮明,尚之信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南贛總兵孔國治,對他道:「孔將軍,這仗你江西兵打頭陣,可有把握破敵?」
孔國治早已換上一身盔甲,聽到尚之信問自己,忙扭過頭來一臉自信道:「世子放心好了,他太平寇能打,我手下的兒郎也不是吃素的,當年潮州城可是末將率先登上的!」
見孔國治胸有成竹,他手下的江西兵看起來也比自己藩下漢軍士氣要高,尚之信不禁高興,但想到他就是因為輕敵吃過太平軍大虧,便提醒孔國治道:「孔將軍勇氣可嘉,但要小心,切不可輕敵。」揚手將馬鞭指向前方,「太平寇中多降兵,我觀我那堂叔位在左陣,將軍便先沖左陣好了,料我那堂叔不會為賊秀才賣死力,只待左陣一破,我大軍便盡數壓上,一舉潰敵,活擒了那賊秀才生祭我父王!」
「好,末將定為平南王爺報仇!」
孔國治也不多話,這頭陣不是尚之信硬逼著他去打,而是他自己要求的,因為宋銳、孫義等人的兵馬都不及他多,此戰又是生死存亡之戰,讓別人去打頭陣,孔國治不放心。另外他和賊秀才也是有殺弟之仇的,他弟弟孔國良就是被賊秀才在羅定所殺,所以他也想打這頭陣為弟弟報仇。
一身盔甲的唐三水在親兵的護衛下打馬過來,於馬上向孔國治一抱拳,欣然說道:「孔兄,這回你無論如何也要打出你江西兵的威風來。也打出咱綠營兵的威風來,叫那賊秀才知道咱大清兵的厲害!」
班志富疑惑的看了看唐三水,想從對方的神色中觀察出他的真實用意。不過,唐三水臉上神情十分真摯。言辭切動的樣子,讓人找不出他是話裡有話還是隱含譏諷。但越是這樣,班志富這心就越慌,總覺有些不對勁,但大戰在即。也無法細探唐三水到底做何想了,只要他肇慶綠營能參戰就行。
唐三水突然轉了性子,這讓尚之信也暗自奇怪,覺得彆扭。但也沒往深處想,心道怕是唐三水看到此戰有勝算,這才又肯賣命,不過此人日後還是要與他算帳的。
尚之信不動聲色的望著唐三水,勉強擠出點笑容,畢竟人家帶兵出戰,自己這個主帥沒理由板著個臉。
「孔兄。難得唐兄也為你打氣,你可要好生表現才是。」英德總兵宋銳看不上唐三水,看也不看對方一眼。
「宋老弟放心吧,等會瞧我江西兵的威風便是。」孔國治同樣也沒把唐三水放在眼裡,笑著說道:「太平寇難道還能比李定國的兵還能打不成?想當年咱們南下時,明軍什麼德性,大夥都是知道的。這太平寇真就這麼厲害?老子不信這個邪,這一回定叫他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視線中,太平軍的大陣突然移動了。孔國治急於回到軍中督戰出陣,便道:「殿下,太平軍動了,末將這就回了。」
尚之信揮了揮手。道:「去吧,多加小心。」說完,又加了一句:「若是將軍無法破敵,我便叫宋將軍他們策應你。」
「也好。」
孔國治於馬上應了聲,頭也不回的領著親兵策馬奔向本鎮。
待孔國治領人走後,尚之信對唐三水道:「唐將軍。你率部去攻太平寇的右陣,宋將軍和孫副將他們與我一起攻打太平寇的中軍。只待孔將軍那邊破陣,我們便一起動手。」
「末將敢不遵令!」唐三水一臉豪邁道:「世子放心好了,太平寇的右陣包給我肇慶兵了!」
「那我等就看著唐將軍逞威了。」尚之信覺得還是要激勵這個唐三水一下,當下又說了幾句為他打氣的話。
唐三水不住點頭,突然猶豫了下,帶著些許愧色道:「殿下,當日不是末將不願攻打順德,實是手下兒郎真的沒力氣攻城,強使他們攻城怕激起兵變,末將這才沒有奉令,還請殿下勿念此事,末將這一次也是將功贖罪來的。」
「哎,這話怎麼說的。」尚之信擺手,一臉不以為意,他道:「當日之事是我的不對,皇上還不差餓兵呢,你勿將此事放在心上,待擊殺賊秀才後,我擬向朝廷保你為廣州總兵。」
「殿下要保我為廣州總兵?」唐三水一臉激動。
「本世子從不空話!」尚之信毫不含糊的說道。
「殿下!」
唐三水激動的都要眼淚汪汪了,一再表態要死心塌地為世子殿下效命。
尚之信哈哈一笑,好言再鼓勵唐三水幾句,後者拍拍胸脯便領兵去本鎮,要為世子殿下大破太平寇右陣去了。
孔國治部下兵有2000餘人,雖說精銳,但都是步卒,為防沖陣途中遭到太平軍的騎兵襲擊,尚之信又命班志富點了還可靠的侍衛並本家兵200餘人前去掩護。餘下不可靠的漢軍全部丟在了大營,防止江上的明軍水師乘勢登陸和太平軍前後夾擊。這些漢軍不敢與太平軍作戰,卻是敢與明軍水師為敵,再不濟,總能拖住明軍水師,讓他們無法和太平軍呼應起來。
明清雙方大陣同時動起來,大戰一觸即發
太平軍列為四陣,步軍三陣,騎兵一陣。
步軍左陣為尚可遠所率平南藩下漢軍和管天水所率步軍右營3衛組成;步軍中陣以親兵營與靖南藩下漢軍組成;步軍右陣以胡啟立部組成。
騎兵一陣則由邵成國騎營百餘兵、蘇納部滿州兵、從平南、靖南二藩漢軍抽調的200餘兵組成,共有兵600餘。戰馬皆是神灣之戰繳獲滿州兵戰馬,比之對面清軍的戰馬都要好。
這會,太平軍的陣勢雖然發動,但仍是緩緩前進,看樣子似是要等侯清軍進攻,而非主動衝擊清軍。
見清軍也動了,卻沒有一軍率先開出,朱慶來便開口問周士相道:「大帥,你說尚之信會派哪支兵馬過來打前陣?」
瞎子李插嘴道:「肯定是三江口的那些雜兵,難不成尚之信敢派他的藩下漢軍過來沖咱們的陣?只可惜了,未將他那些藩下漢軍家眷都押過來,不然將她們往陣前一跪,大刀一舉,看對面漢軍過來不過來。」說完,又咧嘴一笑,「不過也沒啥,他們真要來,俺瞎子去錘他們一通便是。」
聽了這話,周士相側臉瞥了瞎子一眼,聽說這傢伙在滿城只呆了一天就從城中狼狽奔出來,噢,不是奔出來,是叫人架出來的。據說當時他那兩條腿軟得都走不動道,卻不知現在這力氣恢復了沒有。
朱慶來不滿瞎子李搶話,瞪了他一眼,悶聲道:「我當然知道是那些雜兵,但是誰先來?孔國治還是宋銳,又或是孫義他們?」
「這個?」瞎子李吱唔一聲,這個問題他就不知道了。
周士相沉吟一聲,道:「三江口清軍最多的就是孔國治部,若是打頭陣,也就他了。」
邵九公點頭道:「標下也以為是孔國治部打頭陣,尚之信手下那些漢軍不足道慮,不過孔國治手下那些兵倒是能打的。」
「再能打還能比滿州人強不成。」周士相哈哈一笑,揚手朝前方一指,喝令道:「傳我帥令,全軍進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