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殺人解決問題

  王應華被帶過來時,只掃了周士相一眼便將頭扭到一邊去,腦袋微向後仰做出一幅忠臣義士模樣,只差破口呸周士相一臉口水了。

  瞎子李大喝一聲:「見了我家大帥,還不跪下!」

  「老夫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君王,也跪父母高堂,你家大帥是什麼人,也當老夫來跪?」

  王應華一臉不屑,論出身,他是崇禎元年的進士,周士相是什麼?不過是個秀才。

  這世上焉有進士跪秀才的道理!

  更何況他未降清前乃是紹武朝的大學士,降清後又是大清的光祿寺卿,這等身份又豈是一個秀才能比的!

  王應華不怕死,但叫他向一個秀才下跪,那才是真的要了他老命。

  「他媽個逼的,老東西骨頭硬是吧!去,把這老東西給我按倒!」

  瞎子李剛剛被周士相提為身邊的親衛小旗,見王應華敢擺出這麼一幅死模樣出來,不由大火,喝令左右把王應華強按住跪下。

  周士相不發一語,冷眼旁觀。

  「放開老夫,老夫才不跪這賊秀才!士可殺不可辱,有本事你們就殺了老夫!」

  王應華竭力掙扎就是不肯跪,瞎子李惱了,提起刀鞘就要上前砸斷這老東西的膝蓋,看看老傢伙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慢著。」

  周士相開口喚住瞎子李,示意親衛們退下,爾後開口道:「先生這番表現。想必來前就已想好了,不過本帥總覺得差點什麼。」

  王應華一愣,脫口道:「差點什麼?」旋即懊悔。不該接賊秀才這個茬的。

  周士相輕笑一聲,道:「你應當見我之後便破口大罵於我,爾後我盛怒之下命人將你直接拖出去砍了,這樣才能彰顯先生為大清效死節的壯烈。嗯,想必先生昨兒已經早就作好絕命詩了吧,這樣死前吟來就更加完美了。」

  「你!」

  王應華被周士相這番話說得十分憋屈,他確是已做好被殺準備。更精心準備了兩首絕命詩,只待行刑前就大聲誦讀出來,如此一來。他王應華可就真成了為大清效死節的忠臣,美名遠播,清廷不厚待其子都說不過去。現在卻被周士相這麼直接指出來,倒像是遮羞布給突然扯去。又像是把戲叫人戳穿。叫他十分的鬱悶。

  言歸正傳,周士相正色道:「先生真不肯相助本帥,為我大明中興出力?」

  「明室氣數已盡。」王應華冷冰冰道。

  「我大明天子尚在昆明,西南數省尚還是我大明治下,就是這廣東,也有我眾多大明兵馬在,前有我朝晉王兩敗清軍,今又有本帥兩敗清軍。大江南北心懷大明的仁人志士數以十萬計,擁明兵馬也有數十萬。先生怎就妄言我大明氣數盡了?」

  王應華冷笑一聲:「永曆不過西南數省地盤,何以和得大半天下的大清相比,現下不過是在雲南苟延殘喘,滅亡是遲早的事。至於你和那大西賊,哼,不過夜郎自大之徒,竊以為勝了大清兵一兩次,就能做那明室中興美夢?愚蠢至極!不說你,便是那大西賊,勝了我大清兵兩次又如何,還不是在廣東境內連吃敗仗,這說明什麼,說明南明氣數已盡,絕非人力可以挽救的。」

  周士相嘆口氣,道:「照先生這麼說,我等所做所為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徒勞而矣了?」

  「你既知道,還來問老夫做甚?」王應華的鬍鬚翹在上面,看著很是大儒風範。

  「先生這樣子叫人看著真覺先生是忠臣烈士,青史留名得很。且不論我大明是否氣數已盡,我只問先生,先生為漢人,滿人為胡人,現胡人占我江山,殺我百姓,奴我漢人,先生身為漢人為何偏要去當滿人的奴才?」周士相知道這王應華真的是不肯歸順了,但還是想再勸一次。

  「天下已定,國運已定,百姓已安居樂業,我大清當今聖上千古明君,尊孔重道,國人也好,漢人也好,只要天下太平,不受刀劍之禍,不受流離之苦,這日子便是知足。刀兵再起,苦得還不是百姓。我為百姓計,有何錯?」王應華吃了秤砣鐵了心,絕不為周士相所動。

  「一句尊孔重道就讓先生甘願為異族效死?一句尊孔重道就可以讓先生無視異族之殘暴?一句尊孔重道就能讓先生無視我大明百姓死傷?」

  王應華大義凜然道:「百姓死傷分明就是你們造成!天下早定便早一分安定,你等多頑抗一天,便使百姓多一天苦難!當年老夫審時度勢,毅然降了大清,這才保下廣州數十萬百姓,若不是那李成棟背叛大清,數十萬百姓何以為他陪葬?此事箇中道理再明白不過,順者自能安生,若非李成棟生事,廣州百姓怎會死?」

  周士相聽後無語,許久,方道:「我今日才明白什麼叫話不投機半句多,王應華,你身為我大明學士卻向滿人搖尾,渾無明臣氣節,亦無讀書人骨氣,罷罷罷,本帥再問你一次,你可願再次歸明?」

  王應華腦袋上揚,一臉正氣道:「天下事有興有衰,國亡受戮,歷代皆有。我為大清盡忠,只願早死,你不必與我多說,我是不會歸順於你的,你若真是英雄,就讓我一死,以全我名節。」

  「你當真不怕死?」

  「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我為全心中之節而死,死有所值,死有所安!」

  「那好,既然如此,那本帥也不與你再廢話了,來人啊,把這老匹夫拉出去,砍了!」

  周士相決意殺人。

  「多謝!」

  王應華冷冷朝周士相看了一眼,一臉視死如歸,扭頭坦然而出。

  周士相氣不打一處來,吩咐徐應元道:「你去監斬,把那些官和書生全叫過來,讓他們親眼看著王應華腦袋落地。爾後將王應華的首級用竹杆挑了,挨個問他們話,願歸不願歸。」

  徐應元問道:「若他們還不願歸如何處置?」

  周士相眉頭一挑:「那就把他們的腦袋也砍下,同樣用竹杆挑起去問下一個,還是不肯就接著殺,直殺到他們肯歸順為止!看看是他們脖子硬還是本帥的刀硬!當年他們能被滿州人的刀嚇壞,今天同樣也能被我的刀嚇壞,所區別不過是誰的刀砍的腦袋多而矣!」

  徐應元一個寒顫:「卑職明白!」

  王應華被拖出去後,徐應元就帶人把一眾擄來的官員士紳和讀書人帶了過來,命他們觀刑。

  待行刑手架好王應華準備下刀時,徐應元想到自己當日歸降之事,有些惋惜的走了過來,俯下身子輕聲對王應華道:「先生可要想好了,這刀砍下去可就什麼都遲了。」

  王應華一臉無畏道:「死就死,還有甚麼可說的?」頓了一頓,卻又問道:「哪邊是北方?」

  徐應元伸手朝北邊一指,不明白王應華問這個做什麼。

  「多謝!」

  王應華拱手答謝徐應元指向,正了正身子,神情凝重的面朝北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冠,又摸了摸辮子將它毛髮理順,突然彎腰趴了下去,重重的朝北方磕了三個響頭。

  見王應華如此忠於清廷,徐應元撇了撇嘴,對行刑手吩咐行刑,便轉身離開,不再去看王應華人頭落地的慘狀。

  「行刑!」

  一聲大喝,大刀揮下。

  「噗哧!」

  鮮血四濺,人頭落地。

  人頭落地那刻,觀刑的一眾官員士紳發出驚呼聲,膽小的嚇得立即扭過頭去不敢看。

  有過目睹塔音布被鋸殺的恐怖回憶,徐應遠這會對於單純的人頭落地倒沒什麼反應了,他沉著臉命人將王應華的腦袋用竹杆挑到那些讀書人面前,然後開始一一詢問他們是想死還是想活。

  王應華的人頭被竹杆挑得高高,就那麼懸在一眾官員士紳、讀書人頭頂的上空,鮮血還不停的往下滴落,看著甚是嚇人。

  徐應元去行刑後,周士相一直在想,倘若這些官員士紳讀書人都如王應華這般以為天下大勢已定,寧死也不願歸順太平軍,他難道真要殺光他們不成?

  王應華說的是雖然荒謬,但卻也是事實,僅目前局面來看,南明政權真的是苟延殘喘,人心比不過現實,人心也硬不過屠刀,被清軍屠刀嚇破膽子的這些士紳對於南明怕是真的不抱什麼希望,他們擔心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還有身後的家族。

  王應華的表現與其說是想搏一個大清忠臣的美名,倒不如說想給他的家族留條後路,他若真的再次歸明,萬一南明還是滅亡,那他的家族便會因他的選擇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這個年代,家國的家字遠遠大於國字,更何況那些敢於反抗清廷的官員士紳已被屠戮一空,剩下的都是沒有膽子反抗的,他們只知道順從強者,保住家族的利益。太平軍的兩次大捷固然重創了廣州清軍,可畢竟只是兩場小規模的戰事,對全局的影響也微乎其微,所以很難讓這些人將太平軍當做強者,從而心甘情願投順。

  這是個悲哀的事情,也是最現實的事情,周士相很矛盾,一方面他沒有辦法利用什麼大義和大勢吸引士人投奔,另一方面他又急需這些人的幫助。

  考慮良久之後,他發現自己似乎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那就是殺人。

  滿州人用屠刀將漢人嚇成了麻木不仁、梳著一條醜陋怪異辮子的奴才,現在周士相便要同樣用屠刀將奴才重新變回人。

  請求推薦票和訂閱支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