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收兵

  石廷玉這一刀角度刁鑽,正對著周士相脖子,逼得周士相不得不側身去避,不然必身首異處。》

  石廷玉一刀落空,反手又是一刀,這一刀卻是直面周士相胸口而來,二人距離只在尺許,眼看周士相避無可避,卻見一物憑空擋在石廷玉長刀前,轉瞬就被長刀一砍兩半,卻是周士相手中的長矛。

  斷了的矛尖重重落地,石廷玉面目猙獰,也不言語,長刀再次舉起,看這回面前賊人拿什麼來擋!

  正舉刀時,卻聽到耳畔有驚呼聲,心下狐疑,沒等反應過來,喉間卻是一痛,緊接著整個人如被雷電擊中般木立在那。

  「這」

  石廷玉睜大雙目,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兀自還在大口喘著粗氣的周士相,後者雙手之中緊握那斷了矛頭的長杆。

  「咕嚕咕嚕」

  嗓子眼傳來一陣氣泡聲,石廷玉本能的閉緊嘴巴,可從喉嚨深處泛上來的血水卻瞬間讓他的嘴巴脹大,「哇」的一聲,一口血水噴出。

  「大人!」

  眾清兵驚呼起來。

  「千戶!」

  眾太平軍也是大叫起來。

  「呃!」

  隨著周士相的又一聲大吼,被削斷的矛身從石廷玉的喉嚨中剌出,然後又狠狠的拔出。

  被長刀削斷的長矛木柄露出削得尖利無比的木尖,木尖上鮮血正一滴滴的往下流淌。

  「南蠻子」

  石廷玉不甘心的身子搖晃了下,帶著憎惡的眼神在周士相身上來回的掃視,最終,眼前的光線變得越來越模糊。

  「撲通!」

  倒地的石廷玉發出重重的響聲,身子不斷抽搐,喉間如露氣的尿泡一般不斷發出「噗哧」聲。幾度掙扎之後,漢軍鑲藍旗協領終是停止了心跳,唯獨那兩眼還睜得大大。猶自是死不瞑目。

  「賊將已死,爾等還不奮勇殺賊!」

  心頭還在狂跳的周士相顧不得慶幸,側身便朝一眾還怔怔呆立的太平軍喝了一聲,爾後將手中半截長矛剌向一清兵,抄起石廷玉手中長刀向著那幾個清兵撲了上去。

  「殺韃子,殺韃子!」

  周士相奮勇一幕讓眾太平軍士氣大振,再無膽怯,紛紛嘶吼沖那幾個被嚇破了膽的尚氏本家兵殺去。

  兩個隨石廷玉上城的親兵還沒有從將主之死反應過來,便被撲上來的周士相和他的兩個親衛砍倒在地,餘下本家兵見狀不由自主就想退去。可後方就是城牆,哪裡有路讓他們退。

  「保護千戶!」

  那邊,葛正發現周士相已和清兵短兵交接,不由驚呼帶兵前來。

  「把韃子趕下去,趕下去!」

  「弟兄們,殺韃子啊!」

  越來越多的太平軍從兩側增援上來,絕對的兵力優勢壓得餘下的五個尚氏本家兵難生抵抗之心,轉瞬就被湧上來的太平軍扎了個通透。一本家兵更是啊啊大叫著從城上直接躍下,這一躍。直讓下面的清軍齊齊絕望。

  「千戶,你受傷了?!來人,快來人!」

  趕到的葛正將清兵盡數殲滅後,才發現周士相不知何時突然靠著城牆坐了下去。上前一看,周士相的右胸竟然被割開了好大一條口子,鮮血正順著那條傷口往外冒,驚駭之下。葛正連忙從袖口上撕下一條布條替周士相包紮起來,又喊人要將周士相抬下城去醫治。

  「我不礙事,皮肉傷。要不了命,你不必管我,帶著弟兄們繼續殺敵!」

  周士相掙扎著示意葛正將自己扶起,然後讓他不必管自己,立即帶人將缺口堵上,防止清軍再次上城。

  不知是太過疲憊還是失血過多緣故,周士相臉色蒼白,站立時步下也是不稱,接連晃了幾次。葛正見他這樣,哪敢不問他,不容周士相多說就命令幾個士兵趕緊將他架下去救治。

  周士相喊了幾聲不願下城,可越喊越是無力,加之城上局面已經重新穩定便不再反抗,任由士兵將自己架下城去。他也清楚,自己受傷之後再留在城上也濟不了事,反而讓部下為他而分心,於其如此不如下城。

  下去之前,周士相又叮囑葛正幾句,又對聞訊趕來的蔣和等人再三交待,這才不甘心的下城去。

  先前還是不知,下城之後,周士相突然一個激靈,直出了一身冷汗,若非那敵將動作慢了一步,恐怕自己早已成了他刀下亡魂。後怕之餘,卻也坦然,當時情形,若自己不奮勇上前,城破之後還是一個死字。既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而矣。還好,老天爺總算沒徹底瞎眼,給他留了條命。

  石廷玉的死及時化解了城上的危局,在葛正和蔣和等人的指揮下,太平軍重新堵住了缺口,穩定了城上防線,使得清軍再也無法能夠爬上城頭。

  千里鏡中,尚可喜看得明明白白,雖然城上的太平軍身影叫人看得怒火直冒,但是他卻不能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攻城的清軍已是徹底沒了銳氣,石廷玉死後,不管旗兵還是營兵又或是那些悍勇的本家兵都開始出工不出力了,已經沒幾個清兵還在不要命的往城上爬了。

  秦國成也沒了繼續催逼部下攻城的意思,他頭一次將視線轉向後方大營中。

  「父王,收兵吧!」

  「王爺,收兵吧!」

  在兒子和親信們的再一次勸諫下,尚可喜終是嘆了口氣:「傳令,收兵。」

  鳴金收兵的聲音響起後,攻城的清兵如釋重負,秦國成更是出了口氣,慌忙指揮城下的清軍向後撤去。先前林善志指揮綠營撤退時還算有序,這會清軍卻是亂成了一鍋粥,一個個爭相從城下往後退去,你擠我推的毫無秩序。

  受傷的旗兵和本家兵還有同伴將他們往後方拖,那些受傷的營兵則是直接無人管了,任由他們在那哭天喊地,哀求同伴能將自己帶回去。一些旗兵甚至連身上的棉甲都嫌礙事,手忙腳亂的脫下就隨手一扔,然後撒開兩腿向後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