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孽情

  譚熙芝離開都可依的房間,本來是想去找周劍來喝兩杯,繼續未能盡興的酒意,可心頭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想念之情。Google搜索閱讀

  她停下腳步,散去了滿身酒氣,轉身朝向陽峰主殿走去。

  在主殿後殿推開一扇石門,然後順著石門後面一條石階拾級而下。

  石階盤旋而下,通往向陽峰山腹當中,這裡是向陽聖祖的修煉洞府。

  嗤拉——!

  在接近石階末端時,她忽然抬手抓住臉頰一側,竟把褶皺蒼老的臉皮撕了下來,露出一張白皙精緻的絕美容顏。

  她略顯佝僂臃腫的身子,也開始發生變化,不一會兒就變得挺直,曲線婀娜。

  當她邁步走下石階時,已然變成一個滿頭青絲的絕美婦人,從頭到腳看不到一點蒼老之態。

  不是這位絕美少婦偽裝成了譚熙芝,而是這才是譚熙芝的真正容貌。

  她年輕的時候吃過駐顏靈果,讓體態樣貌永遠駐足在二十六歲。

  之所以遮蔽絕美容顏,以蒼老姿態示人,是不想應付一些麻煩事。

  但她每次來見向陽聖祖時,都會收起蒼老姿態,把真正的姿容展露在向陽聖祖面前,當中的心思,不難猜測。

  她對都可依說,挑選伴侶,選對了是良人,選錯了就是仇人。

  而她沒有良人,也沒有仇人,她是愛錯了人。

  她無可救藥地愛上了自己的師父,這是一份註定不可啟齒,並且沒有結果的愛情。

  她把這份不該有的感情深埋心中,數十年如一日,未曾後悔,未曾動搖,未曾怨恨——

  只是有時候會有一點傷感,所以借酒消愁。

  「師尊,熙芝求見。」她在石階盡頭的石門前停下腳步。

  「有事嗎?」石門裡傳出一道聲音。

  「想向師尊稟報一下小師妹比武招親的事。」譚熙芝應道。

  「進來吧。」

  咔咔吱——

  譚熙芝推開石門,邁步走進洞府。

  洞府空間很大。

  有擺置兵器的區域,有放置書籍的區域,有存放靈丹靈材的區域……

  洞府頂壁上鑲嵌著許多發光的玉石,柔和的光線照亮整座洞府。譚熙芝邁步走過一條長長的拱橋。

  拱橋下流水潺潺,水中有魚,偶爾歡快地躍出水面。

  她在拱橋後面的石階前停下腳步,朝石階上方恭敬行禮道:「熙芝拜見師尊。」

  石階上方,向陽聖祖身著白色羽衣,盤膝坐在一張玉榻上。

  他今年雖然已經五百多歲,但仍然保持著年輕時的容貌。

  五官稜角分明,似刀削一般,冷酷、英俊,在加上仙氣渺渺的氣息,足可迷倒萬千少女,也難怪譚熙芝芳心淪陷。

  「可依的比武招親出什麼事了嗎?」向陽聖祖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瞳里似有萬千星辰,深邃而悠遠。

  「回稟師尊,一切順利,但是小師妹似乎不喜歡這場比武招親。」譚熙芝回道。

  「為何?」

  「她說不想這樣糊裡糊塗的把餘生交給一個陌生男人,弟子覺得小師妹說的沒錯。」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只要對方足夠優秀,品行端正,長得不醜就行了。」

  「可是……」譚熙芝想說什麼,但是看見向陽聖祖微微皺眉,到嘴邊的話立刻止住。

  向陽聖祖嘆了口氣道:「這場比武招親對問天宗意義重大,就讓她委屈一下吧。你代師尊多開導開導她,讓她放心,有師尊在,沒人敢欺負她。」

  「遵命。」

  「還有事嗎?」

  「熙芝……想在這兒多陪師尊一會,可以嗎?」譚熙芝大著膽子問道。

  「隨你吧。」

  向陽聖祖嘆了聲,然後閉上眼睛。

  得到向陽聖祖的准許,譚熙芝十分開心,抬頭望著這張思思念念的臉龐,她的心裡頭泛起一圈圈甜蜜的漣漪。

  很多時候她覺得,師尊是明白她的心意的,所以對她總是比對別的弟子寬容一些。

  而他之所以不挑破這層窗戶紙,既是因為二人之間的特殊關係,也是因為大道無情,他不想讓自己心裡多一份情感羈絆,影響大道修煉。

  這是譚熙芝單方面的猜測,這個猜測讓她內心歡喜,覺得如果能與師尊一輩子保持這種心照不宣的關係,也非常幸福。

  就比如此時此刻,能安靜地看著師尊,她就感覺無比幸福。

  突然,她皺起了眉頭,因為她感受到師尊的氣息突然變得狂亂,隨即有一股血腥味道從師尊體內散發了出來。

  「師尊受傷了嗎?!」

  她的心一下子擔憂起來。

  正在譚熙芝驚疑擔憂之際,就見向陽聖祖紅潤的臉頰突然變成了灰黑色,飽滿的血肉突然萎縮皺巴。

  他的整顆腦袋一下子只剩皮包骨頭,就像風乾的乾屍。

  「啊——」

  譚熙芝被眼前詭異的一幕嚇得驚叫。

  「怎麼了?」向陽聖祖睜開眼睛問道。

  「……」譚熙芝愣神地盯著向陽聖祖,因為她的視線里向陽聖祖安然無恙,剛剛似乎只是幻覺。

  「我……我剛才看到一隻厲鬼想要殘害師尊。」她驚疑不定地說道。

  向陽聖祖聞言皺眉,目光四下掃視一圈,隨即笑問道:「天下間有敢靠近本尊的厲鬼嗎?」

  「應該是我看花眼了,驚擾師尊修煉,請師尊恕罪。」譚熙芝神情尷尬自責道。

  「你休息去吧。」

  「熙芝告退。」

  譚熙芝沒臉繼續呆下去,只能施禮告退,對於之前的詭異一幕,她無法解釋,只能歸結於幻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剛一離開洞府,玉榻上的向陽聖祖就變了模樣,血肉飽滿的身軀變成了一具乾癟黑枯的乾屍,身上冒著詭異黑氣,凹陷的眼窩裡射出兩道凶光。

  都可依在房間裡一個人喝著烈酒,一小口一小口,最後把自己喝趴下了。

  當她睜眼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不禁懊惱自責道:「完了,我真變成酒鬼了。」

  她連忙把桌子上的杯盤收拾乾淨,然後從須彌芥子裡拿出浴桶和水,洗了一個澡,把身上刺鼻的酒氣洗掉。

  最後換上一身乾爽的衣服,準備出門。

  她站在門口,打量一眼房間,想確認是否全都收拾乾淨了,發現桌底下還有一堆酒罈碎片還沒清理。

  「師姐這酒肯定是假的,喝了讓人頭暈忘事。」都可依嘿笑著嘟囔一聲,把自己的疏漏推給了譚熙芝的酒,然後在門後拿起笤帚和簸箕,走到桌邊清掃碎酒罈。

  掃了兩下,她突然停下動作,蹲下身子伸手從碎瓷片裡撿起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