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豪賭

  董中山不知,他每一次看似只差毫釐的攻擊,實則差之千里。他的一招一式以及招式變化,都被張小卒精確洞悉。所以張小卒的閃躲看似狼狽兇險,實則是鎮定自若,安全至極。

  不是張小卒狂妄自大,有意戲耍董中山,而是他一直沉浸在氣勢攻擊上,想像擊敗羅十三那樣擊敗董中山。然而結果讓他很失望,董中山的氣勢雖然不如他,沒有他的白巨猿兇悍,可是他的氣勢也攻不破董中山的氣勢防禦。

  張小卒想了一下,感覺應該是這樣的,不然若是氣勢強一些就能對對手造成碾壓之勢,那還修煉武技幹什麼,都去想辦法提升氣勢得了。

  其實他不知,沒有體悟入微境的修者,根本做不到像他一樣形象自如地感受、掌控以及運用氣勢,即便修為達到海之境的修者,如蘇謀,也只是初步掌握氣勢的運用,遠不及他現在這般自如。

  驢臉老者察覺到他身負入微心境後,便引領他打開了這道門,而他藉助入微境的能力,快速地發掘著藏在門裡面的奧妙。

  所以在氣勢攻擊方面,他得天獨厚,遠超羅十三、董中山之輩,但也正如他此時實戰體悟到的,氣勢攻擊雖有用,但若不是碾壓之勢,也很難對對手造成實質傷害。

  不過他的氣勢攻擊雖沒有對董中山造成傷害,卻也給董中山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壓力,在一定程度上減緩、減弱了他的攻擊速度和威力。

  只不過先前張小卒用氣勢幹掉了羅十三,讓董中山有所心理準備,知道張小卒的氣勢強,所以感受到來自張小卒的氣勢壓迫,他一點也不在意。

  他對自己的實力有十足信心,而且張小卒的「狼狽閃躲」也欺騙了他,只覺得只要再快一點、再狠一點、攻擊角度再刁鑽一點,就能結果了張小卒的性命。

  砰!

  張小卒的拳頭正中董中山面門,僅剩的半個鼻樑塌陷,牙齒崩離。

  巨大的衝撞力讓他雙腳離地,身體後傾,倒飛了出去,直接摔下了擂台。

  他沒有海之境的修為,所以沒有真元力護體,根本無法承受張小卒一拳之力,摔在地上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昏死過去的最後一刻他也沒想明白,張小卒這一拳為何來得這般迅猛,根本不給他丁點反應時間。以至於他甚至產生錯覺,好似張小卒的拳頭早就發動了,是他的臉主動迎了上去,所以才會產生張小卒的拳頭快到無法閃躲的感覺。

  他覺得這是錯覺,可事實上並不是,這一拳是張小卒洞悉了他的攻擊路數後做出的回擊。

  拳場再一次安靜。

  許多人張口就要罵董中山假賽,因為他們有和董中山一樣的錯覺,是董中山主動把臉湊到了張小卒的拳頭下,亦或是董中山故意沒躲張小卒的拳頭,否則明明一直占據上風的他,怎麼突然就敗了。

  這些人沒看明白,張口想罵董中山假賽,可想到先前張小卒對羅十三那一場,自己因為妄下論斷被狠狠打臉,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紛紛向身旁的高手們投去詢問的眼神。

  可是他們詫異地發現,他們身邊的高手也都是一臉困惑的表情,顯然,高手們也沒看明白。

  「干他娘的,明明就是假賽!」

  「對,假賽!」

  「狗日的,打假賽坑老子的錢!」

  「退錢!」

  終於還是有人爆粗口罵了起來,因為他們都買的董中山勝,他們輸了錢,又沒有人給他們解釋怎麼回事,很快就惱羞成怒。

  「小老弟威武!」

  「張小卒,今夜過後你的名字將響亮拳場!」

  「張小卒,我愛你!」

  有買張小卒勝的,自是喜笑顏開,不吝言辭,給予張小卒由衷的讚美。

  坐在周劍來身旁的胖子從驚愕中醒來後,不禁鼻子泛酸,哆嗦著嘴唇,淚水奪眶而出,只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

  「嗯——啊——」

  突然,他從座位上竄起身,一把抱住周劍來的腦袋,嘟著肥碩的雙唇在周劍來滿是污垢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抹了周劍來一臉鼻涕眼淚。

  「干!」

  周劍來怒吼一聲,一腳把死胖子踹了個四腳朝天,噁心地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

  「哈哈,哈哈哈——」胖子一點也不介意,大笑著爬起身,拍拍屁股,一個勁地往周劍來面前湊,邊道:「小兄弟,你就是我王有富命中的貴人,是我的——不,是我全家人的救命恩人。還望恩人告知尊姓大名,回家後必將恩人的名號供奉起來,一天三炷香,日日跪拜。」

  「滾!上香跪拜,咒小爺死吶!」周劍來沒好氣地罵道,「走,領錢去。」

  「哈哈,走,領錢去。」王胖子眉開眼笑。

  他押了五十兩,一賠十,也就是說翻了十倍,五百兩。這一下非但把之前輸的贏了回來,還多出了三百兩,美的他直冒鼻涕泡。

  二樓的雅間裡,朱姓公子哥笑盈盈地看著韋姓公子哥,揶揄問道:「韋三少,一萬兩銀子打水漂的感覺如何呀?是不是感覺特別飄,飄的都快暈過去了?」

  韋姓公子哥臉色鐵青,攥著拳頭一番咬牙切齒。可是當著朱姓公子哥的面,即便打落牙齒他也得就著血笑眯眯地咽下去,輸什麼也不能輸面子。

  事實上他心裡苦的很,和朱姓公子哥一樣,他家裡也早就限制了他的花銷,每月只有五百兩的月份,所以一萬兩對他來說已經傷筋動骨,幾乎是他全部的積蓄。

  「公子,你是天下最棒的。」

  「奴婢把錢全押張小卒,贏了一千多兩呢!」侍女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家公子,又拿挑釁地目光瞄了瞄韋姓公子哥,嘴上雖不敢說逾越的話,可那驕傲的小眼神已經說的清清楚楚:小樣,你比我家公子差得遠呢。

  「朱子笻,敢不敢賭一局?」韋姓公子哥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血絲已經爬上他的眼球,額頭和脖子上的青筋也都冒了起來,顯然,他已經處在暴走的邊緣。

  朱姓公子哥拿眼角斜睨韋姓公子哥一眼,道:「怎麼賭?賭什麼?」

  「賭下一局誰輸誰贏。賭十萬兩。敢不敢?」韋姓公子哥目光瘋狂,像極了失去理智的賭徒。

  朱姓公子哥目光落在韋姓公子哥身上,揶揄道:「敢是敢,就是不知韋三公子還能拿得出十萬兩嗎?欠條我是不要的。」

  「巧的很,本公子也不喜歡欠條。」韋姓公子哥冷笑一聲,追問道:「賭還是不賭?」

  「賭!」朱姓公子哥道。

  「讓你先選。」韋姓公子哥道。

  朱姓公子哥倒也不和他客氣,視線轉向拳場,目光落在張小卒身上,道:「我還賭張小卒勝。」

  「呵,看來朱二少對這傢伙信心十足啊。不會是你偷偷摸摸培養的拳手吧?」韋姓公子哥的目光突然陰冷下來,這本是他無心的一句話,可話一出口他突然發現,這極可能是真的。

  如果張小卒不是朱子笻栽培的拳手,朱子笻怎麼敢在這個瘦不拉嘰的鄉下小子身上下五千兩的大注?

  他突然想明白了,朱子笻這是悶聲不吭地帶著自己的拳手來拳場賺錢的。該死的是,這本來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偏偏他運氣不好,今天來拳場賭錢,正好撞在了朱子笻的刀口上。

  可是想到朱子笻明明知道張小卒比董中山厲害,還看著他在董中山身上下注一萬兩也不出聲提醒,不提醒也便罷了,偏偏還要等著看他輸錢的窘態,乘機羞辱於他,實是陰險至極。

  韋姓公子哥越想越氣,目光殺人般盯著朱子笻,握起右拳,重重地捶打右胸口三下,一字一句道:「賭上家族榮譽!」

  這是一個簡單的誓禮,它的本意是捶擊右胸口佩戴的家族徽章,以家族的榮譽宣誓或者做出保證等行為,所以誓禮雖簡單,但卻嚴肅莊重,一旦做出即便是混不吝的二世祖也不敢違背。

  「賭上家族榮譽!」朱子笻非但不慫,反而目光灼灼,一臉亢奮之色。

  他喜歡這樣的豪賭。

  「等著哭吧!」韋姓公子哥撂下一句話,陰笑著轉身離開。

  「公子,他要玩陰的!」侍女生氣叫道。

  「無妨。」朱子笻整了整衣冠,邁步朝門口走去,道:「走,去拜訪一下王勝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