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地府遇故人

  萬惡酒樓門前進來兩個客人。→閱讀М

  二人一前一後相差半步,說笑著先後跨過門檻。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錦緞華服的公子,其手拿摺扇,腰懸寶劍,皮白肉紅,眼睛有光,幾乎和活人無異。

  跟在錦緞公子身後的是一位中年漢子,其身穿黑色勁裝,身軀挺拔雄壯,面色蒼白,一臉橫肉和絡腮鬍,腰懸戰刀,談笑行走間右手不離刀柄,給人兇悍狠辣的感覺。

  觀二人穿著打扮和言談舉止,絡腮鬍漢子似乎是錦緞公子的護衛。

  二人甫一進門,忽聽見噹啷一聲,條件性地順聲望去,發現是一少年不小心摔落了手中的酒壺,惹得身邊老者不快,生氣地拍了少年一巴掌。

  「啊!」絡腮鬍漢子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先是駐足愣神了幾息時間,接著虎軀一震,望著少年啊的一聲驚叫。

  錦緞公子被其冷不丁的一聲驚叫嚇了一跳,轉身不解問道:「怎麼了?」

  「抱歉,公子,嚇到您了。」絡腮鬍漢子忙朝錦緞公子躬身致歉,然後強壓下因為過度激動而震盪的鬼氣,解釋道:「遇見一位前世的小輩,以致情緒激動失了態,望公子恕罪。」

  「那小子?」錦緞公子聞言看向摔落酒壺的少年,少年正在往這邊看,觀其神情也是非常激動。

  「嗯」絡腮鬍漢子點頭應聲。

  二人目光在空中對視在一起,錦緞公子向少年禮貌地點了下頭,接著自少年身上收回目光,看向絡腮鬍漢子說道:「本公子先去樓上雅間,你敘敘舊就上來,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多謝公子!」絡腮鬍漢子忙向錦緞公子躬身道謝。

  錦緞公子問絡腮鬍漢子怎麼了的時候,天武道人也在問張小卒怎麼了,他同時一巴掌拍在張小卒身上,把張小卒因為情緒劇烈波動而泄露的陽氣拍回體內。

  張小卒連忙壓住激動的情緒,但聲音還是控制不住地發顫:「牛、牛、牛伯伯,大娃的父親,牛耀!」

  絡腮鬍漢子正是牛大娃的父親牛耀。

  在這裡遇見牛耀,張小卒如何不激動。還能屁股坐在凳子上,沒竄起身來三兩步撲上前去,已經是極力克制情緒了。

  天武道人聽了立刻明白張小卒為何會這麼激動,上下打量一番絡腮鬍漢子,發現果然和牛大娃有六七分相似,驚訝的同時提醒張小卒:「人鬼殊途,他是鬼你是人,不能亂。」

  「弟子明白。」張小卒深吸一口氣,儘量平復激盪的情緒。

  牛耀目送錦緞公子上樓,接著三步並作兩步直奔張小卒,身上因為過於激動而鬼氣激盪,在桌前嘭的一聲停下腳步,一雙看上去略顯空洞的眼睛盯著張小卒,語調激動又哀傷地問道:「小卒,你、你終是沒能逃過一劫嗎?」

  其實若不是看見張小卒看他時的情緒反應和他一樣激動,他都不太敢認張小卒,因為張小卒這幾個月的變化實在太大,無論是身高樣貌還是氣質,都與剛出柳家村時的大不一樣。

  「牛伯伯,我、我——」張小卒一時不知從哪裡說起。

  「坐下說話吧。」天武道人道,並提醒張小卒:「時間有限,長話短說。」

  「客官,您點的清炒翠羅花和三鮮拌龍肉。」店小二送上來兩道菜。

  「龍、龍肉?!」張小卒聽見菜名大吃一驚,目光落在桌上一盤不知用什麼醬汁調拌過的水煮肉。

  「在下牛耀,見過前輩。」牛耀先拱手向天武道人見禮,然後邊在桌邊坐下邊笑著給張小卒講解道:「不是傳說中的龍肉,是一種和龍有三四分相似的凶獸。」

  「哦,我說呢,嚇我一跳。」張小卒恍然道。經過這麼一個小插曲,他和牛耀的情緒都緩和了許多。

  張小卒看向天武道人,問道:「師父,能說嗎?」

  「能說。老夫施了禁法,旁人聽不到我們的談話,但是要快說,還有三刻鐘陰門就關閉了。」天武道人說道。

  聽見「陰門關閉」四個字,牛耀愣了一下後猛地瞪圓了眼睛,瞪著張小卒難以置信道:「小卒,你——你——」

  「沒錯,牛伯伯,我沒死。今天是七月十五鬼節,師尊帶我來地府長見識。」張小卒打斷牛耀的話說道。

  「太、太好了!」牛耀激動且高興地說道。

  「大娃也沒死。」張小卒補充道。

  「真的嗎?」牛耀激動的一把抓住張小卒的手問道。

  張小卒使勁點點頭,拍拍牛耀粗糙的大手,安慰道:「我和大娃都活得好好的,並且各自拜了名師,結識了許多了不起的朋友——」

  「你最好不要和他說這些。」天武道人打斷張小卒的話,「他已經是鬼,並且在地府活得好好的,你這些話會重新喚起他對陽間前世的思念,這不是在寬慰他,而是在害他。」

  張小卒聞言嚇了一跳,急忙閉嘴,道:「反正我和大娃活得好好的,無需你惦念,你好好活你的就行。」

  牛耀蒼白僵硬的臉上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點頭道:「我在下面也活得好好的,也無需你們擔心。還有,柳家村的老少爺們全都投胎轉世去了,雀兒和雀兒她娘、她弟弟因為前世受苦,今世都投胎去富貴人家享福去了。老村長更是不得了,說是去哪個國家當宰相去了。」

  「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張小卒高興道,得知柳家村的人全都順利投胎轉世,尤其是聽見雀兒投胎去了富貴人家,老村長竟然還當宰相去了,他心裡最後一點牽掛也放下了,只需再報了血海深仇,就能完完全全、徹徹底底,不再有丁點介懷地放下。

  「牛伯伯,你怎麼沒去投胎?」張小卒好奇問道。

  「我啊,原本也是要去投胎的,但是被太戊大人看重,說我修煉資質好,適合當鬼,還准許我留下前世記憶,我尋思當人當鬼都一樣,於是就同意留在地府,太戊大人便幫我重塑陰身,並傳我修煉之法。」牛耀講述道。

  天武道人放下酒杯掃了牛耀一眼,點頭道:「三魂中有一魂為陰魂,確實適合修鬼修。」

  「前輩法眼金睛。」牛耀暗暗吃驚,沒想到天武道人只掃了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但想到天武道人竟然能帶著張小卒這個弟子來地府遊玩,也就釋然,心知這定是一位極其厲害的前輩高人,轉而為張小卒能拜得此般厲害師父感到高興。

  「客官,您點的紅燒紋柳三青魚和紅燒九冥黑虎排骨。」

  「酒菜都給您上齊了,客官請慢用。」

  「若有其他需求,您隨時招呼小的。」

  店小二端上來另外兩道菜,站在桌邊恭敬說道。

  天武道人道:「來十斤冥火釀,老夫帶走。」

  「好嘞。您老稍等。」店小二應聲離去。

  牛耀本來還想咬牙幫他二人結帳,可聽見新上的兩道菜名,以及天武道人要的十斤冥火釀,當即嚇得不敢吭聲,他兜里那點錢都不夠買紋柳三青魚一條尾巴的。

  見面時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坐下來後幾言幾語便就說完了,只因人鬼殊途,說多反是錯。

  「師父,在修煉方面我有什麼能幫助牛伯伯的嗎?」張小卒問天武道人。

  「你可以給他加持一個物件,再給他一些修煉丹藥。嗯,我記得那天晚上有人給了一塊陰生木,在這裡。」天武道人拿出一截一寸長小拇指粗細的黑木,放在桌上朝牛耀屈指一彈,黑木頓時順著桌面得得得滾到牛耀面前。

  「這、這太貴重了,在下不能收。」牛耀嚇一跳,不敢收。

  張小卒取出一個納物囊,給牛耀裝了滿滿一納物囊丹藥,連帶一塊加持好養魂符的玉佩一併塞進牛耀懷裡,又把陰生木也拿起來塞過去,說道:「牛伯伯,和我你還有什麼可客氣的。」

  「多謝前輩!」

  「和你小子確實不需要客氣。」

  牛耀先向天武道人道謝,然後對張小卒說道,接著警惕地四下掃視,似乎害怕別人撲上來搶奪。

  天武道人道:「放心,別人看不見,他們只看見我們在喝酒聊天,等會有人問起你,你這般說就好了。」

  天武道人屈指一點,一道金光射進牛耀的眉心,牛耀腦海里頓時出現一幅畫面,是他們三人聊天喝酒的場景。

  「前輩真乃神人也!」牛耀被天武道人通天手段深深折服。

  天武道人笑道:「老夫糊弄人可能不行,但糊弄鬼絕對有一手。」

  「——」牛耀無言以對。

  在張小卒震驚的目光注視下,牛耀扒開肚皮把東西藏進了肚子裡。

  「客官,您要的十斤冥火釀。」店小二送來一個十斤量的酒罈。

  天武道人取出十多粒黑豆子遞給店小二,道:「一粒是給你的賞錢,剩下的是酒菜錢,只多不少。」

  「您老闊氣!小的給您老磕頭!」店小二非常高興,跪下來給天武道人邦邦邦磕了三個響頭。

  「菜都涼了,快吃吧。」天武道人招呼道。

  牛耀起身道:「在下有事在身,就不陪您老了,望前輩恕罪。」

  「無妨。」天武道人擺擺手。

  「牛伯伯——」張小卒想挽留,可想到陰門即將關閉,自己馬上也要離開,便打消了念頭,轉而道:「明天鬼節我和大娃來找你玩。」

  「明年不行。」牛耀一口否決,皺眉沉吟片刻,道:「五年後吧。」

  「好。」張小卒點頭。

  「你和大娃自己多保重。」牛耀說了聲後轉身就走,對牛大娃的情況他沒有細問,也不敢細問,怕勾起對前世的思念亂了心境,但走出十步他又突然駐足,回頭嚴肅鄭重道:「小卒,柳家村的仇忘了吧,你和大娃好好過日子就成。走遠一點,去個新環境,過新生活去。」

  「明白了。」張小卒應聲道。他只是說明白,但並沒有點頭答應。

  目送牛耀離去,張小卒便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把這一好消息告訴牛大娃,他都無法想像牛大娃聽到牛耀的消息後會怎樣高興,怕是會樂瘋了。

  不過他的迫不及待在嘗過一口魚肉後就被拋到了腦後。

  正吃著天武道人突然砰的一聲放下酒杯,神色急切地抓住張小卒的肩膀衝出酒樓,然後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往陰門所在的方向飛去。

  「師父,怎麼了?」張小卒驚嚇問道。

  「尚且不知,突然心悸。」天武道人神色凝重道。

  在他二人進來的陰門前,站立著一具三十多丈高的巨大骷髏,它手裡提著一柄巨大的偃月刀。

  距陰門關閉的時間不遠,小鬼們紛紛從陽間回來,可甫一進到門內就被巨大骷髏嚇得匍匐在地,脆弱的陰魂飄忽不定,差點就要破散。

  所幸有黑白無常在一旁,將它們一一收進袍袖中。

  但是黑白無常也被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只盼陰門快點關閉,他們速速收了進來的小鬼,然後頭也不回地逃離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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