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驟然響起,張小卒手中的骨刀砍中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火花四濺。閱讀М可是空氣里除了高香飄灑的淡淡青煙外什麼都沒有,誰都沒看見骨刀砍中了什麼,包括張小卒自己。
這一刀是張小卒憑藉對危險的直覺砍出去的,而不是他看見了什麼東西,然後才砍出去的。
可是他的入微心境一直是展開的。
張小卒不禁悚然,因為他清楚的看見石像厲鬼突然憑空消失在他的入微心境籠罩的區域內,緊接著他就感受到有強烈的危險逼近,於是手中的骨刀想也沒想砍了出去。他雖看不見,但知道骨刀砍中的堅硬物體肯定就是石像厲鬼。也就是說他的入微心境對進入隱身狀態的石像厲鬼不起作用。
「小卒,快給我點血,我什麼都看不見。」牛大娃急聲喊道,他還以為是抹在眼上的純陽血,時間太長失去了效用。
「我也看不見。」張小卒沉聲應道,手握骨刀,機警地看向四周,入微心境聆聽萬物之聲,可依然找不到石像厲鬼所在,讓他不由地心急起來。
「看過來。」天武道人喝道。
張小卒幾人聞言,忙轉頭看過去。
天武道人騰出一隻油手,對著面前的空氣虛畫幾下,同時嘴裡念念有詞道:「天地乾坤,諸神降法,借我神通,開我天眼,看清陰陽急急如律令!」
「令」字音落,他面前的空氣中頓時憑空顯現出波光流轉的金色符,他伸指在符上一點,符頓時化作五道流光,分別射向張小卒五人的眉心。
張小卒五人只覺眉心一點清涼沁入,隨之視野驟然明亮,驚訝地發現一切事物都變得清晰異常。之前他們看東西,因為空氣里瀰漫著太多燒紙燒香的煙塵,總感覺朦朦朧朧的,但現在不一樣了,雖然空氣里依然有煙塵迷霧,但是已經無法遮擋他們的視線。
五人心裡不由地敬佩天武道人道法高強,尤其是朱子筇主僕二人,當即吃了一顆定心丸,不敢再對天武道人有一絲褻瀆之心。
天武道人說道:「難怪連海之境八重天的高手也慘死在這畜生爪下,原來它竟然能隨意穿梭於陰陽二界。老夫已經幫你們開了天眼,可以讓你們看見陰陽,如此它便無所遁形了。→」
張小卒轉身往身後看去,其實不用轉身他也已經看見,因為天武道人的道法不僅作用於他的一雙肉眼,似乎給他的入微心境也開了天眼。
前方二十步外的街道上,石像厲鬼正靜靜地半蹲在那裡。它那對幾乎凸出眼眶的眼珠子,射出人的幽幽綠光。上下兩排尖長而細密的牙齒,鋒利的輕易就能撕碎人的身體。細密烏黑的鱗片,在慘澹的月光下散發著森然冷光。
「啊妖怪」丫鬟膽子甚小,甫一看見石像厲鬼可怖的樣貌,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尖銳的叫聲帶著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劃破了寧靜的夜空。
前街後巷,左鄰右舍,不知有多少家的人被她的尖叫聲嚇得亡魂皆冒。有些膽小的,甚至已經癱軟在被窩裡,屎尿橫流。
丫鬟尖銳地叫聲似乎也刺激到了石像厲鬼,它鋒利的前爪突然切豆腐般切進條石街面,形似人腳的後爪猛蹬地面,身體彈地而起,速度快如閃電,在空氣中化作一道光線,撲向丫鬟。
叮!
吱啦
張小卒橫跨一步,封堵石像厲鬼的攻擊路線,骨刀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圓弧,狠狠地砍在石像厲鬼身上,並在其身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火花。
砰!
石像厲鬼結結實實受了張小卒一記大迴旋,身體狠狠地摔回街上,砸在地上撞斷了好幾根厚重的條石,然而它身體被骨刀砍中的位置,僅有一道細細的白色劃痕。
它嘴裡發出一道似鳥又似獸的怒吼聲,身子一滾翻身爬起,抖
了抖身子,重新擺出進攻的姿態,似乎張小卒一記大迴旋只是讓它疼了一下。
深知骨刀究竟有多鋒利的張小卒、周劍來和牛大娃,見狀無不為之色變。
嘭。
一聲爆響,牛大娃身上驟然竄起一尺高的藍色火焰,飛身撲向石像厲鬼。
「幽幽冥鬼火?」朱子筇望著牛大娃身上的藍色火焰,嚇得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裡瞪出來,下意識地伸手把丫鬟拽到自己身邊,生怕不小心沾到牛大娃身上的藍色火焰。
砰!
牛大娃被藍色火焰包裹著的拳頭,狠狠轟在石像厲鬼頭上,拳頭甫一碰觸到石像厲鬼身體,石像厲鬼身上頓時燃起藍色火焰,只一瞬間整個身體就被藍色火焰吞沒。→
然而只聽咔嚓一聲,牛大娃嘴裡一聲慘叫,他的拳頭非但沒把石像厲鬼轟飛,反而手腕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脫了臼。
牛大娃壓根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情形,以至於大腦有瞬間失神,被石像厲鬼一爪子拍中胸口。
嗤啦一聲。石像厲鬼尖銳的爪子斜跨牛大娃的胸膛划過,牛大娃身體倒飛出去,同時有鮮血灑落長空,顯然石像厲鬼這一爪傷他不輕。
「大娃」張小卒驚呼。
「沒大事。」牛大娃應聲道,凌空一個擰身,穩住身體落地,身上的藍色火焰朝胸口涌去,竟然開始修復鮮血淋漓的傷口。
張小卒幾人看在眼裡,心中無不嘖嘖稱奇。
不遠處,石像厲鬼根本不懼牛大娃的藍色火焰灼燒,一抖身子,好似抖灰塵一樣,輕鬆抖落身上的藍色火焰。
這一點張小卒倒不太意外,因為鳳尾火鳥的滔天火焰都奈何不得這石像厲鬼,牛大娃的藍色火焰雖然新奇,但其威力相較於鳳尾火鳥的火焰應該還差許多。
「別白費力氣了。」天武道人突然開口說道,「它是陰魂幻化的陰靈,藏身於陰界,有時空之力護身,你們用陽間的招式自然不管用。想殺它,得用這個。接劍!」
天武道人袍袖一甩,藏於袖中的九九誅邪金錢劍飛射而出,只不過劍柄上有個小豁口,少了一枚古錢。
少的這枚古錢是在給戚長空驅除紅毛屍毒時,天武道人感應到了紅毛屍毒的源頭,一具古屍。他在那枚古錢上施了咒法,古錢遁入虛空,沿著他一剎那間的感應之力,追尋古屍的藏身之地去了。
這枚古錢上有他一滴心頭血,只要他願意,他時刻能感應到古錢所在的位置。
九九誅邪金錢劍雖然少了一枚古錢,威力有所折扣,但拿來對付鬼王級別以下的妖魔厲鬼,綽綽有餘。
張小卒伸手一抓,將九九誅邪金錢劍抓在手中,把骨刀遞給周劍來。
九九誅邪金錢劍抓在手中,並無異樣感覺,張小卒將其橫在眼前好奇打量一番,發現就是以紅繩串著古錢幣編織成的一把劍,沒有劍鋒,怕是連根麥秸都割不斷。
天武道人似乎猜到了張小卒心中所想,給張小卒介紹起九九誅邪金錢劍,道:「此劍乃是用九九八十一枚古錢,取紅繩編織而成。每一枚古錢都是陽童滿月之日請的替身錢,以侵染了臍血的紅繩掛在脖子上隨身佩戴,每三個月取一滴舌尖精血滋養,如此九年方成一枚至陽之錢。我們道宗稱之為九九誅邪金錢劍,專門對付妖魔鬼怪所用。你可以斬它一劍試試威力。」
聽見天武道人說完古錢的來歷,所有人都不禁咋舌。張小卒握劍的手忙鬆了點力,生怕一不小心把古錢攥壞了。
嗖。張小卒形如鬼魅,瞬間跨越二十多步的距離,出現在石像厲鬼的面前,九九誅邪金錢劍順勢斬出。
嗤啦!
就像燒紅的烙鐵扔進冰水裡的聲音,九九誅邪金錢劍毫輕易切開了石像厲鬼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身體,將其一斬兩半。
石像厲鬼的軀體似燃燒起來一般,在空氣中迅速湮滅,化作一縷縷焦臭刺鼻的青煙,飄散在空氣中。
突然,一顆棗子大小,似氣又似水的黑色晶瑩流體,從石像厲鬼湮滅的腦殼裡射出,想要逃離。
張小卒只覺眉心處竄起一股熱流,緊接著他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自眉心湧出,將那已經射出一丈多遠的黑色晶瑩流體猛地吸扯回來。
「別動。」天武道人出聲叫住想要閃躲的張小卒,說道:「是魂力,對你眉心之物有滋補之用。」
張小卒聽話沒有閃躲,任由黑色晶瑩流體射在眉心上,他只感覺一股沁涼的氣流鑽進眉心,隨即化作暖洋洋的熱流,在他眉心下面盤旋流動,感覺非常舒服。
「這就完事了?」牛大娃攤手問道,他心裡有點不真實感,甚至感覺有點搞笑。他和張小卒拼死拼活沒打掉石像厲鬼一片鱗,結果天武道人法器一出,殺它簡直就像殺雞一樣簡單。
天武道人張口想要說話,卻被驟然響起的一道渾厚肅穆的鐘聲打斷。
當
鐘聲是從中央城方向傳來的。
朱子筇神色大變,詫異驚叫道:「這是中央城天鐘的聲音!雁城,出大事了!」
當
鐘聲每隔三十個呼吸響一聲,聲音渾厚響亮、深遠悠揚,傳遍了雁城每一個角落,叫醒了熟睡中的人們。
當
天鍾一響,必有大事發生,而鐘聲的次數又分別代表著不同的事件。
三十六聲、五十四聲、七十二聲、九十八聲可鐘聲依然沒有停止。
一百零八聲,最多也只有一百零八聲。
這是戰爭的號角。
一直纏繞在人們心頭,為人們所深深恐懼的戰爭,終於還是來了!
利劍割裂了少年的喉嚨,鮮血飆射,噴灑在破敗的竹製院門上。少年雙手握住劍柄,劍尖朝下,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劍身刺進地面五寸,死而不倒。
他聽哥哥說,戰場上的殺神將軍,都是死而不倒。可惜他沒機會上戰場了,也就沒有機會成為殺神將軍,但他希望自己能像殺神將軍一樣死而不倒。
「要是能戰死沙場就好了!」
「鐘聲來得太晚了啊!」
「好後悔啊!」
「白雲城的小子,你為什麼要來雁城?!為什麼?!」
少年帶著懊悔以及滿腔憤怒和怨懟失去最後的意識。
他懊悔自己犯了一個極其低級可笑的錯誤,可是這個錯誤實在太嚴重了,嚴重到他不得不用生命來彌補。
家族利益不能丟,家族瑰寶不能丟,家族榮譽更不能損!
雁城男兒的尊嚴也不能丟!
他要讓白雲城來的野小子知道,他李昊然遠比他想像的像個男人!
他憤怒,憤怒白雲城的野小子為什麼要來雁城,如若他不來,這些事就不會發生,他還能像以前一樣跟在戚喲喲身後,喊著她「喲喲姐」。
或許,很快就會改口喊大嫂也說不定。
如果白雲城的野小子不來,在這一百零八道天鐘聲響後,他就能像大哥一樣投身軍伍,或許會成為大哥手底下最驍勇的戰士!
亦或者能超越大哥也說不定,畢竟他也是很優秀的。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白雲城來的野小子破壞了,他的大好人生才剛剛開始,卻就這麼結束了。
他真的好不甘心。
於是他鋼牙緊咬,怒目圓睜,向活著的人傳達他死前的不甘和憤怒,以及仇恨。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