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風未停,浪未止

  白衣男子正要掙脫八爪魚海妖的捆縛,頭頂上方突然砸下來一條黑色巨尾。

  是那頭紅眼海妖抓住和粗獷漢子戰鬥的空隙,抽了一尾巴過來,想幫鼠頭海妖和八爪魚海妖把白衣男子拽進海里,因為海里才是它們的主戰場。

  「休想!」

  粗獷漢子由斜側里殺至,一刀把紅眼海妖從白衣男子的頭頂上方斬開。

  他兇狠的一刀,只在紅眼海妖的鱗片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印痕。

  轟!

  下方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感覺就像一座萬丈高峰,從九天之上摔落地面發出的聲音。

  海面上的人和海妖,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震得雙耳失聰。

  甚至,方圓百里的天空都被這聲巨響震得劇烈晃動起來。

  ????????????????白衣男子失聰的同時,臉上露出了驚懼之色,因為方圓數十里的海面竟整個塌陷了下去,並且塌陷之勢還在向四面八方極速蔓延。

  海面塌陷,露出一個望不見底的深淵。

  海水和海面上的空氣一股腦地往深淵裡陷了進去。

  一個巨大的空氣漩渦瞬間在深淵上方形成。

  咔!

  咔嚓!

  空間像紙片一樣被空氣漩渦撕碎,然後向著深淵塌陷下去。

  若是從遠處望過來,可以清楚地看見天空正在一層一層地快速塌陷。

  此時此刻的景象,是名副其實的天塌地陷。

  天塌之勢瞬間就蔓延到了白衣男子和粗獷漢子的腳下。

  粗獷漢子只覺腳下湧上來一股恐怖的吸扯力,同時頭頂上方的天空好像整個壓了下來,壓得他的雙肩不由的往下沉了一截,身體被上下兩股可怕的力量裹挾著墜向深淵。

  「不好,快離開此地!」

  他急聲招呼白衣男子。

  然而卻見白衣男子不知何時掙脫了八爪魚海妖的觸手,已經先他一步逃走了。

  「干!」

  粗獷漢子大叫一聲,立刻追著白衣男子逃去。

  紅眼海妖等也都察覺不妙,顧不上攻擊粗獷漢子和白衣男子,全都向著遠離深淵的方向倉皇逃竄。

  然而九天之上突然咔的一聲巨響,數千丈厚的天空整個塌陷了下來。

  「啊!」

  白衣男子等紛紛失聲驚叫。

  下一刻被塌陷的天空狠狠地砸進了下方的深淵裡,毫無掙扎之力。

  海面的塌陷一直向外蔓延了三百多里才停下來。

  海面上出現了一個直徑近七百里,望不見底的巨大深淵。

  深淵外圍的海面呈現出了巨大的傾斜,海水向著無底深淵拼命傾灌。

  嘩!嘩!

  海水的洶湧奔騰,在海面上引起了可怕的海嘯。

  ……

  白衣男子墜入深淵,瞬間被海水吞沒。

  眼前隨之陷入一片漆黑。

  四周全是混亂風暴,讓他的神識探查不出去。

  同時身體被一股可怕的力量裹挾著,掙脫不開,只能任其擺布,把自己帶向未知的方向。

  ……

  一個時辰後,一位青衣道人駕著一葉扁舟從南邊駛來。

  ????????????????小舟無槳無帆,也沒有海獸在前面拉拽,卻載著青衣道人在海面上疾馳如飛。

  眨眼間青衣道人就駕著小舟到了深淵邊緣。

  海水湍急。

  但小舟在湍急的水面上停得非常穩。

  「這裡發生了什麼?為何會出現一個如此巨大的深坑?」

  「深坑通往何方?」

  「難不成是去往傳說中的深海世界?」

  青衣道人站在深淵邊上,探頭往深淵底下望去,心裡充滿了好奇,但是除了傾瀉的海水和漆黑的黑暗,什麼也沒看到。

  「閒著也是閒著,下去看看。」

  青衣道人的好奇心非常重,竟無懼無底深淵裡可能存在的兇險,駕著小舟,順著傾瀉的海水瀑布沖了下去。

  「喲吼--!」

  他把小舟當成了浪板,在瀑布上蛇形飛馳,玩得很開心。

  這一幕要是被中嶽的修者看到,一定會大跌眼鏡,萬萬想不到道門大爺竟然還有如此玩性。

  ……

  似鏡面一樣平靜的海面上,突然盪起了微小的漣漪。

  空氣中,有鹹濕的海風吹來。

  一艘十三四丈長,通體漆黑的輪船,正一動不動地漂浮在海面上。

  龍頭船首上,盤坐著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骨瘦如柴、滿臉大鬍子的男子。

  如果微風未起,海面上的漣漪未生,男子、黑船、海面、天空,就是一幅非靜止的靜止畫面。

  無風無雨、無浪無聲、無鳥無獸,除了襤褸男子和這艘黑船,再無其他人和其他物。

  這是一片充滿死寂的海域。

  船已經停在此處兩年多沒動過,襤褸男子已經在龍頭船首上坐了快五年時間了。

  這五年時間裡,他的精神已經不知道被這片死寂海域逼瘋了多少次。

  他甚至揮劍自殺過,想以結束生命這種極端的方式逃離這片死寂海域,只是每次劍揮到一半就會後悔,結果每次都沒死成。

  有幾次甚至都已經揮劍把脖子割斷一半了,又都被他生生自救了回來。

  若不是他修為高深,肉身的損害威脅不到他的性命,恐怕早就死翹翹了。

  嘩!

  嘩!

  風漸漸大了起來,海面上的小小漣漪變成了一道道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發出嘩嘩的水聲。

  襤褸男子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兩個眼眶因為過度消瘦而深深凹陷,兩隻眼珠子渾濁無光。

  他聽著耳邊的風聲,盯著前方海面上的海浪,呆愣了一大會兒,隨即張開乾燥起皮的嘴唇,喃喃罵道:「狗日的,老子又出現幻覺了!」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而是因為這樣的情形在這五年時間裡,他已經幻想過無數次。

  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最終讓他深陷絕望。

  說完,他又閉上了眼睛。

  可是耳邊的風聲非但沒消,反而越來越大,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急。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男子皺著眉頭再次睜開雙眼,伸手從旁邊抓起一把匕首,對著自己的胸口就扎了一刀。

  下手之狠,一尺長的匕首整個沒入胸口。

  然而男子臉上卻沒有一點痛苦表情,只有渾濁的眼睛裡有一抹痛苦之色一閃而過。

  每次出現幻覺他都會以這種方式讓自己醒來。

  他的胸口都不知道挨過多少刀子了。

  所以他對疼痛早已麻木了。

  「這招好像不太管用了。」

  「唉…」

  男子看見風未停,浪未止,幽幽嘆了口氣。

  然後拔出匕首,又給自己來了一刀子。

  這刀子傷到了肺,有點疼,他的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

  風仍沒有停,浪也還在繼續。

  「莫非…」男子神色猛然一怔,慢慢瞪圓了眼珠子,難以置信地自語道:「…莫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