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粗中有細

  「如此…如此…」

  「如此粗獷的煉丹手法,老夫還是第一次見。」

  閆明朝捻著鬍鬚,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詞來形容張小卒的煉丹手法。

  尚素素皺眉評價道:「粗糙混亂,全無邏輯,不堪入目。竟然還分神說笑,嬉皮笑臉,態度端的不正,這既是對他自己的不尊重,更是對丹道的不尊重。」

  說著,回頭看了眼柳之煥。

  只見柳之煥正靜心凝神地站在丹爐前,全身心地投入到煉丹當中,態度相當端正。

  尚素素覺得,只此一點,柳之煥就把張小卒比下去了。

  更何況柳之煥條理清晰,什麼時候該投放什麼靈藥或者靈材,什麼時候該施展什麼樣的咒印,皆把握得非常精準。

  觀其煉丹,賞心悅目。

  此方面,可以甩張小卒幾條街。

  如果把張小卒和柳之煥比作廚師,‏​​‎​‏‎‏‏‎‎​‏‏‎‎煉丹比作做飯。

  那麼張小卒就是鄉下的泥腿子大廚,點火燒鍋,做了一鍋亂燉。

  而柳之煥則好比宮廷御廚,煎炸燜煮,精雕細琢,做的不是菜,而是一件色香味俱全的藝術品。

  向來對煉丹有極為嚴苛要求的尚素素,親眼觀看了張小卒粗糙狂野的煉丹手法後,只覺得渾身每一個毛孔都不得勁,充滿了厭惡和反感。

  若不是知道張小卒一爐煉製出了兩顆追星丹,若不是當著閆明朝的面不好發作,她甚至有可能控制不住心裡的怒火,直接把張小卒踢出比賽。

  「他也就是仗著…仗著…」

  尚素素麵帶譏笑,正要冷諷張小卒幾句,可話說一半突然怔住。

  「仗著怎樣?」

  閆明朝看向尚素素問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尚素素一瞬間無比尷尬。

  她本想說張小卒是仗著他新發現的藥,才能如此肆無忌憚地煉丹,但是話說一半突然想到比賽禁止用自己的靈液,也就是說張小卒沒有機會在煉丹材料上做手腳,所以話說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閆明朝輕捋鬍鬚說道:「老夫全程緊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他偷往丹爐里加藥,而老夫跟著他的煉製手法,在腦海里模擬煉丹,已經炸爐了。」

  雖然他也看不上張小卒粗糙的煉丹手法,但是這並沒有影響他的情緒,讓他對張小卒持有較為強烈的意見或偏見,從而忽略了重要的東西。

  在此之前,他和尚素素推測,張小卒因該是發現了某種可以快速融合藥力的靈藥或是靈材。

  可是一番觀察下來,他開始否定這一猜測。

  如此一來,只能把張小卒一爐煉雙丹的能力歸功於他的煉丹術。

  而當閆明朝開始著重觀察張小卒的煉丹術,不放過一丁點的細節,並把張小卒每一個煉丹手法都在腦海里數十上百遍地推敲之後,他忽然發現張小卒的煉丹手法一點兒也不粗糙。

  恰恰相反,張小卒的煉丹手法極其精準精妙。

  許多細微之處,一旦想明白後,甚至讓他忍不住為其喝彩叫絕。

  張小卒的煉丹手段突出一個「快」字,然而煉丹偏偏是一門急不來的技術活,一旦著急,很容易出問題,輕者結丹不成,或是糊丹碎丹,重者則當場炸爐。

  可張小卒偏偏就要快。

  他的靈藥靈材看似隨意扔進丹爐里的,實則分寸拿捏得極其精準,可謂是快中有序。

  至於雜亂無章,其實是因為他的快,給人視覺上的錯覺印象。

  另外,張小卒的一些手法看似粗糙,實則是把一些煉丹手法以巧妙的手段精簡了,以配合他的快。

  ‏​​‎​‏‎‏‏‎‎​‏‏‎‎閆明朝可以斷定,張小卒絕對是被名師精心指導過,並且這位名師還不是一般的厲害,否則他絕不可能掌握這麼精妙的煉丹手法。

  他覺得,若是比精細,張小卒不一定輸給柳之煥。

  因為張小卒把原本很長時間的煉丹過程,壓縮到了一半,甚至更短的時間,而他需要在這極短的時間裡精準地把握住每一個環節,不能有一點失誤。

  假如按照正常速度煉製,每一個環節他有十息的考慮時間,但是按照他的速度,每一個環節他只有五息,甚至更短的考慮時間。

  這顯然需要他對整個煉丹過程爛熟於心。

  過分的是,他竟然還能分神和監考員說笑。

  但是有一點閆明朝看得出來,張小卒應該學習煉丹時間不長,至少不是像柳之煥那樣從小就開始練習,因為有幾個細節之處張小卒處理得確實比較生硬粗糙,暴露出一個新手的生澀。

  總體上,閆明朝對張小卒的評價極高。

  不說超過了柳之煥,至少已經可以與其爭一爭高低了。

  然而事實上,張小卒雖然確實如閆明朝推斷,被一位極其厲害的丹道名師教導過,學習了大量精妙簡易的煉丹手法,對細節的把握也還不錯,但總體上還遠達不到閆明朝對他的評價。

  因為他的氣勢之力對煉丹的加持作用實在太大了,讓他可以忽略很多問題不用考慮,甚至是逆丹道而為。

  總而言之,很過分。

  尚素素意識到了問題所在,皺著眉頭陷入沉默。

  不過煉丹還在繼續,這就斷定張小卒不會在材料上做手腳還言之過早,所以她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張小卒,不放過他的每一個小動作,覺得他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似是感受到了尚素素炙熱的盯視,廣場上正在煉丹的張小卒,突然抬頭朝這邊望了過來,恰和顏素素的雙目隔空對視在一起。

  張小卒隔空朝尚素素行了一禮。

  他表現出的恭敬,反讓尚素素神色略顯尷尬,覺得自己心胸狹隘了。

  尚素素忽然搖頭一笑,自嘲道:「是老身著相了,丹道本就是一門無窮盡的奧妙學問,老身之所學或許也僅是丹道的冰山一角,怎敢把自身的意願強加到其他丹師的身上?」

  說著,她轉身向閆明朝行了一禮,慚愧道:「晚輩自以為是,讓前輩看笑話了。」

  閆明朝捋須笑道:「非但沒看到笑話,反而讓老夫看到了你對丹道的赤誠熱愛,等此間事了,我們找一處僻靜之地,好好探討切磋一番丹道如何?」

  尚素素聞言大喜,立刻深躬一禮,道:「多謝前輩厚愛!」

  候在一旁的趙冬青,滿臉都是艷羨‏​​‎​‏‎‏‏‎‎​‏‏‎‎之色。

  能和琳琅閣第一丹道大宗師探討切磋丹道,此乃天大的機緣,他做夢都不敢奢求。

  呼!

  考場上,張小卒左手猛地一扇,紫霞丹火火焰噌的竄起,把丹爐吞沒。

  嗤--嗤--

  有熱氣從丹爐爐蓋的氣孔里噴出。

  隨著熱氣的噴出,誘人的丹香在空氣中瀰漫了開來。

  仔細傾聽,可以聽見丹爐里有細微的結丹聲響起。

  十三息過後,張小卒左手一壓,把紫霞丹火火焰壓低三尺,又過了三息時間,左手一抓,將紫霞丹火收進了虛空空間裡。

  梆!

  張小卒右手猛拍爐壁,把爐蓋震起。

  二十五顆光芒璀璨的星辰丹跟在飛起的爐蓋後面,從丹爐里飛了出來。

  叮叮叮!

  張小卒拿起案几上的玉盒,把二十五顆丹藥接進盒子裡,落下來的清脆聲音,好似一顆顆珍珠落在了玉盤裡。

  「炸爐了嗎?」張小卒端著玉盒走向監考員,笑問道。

  「沒…沒有。」監考員有點愣神。

  「成丹了嗎?」

  「成了。」

  「那你怎麼還不掐滅刻香?」

  「啊,哦,抱歉!我這就…就…」

  在張小卒的提醒下,監考員從愣神中快速醒了過來,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燃燒的刻香上時,又目光一顫陷入到了極大的震驚當中。

  因為刻香只才著了四分之一。

  這是一支半個時辰的刻香,按照正常煉製星辰丹的速度,刻香大概會燃到四分之三處才對。

  「這…這…」

  監考員瞪著刻香,「這」了半天也沒「這」出個所以然。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拿錯了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