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無毒不丈夫

  蘇德只用了十天時間,就把蘇洄讓他看的書和案卷全部看完。

  修煉之人神魂強大,記憶力遠勝尋常之人。

  所以他雖然做不到過目不忘,卻也沒有看完就忘,大致上記了個七七八八。

  蘇洄拿出十多份當天的奏摺,讓蘇德批閱,意在檢驗他的學習成果。

  結果讓蘇洄直皺眉頭。

  蘇德的批閱既簡單又草率,甚至不及嚴琴音的一半周全。

  可蘇洄看著看著,突然大笑起來。

  蘇德神情尷尬,以為蘇洄是在笑話他知識淺薄的批閱,嗡聲道:「臣才疏學淺,恐難當大任。」

  他倒不是因為賭氣才這麼說的,而是體驗到當皇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才這麼說的。

  偌大的帝國,什麼事都得懂,什麼事都得操心,他才知道皇帝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哈哈,挺好的。」蘇洄笑著放下奏摺,看向蘇德問道:「知道朕為什麼笑嗎?」

  「應該是臣的見解淺薄,幼稚可笑,把陛下逗笑了。」

  「不是。」蘇洄搖搖頭,笑道:「朕笑是因為朕突然發現你批閱奏摺的風格和父皇十分相似,乍一看簡單、粗魯、草率,可細一看,倒也沒什麼不可。這樣好,至少不會像我一樣,每天都累得跟狗似的。」

  蘇德乾笑著撓撓頭。

  「你回去休息兩天,兩天後進宮來,並做好在宮裡久住的準備。」蘇洄吩咐道。

  「陛下多保重龍體,臣告退。」

  一連十天沒有接到蘇洄的傳召,也沒有見蘇洄來乾園宮看望蘇高樂,嚴琴音心裡隱有不安。

  這日夜裡,她以關心蘇洄龍體為理由,從後宮出來,來到御書房,但是被太監東榮攔在門外。

  「公公,陛下的身體狀況你是知道的,本宮已經有十日沒見到陛下了,心裡實是擔憂,懇請公公通融一下,本宮就悄悄地看一眼,絕不會驚擾陛下。」

  「公公,我就進去看一眼,若陛下怪罪,我一個人承擔。」

  「公公,你就通融一下吧。」

  嚴琴音壓低聲音向東榮連聲懇求。

  「好吧。」東榮拗不過嚴琴音的央求,側身退開一步,讓開道路。

  嚴琴音輕輕推門,放輕腳步走進御書房。

  御書房裡,蘇洄累得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面前龍案上鋪著一條七色錦緞。

  嚴琴音遠遠望見七色錦緞,心頭立刻擂鼓一般咯噔一聲,因為這七色錦緞是用來書寫最高級別聖旨的。

  她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蘇洄在寫遺詔。

  當即緊張地屏住呼吸。

  理智告訴她,必須立刻退出去,千萬不能偷看,看一眼,哪怕看一個字,都是死罪。

  可是她的雙腳卻不受控制地向前邁出,白皙頎長的脖子使勁往前探去。

  短短一會兒,她就緊張的額頭上汗水直冒,同時她也已經走到可以看見聖旨內容的距離。

  一目十行,當「傳位於默王蘇德」七個字進入視線,嚴琴音的臉色瞬間蒼白,腦子裡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當她從震驚中醒來後,眼睛裡射出兩道深深的怨毒光芒,不過她沒有哭也沒有鬧,而是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御書房。

  「公公,陛下睡著了,本宮沒敢出聲驚擾他。」

  「陛下太累了,能多睡一會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東榮心疼道。

  最近這段時間,蘇洄咳得越來越厲害,即便吃了藥,也難有一個安穩的睡眠,睡著了後很快就會被咳醒。

  「等陛下醒來,若是問有沒有人來過,公公可否幫本宮隱瞞一下?」

  「這是為何?」東榮皺眉問道。

  「本宮怕陛下知道後生氣,萬一咳嗽起來,恐怕又會…」嚴琴音一臉擔憂地說道。

  「娘娘考慮的極是,奴才不說,可不敢惹陛下生氣。」

  「公公辛苦了。」

  「這是奴才的職責,可不敢說辛苦。」

  二人在門外低聲說著,卻不知房間裡蘇洄已經睜眼醒來。

  確切點說他一直也沒睡,剛剛嚴琴音進來時,他是在故意裝睡,而龍案上寫了一半的聖旨也是故意給嚴琴音看的。

  嚴琴音完全不知。

  她離開御書房,回到乾園宮,坐在臥房裡,臉色似烏雲一般陰沉,實在想不明白,蘇洄為何要把皇位傳給蘇德,而不是傳給自己的兒子。

  「莫非是被他發現了?」

  「應該不是,若是被他發現了,他早就提劍來殺我了。」

  漆黑寂靜的房間裡,嚴琴音身上驚出了一身冷汗。

  但冷汗消散後,她的臉上漸漸浮現出陰狠的猙獰之色,過度的猙獰讓她整個面孔都扭曲變形了。

  「陛下,你不仁在先,那就休怪臣妾不義在後。」

  「無毒不丈夫!」

  她兩排後槽牙咬得咯吱作響,心裡惡狠狠地說道。

  她太久太久沒有握劍了,以致於讓蘇洄忽略了一件事,這個女人是從大牙戰場上活下來的人,論膽魄、論手段、論狠辣,大多男人都比不上她。

  嚴琴音心裡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站起身把門窗全部反鎖,點亮油燈,然後從衣櫃裡拿出一匹綢緞。

  她將綢緞抖開,裡面竟夾著一段七色錦緞。

  這七色錦緞正是專供皇帝寫聖旨的頂級綢緞。

  嚴琴音將七色錦緞鋪在桌子上,又拿出筆、硯、墨。

  磨了墨,在桌邊坐下,提筆沾墨,在七色錦緞上一筆一划慢慢書寫起來。

  若是蘇洄在這裡,一定會被嚇一跳。

  嚴琴音竟在模仿他的字杜撰遺詔,一筆一划模仿的極像,足以以假亂真。

  顯然,嚴琴音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否則她的房間裡怎麼會藏著七色錦緞,又怎會把蘇洄的字模仿的以假亂真。

  足足用了兩個時辰,她才把假遺詔寫完。

  她寫了很多東西,什麼尊左右丞相為首輔大臣,尊張屠夫為護國國師等等,但最重要的一點是,皇位傳給太子蘇高樂。

  若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這份遺詔無論落在當朝大臣誰的手裡,哪怕是張屠夫和都承弼拿在手中,都不會懷疑它是假的,因為它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合情合理。

  御書房裡,蘇洄聽著弒神的敘述,把嚴琴音在房間裡寫的假遺詔,一字不漏地在紙上寫了出來,然後與自己剛寫完的遺詔對比一番,發現竟有八成相似。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蘇洄看著嚴琴音的假遺詔,不禁打了個寒顫,感覺毛骨悚然。

  「她還幹什麼了?」

  「她往一件衣服上灑了許多香粉,暫不清楚她有什麼目的?」

  蘇洄冷笑了聲,道:「她還能有什麼目的,遺詔都已經寫好了,下一步自然是讓它變成真的遺詔,她要取朕的命。」

  「那香粉應該無毒。」弒神說道。

  「她精明著呢,不會讓自己身陷險境,所以必然還會用殺太子的方法謀害朕。找一找這御書房裡是不是有某樣東西,和她身上的香粉摻在一起就會變成害人性命的毒物?」

  弒神目光在房間裡掃視一周,卻未發現可疑之物。

  「別找了,等她明天過來後就知道了。她在宮外的關係網都查清楚了嗎?」蘇洄問道。

  他之所以沒有急著殺嚴琴音,就是想把嚴琴音在宮外培養的力量,以及建立的關係網全部調查清楚,然後一網打盡。

  「查清楚了。」

  「那就清掃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