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25，世界困境
熟悉的通道再次在霍法面前打開，他跟在尼可勒梅身後走進這棟別墅的地下室。不過和上一次進地下室不同，勒梅沒有打開通往冰室的暗門，而是走向另一邊，掀開地上的一塊木板，露出木板下的老式滑輪升降梯。
勒梅揮了揮魔杖，升降梯升了上來。二人站在升降梯上，伴隨著升降梯咕嚕嚕的向下墜去。
沒多久，他們就來到了一處類似於酒窖的地下石室，但是石室里沒有酒桶，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排排四四方方的水晶柜子，看起來就像是棺材一樣。
看見這些棺材，霍法不由嘖嘖稱奇，勒梅這老東西在自家房子下面擺了這麼多口棺材，也不怕把別人嚇著。
「你這地下挺有料的呀，你老婆知道麼？」
霍法在升降梯上問勒梅。
尼可勒梅有些不高興，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這個少年就沒給他多少正常的態度，好歹他也是巫師界赫赫有名的大巫師，常青藤，理應得到更尊重的對待。如果其他毛頭小子敢對他這樣說話，他肯定得把那人給趕出去。
可不知為何，勒梅對霍法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只能瓮聲瓮氣說道：「地下室是男巫的尊嚴，你總有一天可以明白。」
升降梯落地，勒梅拉開圍欄。霍法跟在他身後，他走到那些四四方方的棺材上摸了摸，將灰塵摸走之後，他看見透明水晶棺中沉睡著一個打扮相當古老的中年人，他雙手交疊沉睡在紅色的綢緞上，腦門上頂著銀色的頭盔，身上還穿著鎖子甲，看起來就像是某個戲劇院裡的演員一樣。
霍法又擦了擦另一塊水晶棺，這棺材裡躺著一名打扮的相當雍容華貴的貴婦，她穿著流蘇長裙，胸口放著一隻貓，那隻貓好像還是活的一樣，身上的絨毛微微起伏。
霍法回頭喊道：「喂，勒梅，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變態，這些是你從墳里挖刨出來的麼？」
「你會不會說話？！」
正在一個柜子前翻翻找找的勒梅沒好氣的怒罵道：「那些都是我的客戶，你可別看了。」
尼可勒梅氣憤的在柜子上叮叮噹噹的翻，他不喜歡這傢伙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模樣。可他又覺得這傢伙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樣子很親切。見鬼，他怎麼會對一個只見過兩次的人感到親切，這還是活了幾百年的巫師該有的狀態麼？
客戶？
霍法好奇的又走到一口棺材前，這棺材裡躺著一個青年，他全身穿著黑色的獵裝，手邊抱著一把鋒利的十字劍，臉上有好幾道疤，看起來模樣十分彪悍。
正盯著棺材裡看，突然，棺材裡的人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他動了一下，眼皮跳了幾下。
饒是霍法見多識廣也被嚇了一跳，他往後一蹦，大聲問道：「喂！勒梅，你在這裡存著什麼，陰屍麼？」
「放你的屁。」
尼可勒梅沒好氣的說道：「這些都是活人，如假包換！」
霍法皺眉看著他：「活人躺在棺材裡還穿著這種奇怪的衣服，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只見尼可勒梅拿著一個小瓶走了過來，小瓶里一顆暗紅色的晶體泡在透明液體中，他拿著滴管，順著水晶棺材一路走過來。隔幾步就在一口棺材前停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吸出小瓶里的液體，往水晶棺的氣孔里滴了一滴。
「這些都是過去的人，希望去未來旅行。」
勒梅說道。
霍法困惑：「那是什麼意思？」
尼可勒梅：「每個時代都有對未來充滿好奇的人，他們對當下的時間感到不滿，希望去未來看一看。所以他們就來找我，我可以滿足他們的心愿。
魔法石有讓人長生不死的功效，不過這個功效同樣有巨大的副作用，使用魔法石的人並不會極大的延長本身的壽命，但是可以將你現在的壽命送往未來。在這段時間，你幾乎就和死了一樣。」
看著霍法驚訝的眼神，尼可勒梅冷笑道：「怎麼樣，巴赫小子，你想來一套這樣的服務麼？」
霍法一愣，不由狂喜，下意識的就要答應尼可勒梅，如果只是睡一覺就可以去五十年後，那麼他寧願立刻睡著。
但是很快，霍法就意識到那不可能。
先不說他睡著後噩夢之神會不會再度將他拖入夢境，就以當前的處境來說，如果他什麼都不做，那麼去的未來也一定不是有阿格萊亞的未來。
他靠在一隻棺材上問：「勒梅，你找我過來幹什麼？不會就是為了嚮往推銷這種業務吧。」
「哈哈哈。」勒梅笑了起來：「別做夢了，在我這裡睡一年至少需要一千金加隆，這還是巫師的價格，麻瓜就更貴了，我很確定霍法巴赫你沒有這麼多錢。」
霍法嘴角抽搐，臉色不太好看。
埋汰完霍法，尼可勒梅看起來很開心，他揮了揮魔杖，一隻躺椅衝到霍法的屁股下面，一個滑鏟將他鏟倒，躺在躺椅里。
「你幹什麼？」
霍法一驚。
只見尼可勒梅拿著滴管，取了一滴玻璃瓶中的液體，滴管里的液體像滴眼藥水一樣，輕輕滴在霍法眼睛上。
幾乎一瞬間，霍法便感覺腦袋變的昏昏沉沉，這讓他他大為驚恐，一下子抓住了尼可勒梅的手腕，眼睛瞪的和銅鈴一樣，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在任何非必要的情況下睡著。
但瞌睡來的如此堅決，如同洪水猛獸一樣不可抗拒。冷汗從霍法腦門上流下來，他咬牙切齒的不讓自己被睡欲打敗。
尼可勒梅坐在了躺椅邊，拍了拍霍法的手背，將克洛伊的靈魂石放在他的胸口。
「你！你！」
霍法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噓，放鬆。」
勒梅說道：「我不是在害你。」
霍法再也不可抵擋那股睡意，他眼皮一翻，陷入了某種朦朦朧朧的境地，半睡半醒間，他聽見尼可勒梅說道：「.魔法石有很多用途，其中一個用途就是讓人去超越時間以外的維度，在那裡，你或許會得到更多啟發」
意識之中，白色的光芒再度出現，霍法極度不安的看著四周。他害怕自己的記憶再次失去，或者又跑進夢境中做出什麼讓自己無法理解的事。
他希望那隻小船再次出現，他希望看到那只在船頭抖動翅膀的小鳥為他指引方向，不過這些東西都沒有。
同樣，他的記憶也沒有失去，這裡的白光只是白光，很柔和。
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霍法猛地轉過身，看見了一個有著紅色頭髮的少女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一愣之後，霍法眼睛就酸了。
「克洛伊。」他低聲喚道。
「霍法，好久不見。」克洛伊開心說道。
她開心的模樣讓霍法羞愧難當，他無法說話，甚至無法和對方對視，只好別過頭去不看他。
「別難過呀，霍法，這麼久沒見面，你不想我麼？」
克洛伊安慰霍法。
可這一安慰讓霍法眼睛酸的更厲害了。
「對不起，克洛伊。」
霍法羞愧難當的哽咽道：「我在錯誤的地方沉淪了太久，我對不起你。」
「沒事霍法，你沒有必要為現實中沒有發生的事情而感到抱歉。」克洛伊平靜的說道。
霍法搖搖頭：「我沒有復活你，我失去了警惕，我沉溺於夢境之中，為此，我丟掉了魔力，甚至可能弄丟了時間的力量，我把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我太失敗了」
克洛伊撫摸霍法的肩膀，柔聲說道：「霍法，回到現實需要莫大的勇氣，在我看來，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人沉溺在幻想和夢境中不願醒來，那才是最可怕的。」
克洛伊柔和的語氣讓霍法重新振作，他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看著四周：「這是哪裡？克洛伊，我是在做夢麼？」
「這裡是世界。」
克洛伊說道：「不可見的世界，抽象的世界。你要說它是夢境也沒有錯，畢竟夢境和抽象世界有交匯的地方。」
霍法看著克洛伊無暇的臉龐，突然想到了巨人口中沐浴在鮮血中的噩夢之神，她們是外表是如此相像，氣質卻又如此迥異。
「克洛伊，你和噩夢之神究竟是什麼關係？」
霍法問出了潛藏在心底的疑惑，這個疑惑一直隱隱約約的縈繞在他心頭。從第一次見到噩夢之神的時候，他就感到哪裡不對勁。噩夢之神的眼睛，幾乎和克洛伊魔力暴走時的眼睛一模一樣。只是過去他沒有深想，而現在，他再也不能無視這些怪異的相似。
「我們終於可以說點正事了。」
克洛伊嘆了口氣，拉著霍法坐在白色光芒上。
「從小到大，我覺得自己像空氣一樣透明，像白開水一樣穩固，除了魔力暴走的時候。其實在認識你一年前，我的魔力暴走還沒有那麼嚴重，只是會在一天的時間上來回跳躍，但就在一年之後，我的暴走就越發頻繁且激烈。我想，那個時間點，正是半人國王釋放它的時機，之後，它的觸手就已經觸及了更遠的地方。」
霍法不解，「那是什麼意思。」
克洛伊說道：「當我離開了肉體，沒有一點點欲望的偏倚後，我突然發現，它越是混亂，我就越是穩固。同樣，我要越穩固，它就越混亂。」
霍法一點點的瞪大眼睛，錯愕的看著克洛伊。感覺自己頭皮有些發麻。
「我是它的反面。」克洛伊說道：「它也是我的反面，有它在地方就有我，有我的地方就有它。」
霍法打了個寒顫，他連忙搖頭：「怎麼會呢？不應該啊，那東西一直存在於我的魔杖裡面，可是你出生在法國，怎麼會有這樣的關係呢？」
「我只是代表的規則和它相反，我和它誕生於同一個世界，這裡面的關係並不是一枚硬幣那麼簡單。如果讓我來形容，就像時間的箭頭，我並不希望它隨便亂指。但是它似乎對亂指很喜歡，這是世界本身內在的混亂力量。」
霍法坐在地上，揉起了腦袋。
克洛伊的話令他似懂非懂，但他更希望能得到明確的答案。
「我究竟該怎麼做？」他問道：「克洛伊，亡羊補牢還有機會麼？」
「當然，現在一切都有機會，你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就好了。」克洛伊說道。
「可是它不會出來阻擾我麼，我是說，如果我要殺死西爾比，它不會阻止我麼？畢竟，我已經被拖進了噩夢一次了。」霍法猶豫不決說道。
克洛伊沒有說話，只是同情的看著霍法。
霍法芒刺在背，他舉手討饒。
「我知道，都是我選擇的結果。但是，會有這種可能性麼？」
克洛伊搖搖頭：「它沒有什麼偏好，唯一的偏好就是不確定。我只能說它幫你或幫他的可能性都是對半開，如果你想駕馭更高的不確定，毫無疑問你需要更強的意志。」
霍法慚愧的低下頭。
克洛伊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心裡清楚，噩夢中的溫柔鄉已經腐蝕了他的意志，讓他無法再掌控那變化莫測的力量。
「我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了，克洛伊。」
霍法喃喃低語：「我以為我很愛她，可是三十萬年的輪迴朝夕改變。我以為掌握了時間的力量就可以所向披靡，可是那力量轉眼便被剝奪，就連我的魔力，也一天天的枯萎消失。我真的不知道，要靠什麼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你說那樣的任務，那樣艱巨的任務，我可以完成麼？克洛伊。我夢中戰勝不了西爾比，也許現實中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克洛伊站起身，按住了霍法的肩膀：「霍法呀霍法，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啊。」
身下的白光翻滾，一些畫面緩緩浮現，和噩夢成型的方式如出一轍，不過這一次有克洛伊在霍法身邊，霍法沒有感到驚慌。
白光中，一些城市緩緩浮現，霍法和克洛伊從城市中飄過，城市裡遍布高樓大廈，高樓大廈間是川流不息的人影，那些人影嘈雜交談，每個人都好像很忙的樣子。而在城市的最中心，在那些最豪華的大型建築內，則是無數撥打電話的忙碌身影，他們揮舞手臂，神色激動，口水飛濺。而在他們面前，這是一張張報價板，報價板上，數字不停變換，時而上漲，時而下跌。這裡好不熱鬧，熱鬧的不可思議，城市裡，無數人緊緊的盯著報價板，無比專注。
克洛伊和霍法停在虛空中，她哀傷的說道：「你瞧，霍法，人們已經對魔法不感興趣了。他們不需要魔法，他們只需要金錢，他們不需要神奇，他們只想要贏。在抽象世界中可以看的很清楚，他們甚至已經沒有幻想了，即便是做夢，他們都在做著暴富的美夢。這樣的世界，魔力可能不衰落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