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60,無意義之人
三天後,霍法跟隨者法蒂爾地圖的指引,來到了一處河邊小鎮,街道上的房屋低矮縱橫,碼頭上的停泊著數艘老舊的內燃機漁船。
只不過這些漁船此刻都已經燃燒起了了熊熊的火焰。冒著黑煙。無數如鬼魅一般的人影穿行於昏黑的夜空下,他們捂著頭,搖搖晃晃。有些則拿著磚石,重複的砸著。也不知道在砸些什麼。
有人撕扯著自己的身體,如同一具麻木不仁的屍體一樣,行走在街道上。
也有人和沙丁魚一樣,魚群游向何處,他們便游向何處,他們跟在大部隊後面,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為什麼要跟在大部隊後面。
混亂和瘋狂不停的蠶食著人們的理智,讓霍法見之心驚。他開始逐漸明白,所有人都是孤獨的產物,但很少有人可以真正學會和孤獨相處。
人們發明了娛樂,發明了社交,發明了秩序,發明了分工,發明了種種一切,人群依附於規則取暖,一旦剝離了規則。
整個世界便會陷入混亂和痛苦的原始狀態,這大概便是格林德沃想要看到的情形。
如今,在那頭虛無之龍的吸引了籠罩下,整個世界的希望,都在呈鏈式狀態的坍塌。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看了看地圖,在混亂瘋狂的人群中大步奔跑起來,現在,他只能寄希望於諾伯還沒有受到自己的影響。
沒走多遠,他就感受到若有若無的魔力波動,那波動幅度十分微弱。
霍法眼睛一亮,自己運氣不錯,這個小鎮還是有巫師的,他順著魔力波動追蹤了過去。
循著那股若有若無的魔法波動,霍法來到了一處堆滿生活垃圾的小巷。街邊的店鋪上閃耀著一圈圈殘破的霓虹燈,地上的骯髒的積水倒映著忽紅忽藍的光芒。
頭頂是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電線,牆壁上貼滿了牛皮癬一樣的GG招貼牌,看見這種地方,霍法不由自主地想到伍氏孤兒院。
一絲若有若無的哭喊聲傳入霍法耳中。
「放開我!放開我.」
垃圾堆中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敲打聲,混合其中的還有某人的痛呼之聲。霍法一轉過彎,看見幾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堵在巷尾的垃圾堆里,正在奮力地用腳踢什麼。
他們嘴角流著白色的唾沫,眼神通紅,狀若瘋狂。
他緩緩走近,在外圍探頭一看,這幾個小孩居然在攻擊一個身高馬大的成年人。那個男人穿著破舊髒兮兮的布衫,瑟縮地倒在雨地上,不斷地顫抖。地面的雨水中,已經混上了一絲絲粉紅。
「怪物,你是怪物」
為首一名黃髮男孩癲狂說道。
「異端.邪祟」
另一個小孩狂熱說道。
「.我們殺了他吧.」
一個男孩抽出一把刀:「我已經忍不住了。」
「急什麼.讓他死了不是很痛快.?」
黃髮少年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不想他死,他太邪惡了.」
「那要怎麼辦.」
「我要把他四肢切段,再把他救活。哈哈。」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的笑了起來。
「有道理。」
一名男孩舉起刀片,自己癲狂的舔了下刀刃,舔的滿嘴是血,隨後他舉起刀,就要對那個倒地男人的身軀刺去。
利刃刺去的那一刻,一隻如鐵鉗般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那大男孩一轉頭,卻發現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陌生少年站在他的身側。但還沒等他真的看清那個男孩是誰,一記手刀便落在了他的脖子後面,將他軟綿綿的敲暈過去。
隨後,不到三秒,四個混亂癲狂的少年便全部暈死過去。他們如同破麻袋一樣倒在地上。
霍法嘆了口氣,轉身看去。
直到這時,他才看清楚哪個瑟縮在兩個垃圾桶中間,有個遍體鱗傷的男人。而那個男人正用一雙甲蟲般褐色的眼珠看著自己。
男人?
一道閃電閃過,照亮他的面孔。
不,也許不是男人,因為這人身材雖大,但臉孔卻是出奇的稚嫩,恐懼。沒錯,他就是那個具有魔力波動的傢伙。
霍法看了他一會兒,總覺得有些熟悉,於是他伸出了手,溫和道:「喂,你沒事吧。」
魯伯.海格看向了旁邊垃圾堆里依然在抽搐吐著白沫的少年,頭低厲害。他恐懼的蜷縮成一團,一言不發。
「你還好麼?」霍法歪頭,「你是巫師,對麼?」
「我不是我不是.」
那個大個子驚恐地捂著臉,往後退去,但他後面是一堵牆,退無可退。
霍法仔細的看著對方的臉,和諾伯有那麼幾分相似,一絲久遠的記憶終於浮出水面,他明白了對方的身份。那個神奇動物狂熱愛好者,未來哈利波特時代最重要的配角。
他還沒瘋,這讓霍法看見了某種希望,他上前一步,柔聲問:
「諾伯是你父親對麼?」
可能是他的精神力場相當柔和,也可能是他語氣和那些瘋狂的眾人並不相同。面前的這個大男孩逐漸逐漸的冷靜了下來。
他抬頭看著霍法的眼睛,緩緩點點頭:
「是是的。」
霍法按住了海格,輕聲說道:「讓我和你父親見一面,好不好。」
魯伯一愣,隨後撇了撇嘴,委屈巴巴說道。
「父親已經瘋了。」
「瘋了是麼.」
霍法喃喃低語,對於這個答案他也並無太多意外,這一路上,他已然見過太多陷入瘋狂的人了。「沒關係,讓我去見見他吧。」
看著那灰色頭髮下的金色眼睛,海格點點頭,他從地上爬起身,拾起一個小紙包。小紙包里裝著兩個小麵包。他小心翼翼的把麵包收好,然後對霍法說。
「跟我來。」
霍法跟在海格身後,他們穿過瘋癲混亂的城鎮,穿過漆黑燃燒的樹林,穿過群鴉飛舞的麥田。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處廢棄的農場之中。剛站在農場門口,霍法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精味。
推開門,他就看到高高的稻草垛上,躺著一個蓬頭袒面的男人。他裹著厚厚的外套,身邊散落著成堆成堆的廢棄酒瓶。
正是諾伯.海格,只是這個男人眼睛已經不復暑假時,自己見到的那樣積極凌厲。取而代之的是混沌和疲憊。
看見霍法過來,他側頭麻木的看了一眼,霍法心底暗暗吃驚,那眼神和自己選擇死亡時候一般無二。
海格上前,把口袋裡的個兩個小圓麵包掏出來,而諾伯卻用力推開了他。大聲罵道:「酒呢.他媽的我的酒呢.?」
「喝完了,找不到了。」
魯伯低聲說道。
「廢物.滾!!」
諾伯咆哮的去推他,卻用力過猛從一堆酒瓶上滾了下來,他也不在乎,迷濛著眼睛,在地上翻了半天,可翻了半天都是空瓶子。他惱火起來,划水一樣在瓶堆里撲騰來撲騰去。
霍法看了看身邊,看見壁櫥上有半瓶酒,於是他走過去,把酒瓶拿起。走到諾伯面前,彎腰遞給了他。
「是你.?」
諾伯流著口水,斜了他一眼,隨後劈手奪過酒瓶。抬頭咕嘟嘟嘟的喝了一口酒:「你知道什麼人才能上天堂麼嗝.」
霍法低聲道:「對酒精不過敏的人。」
「哈哈,你真是聰明,我他媽當初就知道你小子不簡單。」
隨後,他躺在地上一腳踹在海格的腳踝上。
「滾蛋.你還沒有一個.陌生人看著順眼。」
霍法拉著他的肩膀把他拖開,隨後,他站起身,走到委屈巴巴的大男孩身邊,拍了拍海格的手臂,輕聲說道,「你出去等我一下。」
海格看著對方純粹的眼神,雖然對方只有自己肩膀高,可他卻沒來由的對眼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股信任,產生了一股信任。
他點點頭,扭頭朝外跑去,在農場的草垛外停了下來,探頭探腦的看著屋內。
屋內,霍法盤膝在諾伯身邊坐了下來。
「你他媽怎麼,出來了?」
諾伯醉眼惺忪的說道:「我他媽還以為.我還以為,你被關在阿茲卡班呢。」
「阿茲卡班發生了叛亂,所有的囚犯都逃出來了。」霍法輕聲說道,「格林德沃把那個地方毀掉了。」
「於是你就趁亂跑出來了麼?你倒是真機靈。」
諾伯又喝了一口酒:「怎麼,你來找我幹嘛?報仇雪恨麼。」
霍法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別他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小子。」
諾伯無謂且煩躁的揮揮手:「當時你要是我,你也會跑到。要怪,就怪你不會幻影移形」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
霍法打了斷了他。
「那隻怪物是你製造的麼?」
諾伯:「我製造.我製造了什麼?」
「虛無之龍?」
「虛無.龍.」
諾伯哈哈大笑,「.你在說什麼啊,虛無是能造出來的麼?別開玩笑了.」
他咕嘟嘟的喝了一口酒,瓶子一扔,隨後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就要睡覺。霍法伸手拉著他的衣領把他拉了起來。
「你幹什麼?」
「我要去阻止。」
「阻止?你完了.這個世界完了,你根本不了解格林德沃,你根本不知道他骨子裡有多麼瘋狂。」
霍法:「我沒有和你說格林德沃,我是在和你說那隻怪物。」
「怪物!!」
諾伯突然嘶吼起來:
「什麼他媽的怪物,你口口聲聲說那是怪物。我他媽告訴你那是什麼,那就是現實,毫無意義的現實!
我倖幸苦苦的研究了四十年,我倖幸苦苦研究了四十年的生物融合技術,還沒有成型就被人奪走,為他人做了嫁衣!
這是我一生打心血,現在已經被人奪走了,你還指望從我身上獲得什麼,我的存在毫無價值.」
霍法按住了他的肩膀,試圖讓他平靜下來。沒想到這個動作卻引起了對方極力的反抗。
「你他媽敢碰我!你個小畜生,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
霍法死死的把諾伯壓在身下,按著他的手臂,如同按著一隻受傷的野獸。
「別想過去。」
「別想過去!」
諾伯咆哮:「那是我四十年的心血,你讓我別想就別想麼?你還不明白麼,我們不過是別人手下的棋子」
「你還記得那個船艙麼?」
霍法問。
「我們是棋子!」
諾伯還在悲傷的吼叫,「是他媽的棋子!」
「你還記得那個船艙麼?」
霍法加大了音量。
「我他媽記得什麼船艙,你給我滾!」
諾伯試圖推開霍法,他的手指摸到了一個玻璃酒瓶,於是便劈頭蓋臉的對霍法的臉上砸去。
砰!!
酒瓶在霍法臉上被砸的粉碎。
酒液染濕了他的頭髮和臉頰,但他連表情都沒有變過。他握著諾伯的手掌,拽掉了酒瓶。
「你還記得你對我說的話麼?」
「我他媽和你說過什麼!?」
諾伯奮力掙扎。
「人得像龍一樣活著!」
霍法死死的按住他。
「龍不會在意自己明天會不會死,它不會在意自己會不會更大的龍吃掉,它甚至跟本不在意被另一頭髮情的公龍干asshole。」
霍法死死的按住他,大聲說道:「龍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吃飽,能不能培育足夠多的後代,後代能不能存活。」
「滾開!我沒有說過!」
諾伯拼命掙扎,肌肉痙攣。
「我不記得,我不記得!」
「你還有後代,你的生命目標還沒有完成!」
霍法怒吼道,他指著站在外面的魯伯,指著他驚恐的小臉說道。
「你的兒子,可能在未來會做出非凡的事業!你要就在這裡把他的未來葬送掉麼?」
這句話如同擊中要害的利箭,諾伯不動了。他僵直堅硬的身體慢慢的鬆懈下來。
霍法站起身,看著躺在酒瓶堆里的諾伯,喘了幾口氣:「聽著,我可以幫你你成為最頂級的馴龍高手,但是你要按我的計劃行事。」
最終,諾伯捂著臉,開始發出野獸一般悲戚的哀嚎,他重重的用腦袋砸起了地面。
霍法沒有說話,他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等待,默默的觀察。
終於,在霍法的陪伴下,他擺脫了存在的焦慮,經過了一番痛苦至極的掙扎之後,諾伯起身,背靠草垛,鼻青臉腫的抬起頭,
「你有什麼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