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最終從一個壁爐的口沖了出來,雙腳踩到了地毯上。他環顧周圍,發現自己來到了鄧布利多教授離開後一直被空置的校長辦公室里。
周圍的一切都和鄧布利多離開的那天一樣:精美的銀器被擺放在桌子上。偶爾噴出一些白色的霧氣。男女老校長的肖像都在畫布上安靜的打盹休息。哈利從窗口向外望去,一道素雅的灰綠色掛在天邊:黎明正緩緩到來。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只有熟睡中的某個肖像偶爾發出的鼾聲或是抽鼻子聲才會打破這裡的寧靜。哈利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的環境,他現在非常擔心那些跟著他進入魔法部的朋友們,同時也擔心那些後來趕來營救的鳳凰社成員。之前的戰鬥中他們被徹底衝散了,哈利現在只能默默的祈禱他們沒事。
就在他默默站在窗台邊上看著窗外的時候,空蕩蕩的壁爐里突然冒出翠綠色的火焰。當鄧布利多高大的身影從火苗里浮現出來的時候,周圍牆上男男女女的巫師們都猛地甦醒了,他們當中許多人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謝謝,謝謝大家。」鄧布利多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了如同剛出生的雛雞一般的福克斯輕輕地放在鍍金棲枝下面盛著細灰的盤子裡,這個位置是成年福克斯平時待的地方。
「哦,哈利,」鄧布利多終於從這隻幼小的鳳凰身旁走開,對哈利說,「有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需要告訴你,昨天絕大部分因為你進入魔法部的人都活了下來。在那種絕對劣勢的環境中,這簡直是一個奇蹟。」
「絕大部分?」哈利聽見這個詞後內心咯噔了一聲,他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大家——大家具體怎麼樣了?」
「龐弗雷夫人正在給他們治療,」鄧布利多說,「你們年輕人能好一點,尼法朵拉唐克斯和小天狼星布萊克可能需要在聖芒戈醫院多待一些時間,不過看起來他們也會很快康復的,就是小天狼星以一敵五被一個食死徒用黑魔法擊中,失去了他的左手,不過我相信那不會影響他的生活。」
「你剛才說絕大部分人活了下來,那麼是誰死了?」哈利艱難的說出了這句話,他覺得自己說話的時候就好像別人借著他的嘴說出來的,整個人就好像飄在雲端一樣。
「萊恩和赫敏。」鄧布利多的語氣也低落了下來。「雖然沒有人看見他們的死亡,但我剛才和福吉談完後去那間房子裡探查過那個拱門,我可以確認他們兩個人都跨越了那道門。」
「那道門——」哈利閉上了眼睛,他想起了萊恩之前進入那間房子時所說的那句話:「穿過帷幔,人就會從我們這個世界裡徹底消失,從沒人能從那扇門後面活著回來。
「他們——就這樣不在了?」哈利顫抖著語氣說到,之後好像疑問又好像回答。「因為我的緣故,他們不在了?」
「我知道你現在是什麼心情,哈利。」鄧布利多用很輕的聲音說。「因為自己因素讓親人朋友逝去,這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這種事情我的一生中遇到過很多次——」
「不,這不一樣。」哈利坐在那裡,十根手指深深地插進了頭髮中。「你以前那只是因為你的失誤或者錯誤,而我這次相當於親手送我朋友去死啊。我現在在想,如果我當時聽你們的話不去獨自救人的話說不定萊恩他們就不會死了。」
哈利覺得自己全身無力,他沙啞著嗓子說。「萊恩之前實際上一直是反對我冒險的,但到後來我決定去救人了以後他選擇跟我們一起去,因為他擔心我們無法面對魔法部的某些複雜的魔法,而赫敏當時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跟過來的。他們本可以不去的,我——我對不起他們。」
「他們在對魔法的了解這點上的確很厲害,而且擔心也不是毫無道理。」鄧布利多點了點頭。「我檢查過了那個拱門,在綜合其他人的敘述後,我可以確定他們兩個在那扇門前抵擋住了死亡氣息的爆發。如果他們沒有那麼做的話,當時在台子上的你們基本上不可能倖存。他們救了所有人——除了他們自己。」
說到這裡鄧布利多頓了一下:「所以他們兩個跟著你們並沒有什麼錯,單單憑你們根本無法抵禦那種死亡的力量。我只是沒有想到,萊恩在魔法的研究上走了那麼遠。不過我認為,他們救你們的時候應該是知道他們將要面對著什麼,但他們依然這麼做了。他們在這點上很勇敢,比絕大部分的成年巫師都勇敢。」
「所以,這是我的錯——」哈利低著頭小聲叨咕著,但鄧布利多打斷了他的自怨自艾。「這不只是你的問題,還有我的錯誤。」
哈利驚訝的抬頭這鄧布利多,然後看見鄧布利多眼睛裡也露出了歉意。「我當校長的時間太久了,這漫長的經歷讓我更傾向於全面的看問題而不是從某個人的角度看問題。當時小天狼星被綁架後,我只是想著找到最優的解決方案救出小天狼星。同時儘量減少無辜者受到傷害。但是我沒有考慮到他是你現在唯一的親人,忽略了你內心的感受。」
「哈利,這一點上我要向你道歉。更要向萊恩和赫敏道歉。」鄧布利多一字一句的說,「這是一個老年人對自己所犯錯誤的檢討,我意識到我漫長的生命給我的不只是經驗,還有一些頑固的錯誤的觀念。作為世界第一的白巫師,這個榮譽與責任有時候讓我會忽略掉很多人的感受。我意識到這是大錯特錯的,我不應該忘記普通人的感受。」
太陽已經升起;山巒呈現出橘黃色的耀眼的光邊,上面的天空無色而明亮。那光線照到了鄧布利多,落在他花白的眉毛上、鬍子上,還有深深的皺紋上。哈利這個時候也意識到鄧布利多的確是老了,那些沉重的負擔可能沒有足夠的精力把所有事情都想的面面俱到。
「對了,今天伏地魔和我們爭奪的那個預言球究竟是什麼?」在辦公室寂靜了一會兒後,哈利問出了他另一個問題。他希望知道朋友們用生命換回來的究竟是什麼?
「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哈利。我想用一種更直觀的辦法呈現給你看。」說完鄧布利多站起身來從哈利身邊走過,來到鳳凰棲木旁邊的一個黑色柜子前。他彎下身子。抽下門閂從裡面取出了冥想盆,之後舉起他的魔杖指向太陽穴,抽出幾縷銀色的、如同蛛網般纖細的思想纖維粘在魔杖上面,又把這些思想纖維放進石盆里。
哈利和鄧布利多一起把自己的頭埋進了冥想盆里,直到一刻鐘後才抬起頭。他看著鄧布利多問道:「這就是你一直對我隱瞞的?所有事的起因都是因為這樣一個預言?」作為一個麻瓜世界長大的巫師,哈利對這種預言一直不怎麼感冒。特別是在上過霍格沃茨的占卜課後更是這麼認為。這種情況下,他得知自己的一生所有的事情都因為這個預言而起的時候,自然是覺得有一種荒誕的感覺。
「是的,哪怕伏地魔只聽了預言的前半部分:男孩的生日在七月份,父母曾三次擊敗了伏地魔。但是他仍然上門試圖殺死你,但在你母親的保護下他失敗了。不過他也在你身上做了標記,標註了你是他的一生之敵。」鄧布利多緩緩的說。
「預言的最後——它是說——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哈利的心仿佛沉下去了一樣。「我們必須一個殺死另一個——」
「是的,這就是你將肩負的重擔,比我見過的任何人身上的擔子都要重。在這條路上,你會看見許多的犧牲。親人的,朋友的,甚至你自己的。不幸的是,萊恩和赫敏很可能只是一個開始,而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減少這樣的悲劇發生。」
聽了鄧布利多教授的話,哈利沉默站在那裡,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