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可憐蟲
桌面之上,空氣尖銳呼嘯,兩道鋒銳的氣勁從羅夏眼眸之中迸射出來,唰的射向了多弗朗明哥的面門。
多弗朗明哥右手閃電般抬起擋在身前,將射來的氣勁抓在了手裡,一把捏碎,笑著看向羅夏。
「羅夏,你的確是我的畢生大敵。」
「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早在兩年前的北海,在伊利亞那個小鬼設計好的舞台劇上,你的表現,就讓我印象非常深刻。」
羅夏沒有說話,多弗朗明不以為意,繼續說道。
「我不是說伱殺死了古拉迪烏斯,我指的是,你說出的那番,關於這個世界的一些言論。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讓我想想。」
多弗朗明哥按著自己的額頭,似乎真的在回憶著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起來,用低沉的,渾厚的,略帶著一絲憤怒的嗓音,像是在怒斥著什麼人一樣,說出了一段羅夏都有些忘記的話語。
「主導這個世界的,從來都不是什麼血脈,不是智慧,不是力量,更不是草蛋的宿命!」
「是生而為人所具備的最起碼的良知和善念!」
「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敢於挑戰未知,敢於打破強權,敢於直面生死的勇氣!」
「人類的偉大,是勇氣的偉大,人類的讚歌,是勇氣的讚歌!」
「心存善念和良知,懷揣一往無前的勇氣和信念,才能改變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
巨大的鬥牛競技場中一片死寂,多弗朗明哥口中說出的話語,如同敲響的洪鐘大呂,迴蕩在競技場上空,迴蕩在周圍海賊們的耳中。
上萬名海賊一個個錯愕的看著慷慨陳詞的多弗朗明哥。
多弗朗明哥大義凜然的說出了羅夏當年在普林斯王國王都,說出的那段話。
仿佛此刻的自己,並非堂堂新世界四皇,而是一個正在授勳儀式上發表演講的海軍將領。
他的舉動,不單單是讓己方的海賊全都錯愕呆住,站在擂台上的居魯士和蕾貝卡兩人,也是面色古怪的看著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羅夏默然坐著,不發一言。
多弗朗明哥卻是沒管其他人的神色,繼續說著。
「你聽聽,多麼熱血的,羞恥的,光是旁人聽了,都會起雞皮疙瘩的天真言論啊!」
「咈咈咈咈,說什麼只要心存善念,就能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多弗朗明哥嘴裡在笑,但眼中卻是沒有笑意。
眼鏡後面的眼眸之中,帶著過去的回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但羅夏卻已經察覺到的哀傷。
多弗朗明哥笑容斂去,聲音變得平靜,如同一汪死水。
「這種天真可笑的言論,簡直跟我那個天真的弟弟所堅持的一模一樣。」
「早在瑪麗喬亞的時候,那傢伙跟我就是南轅北轍的兩類人。跟我相比,他更像父親,母親,更像現在的穆斯加魯德那個蠢貨。在聖地那種吃人的地方,他們不但不吃人,還想要去救人。不但要救人,還要放棄自己身為神的身份,去當一個凡人。」
「他們不知道,那些卑賤的凡人之所以敬畏我們,是因為我們是神!我們手上有著他們所有人的生殺大權,能夠主宰他們的生死!」
「而當我們放棄手中權柄,甘願放棄神的身份,想要憑藉那所謂的善良去改變世界的時候,世界就會毫不猶豫的吞噬我們!」
「這就是為什麼堂堂造物主的後代,偉大的奈菲魯塔麗家族,會被一個克洛克達爾玩弄在股掌之間,也無法掙脫的原因。」
「我三歲就看透了這個世界,什麼狗屁善良,勇氣,那連廁紙都不如。這個世界,只認強大!誰強,誰就是神,誰強,誰就是正義!」
「羅西南迪跟我一樣經歷了那些赤裸裸的現實,卻還如當初的你一樣,天真到可笑!甘願為了救那些自願墮入黑暗的孩童,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性格乖僻的瘋子。甘願為了一個羅去死!」
多弗朗明哥自言自語般低語著,眼球上泛起了一絲絲血絲,直勾勾的看著羅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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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夏,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傻子,他們明知道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爛,明知道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卻還在自欺欺人的做那些毫無意義的所謂的善舉?」
「對於你的這個問題,我用一位古老先賢的話來回答你。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多弗朗明哥,單純的追尋力量而不心存仁義道德,最終都會走向野獸一般的自我毀滅。強如魔鬼後嗣,都因為執著於力量,而迷失了自我。羅傑一死,他就崩潰了。現在的你,也快了。」
羅夏靜靜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多弗朗明哥,平靜的眼神之中,忽然帶上了一絲憐憫。
或許是看到了羅夏眼中的憐憫,多弗朗明哥本就不穩定的精神,瞬間就被刺激得炸了。
一根根粗大的血管在他的腦門上暴起,猩紅的血絲在他的視網膜上瀰漫,殘忍暴虐的氣息,在他的身上散發。
「嘭!」
一聲巨響,兩人中間的圓桌轟然爆碎,桌上擺放的美酒美食,以及三個金燦燦的黃金寶箱,全部散落一地。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多弗朗明哥霍然起身,張口咆哮,身上爆發出洶湧的霸王色,朝著羅夏傾軋過來。
噼里啪啦的黑紅色閃電在天空中穿梭,凡是被那些細小的閃電擦中的海賊,一個個身體破碎,慘叫著被轟飛出去,又是一大片的海賊稀里嘩啦的倒地,引起了一陣騷亂。
周圍的海賊也看出不妙,都在儘量遠離兩人所在的位置。
但因為那三個滾落在多弗朗明哥腳下的黃金寶箱,暫時還沒有多少人下定決心離開。
羅夏對多弗朗明哥衝擊過來的霸王色霸氣無動於衷,仍舊用多弗朗明哥看了狂怒不止的憐憫眼神看著他。
「你很可憐知道嗎?多弗朗明哥。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你討厭我可憐你。」
「因為你很自卑,很痛苦,很自責,內心充滿了怨恨和悲傷。你展現在外在的狂妄,囂張,跋扈,高傲,嗜殺,都只不過是你脆弱的內心的偽裝罷了。」
「住口!!」
多弗朗明哥像是被激怒的野獸,口中發出非人的嘶吼,猛然間一腳踹向了羅夏的胸膛。
那尖銳的金色鞋尖纏繞了高階武裝色霸氣,呼嘯之間扭曲了空氣,發出尖銳的呼號。
「嘭!」
刺耳的震爆聲在競技場上空炸開,羅夏抬起右腿豎在了身前,穩穩的接住了多弗朗明哥踹過來的腳尖,隨即反向發力,彈開了多弗朗明哥的腳,同時同樣一腳踹了出去。
羅夏的右腿在天空划過一道閃電,速度快到模糊,一腳蹬在了多弗朗明哥的腹部。
「嘭!」
多弗朗明哥高大的身軀被這一腳踹得整個朝後弓起,嘴巴張大,往外飈出絲絲縷縷的鮮血,後背轟然撞碎了競技場堅硬的岩石看台,深深鑲嵌進了幾米深的岩石深處。
「你不想得到別人的憐憫,但在你的生命中,那幾個僅有的,能給你帶來真正的溫暖的人,他們在死前的最後一刻,在被你親手殺死的最後時刻,看向你的眼神,就是這般的憐憫。我相信,即便你親手殺死了你父親霍名古,殺死了你弟弟羅西南迪,他們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也選擇了原諒你,憐憫你。」
「多弗朗明哥,你真的,很可憐。」
「住口!住口!住口!!」
野獸的咆哮,從牆中爆發,慘烈的霸王色霸氣肆無忌憚的宣洩,堅硬的岩石化作無數絲線,海浪一般湧向了羅夏。
羅夏腳下一踏,湧來的絲線浪潮轟然爆碎,他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右手五指張開,轟碎了迎面射來的一根根無色絲線,抓住了多弗朗明哥的面門,將他的腦袋整個提了起來,往地上重重一摁!
「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