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上依舊狂風呼嘯,但周圍的空氣,卻在這一刻近乎凝固了。
小船已經整體發燙髮紅,似乎隨時都要解體化為灰燼,而高舉著赤紅色右拳的歐文,依舊一臉冷笑地盯著下方垂首不語的羅拉,在等候著她的回答。
兩個選擇擺在面前,前者至少還有生機,後者則完全是死路,歐文不認為眼前這個平日裡不怎麼討喜的妹妹,會有別的答案。
然而,他似乎註定要失望了,當羅拉再度抬起頭時,她原本眼中尚且殘存的驚惶不安已經完全消退,剩下的只有如一泓湖水般的平靜堅定。
而卡塔庫栗在這一刻突然輕嘆了口氣,他那恐怖的見聞色,已經預見到了自己會聽到怎樣的回答。
「我想清楚了,歐文哥哥。」
羅拉的目光直視歐文,不閃不避:「我依舊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所以與其回到萬國,我寧願選擇死在這裡,死在海上的焰火之中。」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向著另一邊的卡塔庫栗莞爾一笑:「或許這樣一來,我也算得到了真正的自由與解脫吧……」
「嗯?」
聽到這個回答,歐文先是一怔,而後怒極反笑,那閃耀著赤紅色澤的右手猛然合攏握成拳狀,「哈!果然到現在都還不能覺悟,既然如此,那就先送你上路好了……」
但就在他準備發動能力的剎那,一隻強健有力的大手,卻是驀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歐文愕然扭頭,發現攔住他的正是卡塔庫栗,但後者此刻並未看他,而是依舊沉默不語地望著下方的羅拉。
「自由麼……」
目光一閃後,卡塔庫栗終於緩緩開口,「這種東西,難道要比你的命更重要麼?」
「當然!」
似乎是想明白了很多東西,羅拉的笑容愈發燦爛與坦然,她毫不遲疑地道:「沒有誰能阻擋我,媽媽不行,卡塔庫栗哥哥你也不行!」
「很好。」
卡塔庫栗滿面森然,旋即就見他驀然拔出背後的三叉戟「土龍」,將其高高舉起,戟尖的寒光,在這一刻格外耀眼。
「既然如此,羅拉……」
伴隨著不含任何感情的低沉聲音,這柄足有數米長的巨大三叉戟,突然向著海面上的小船直刺而下!
「要滾就趕緊滾吧!」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海面猛地掀開十餘米高的巨大水柱,氣浪席捲開來,使得那艘本就已經近乎解體的小船,幾乎瞬間就被撕扯成無數碎片,而船上的羅拉,也掉入了海中,被波濤所淹沒。
「滾吧,羅拉!滾的越遠越好,從今往後,不要再說你是夏洛特家族的成員,也不要再說你是媽媽的女兒!」
「我的妹妹羅拉,從今天開始,就已經死了!」
土龍收回,浪濤也漸漸平靜。
渾身濕漉漉的羅拉從海面上冒出頭來,她仰頭看著神色冷酷的卡塔庫栗,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哥哥……」
她的嘴唇艱難地翕動了一會兒,但終究是沒再說什麼,抹去眼角的淚水後,毅然轉身,泅著水向疾風號游去。
…………
疾風號的甲板上。
目睹了這一幕的船員們,紛紛露出了意外之色,而德朗普這時候才如夢初醒,扭頭驚愕地看向夏諾:「船長,你早知道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就在剛才,卡塔庫栗拔出三叉戟的剎那,疾風海賊團的幹部們都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就等著夏諾一聲令下便上前營救,但沒想到自家船長非但沒有什麼反應,還制止了舵手準備加速前進的舉動。
加上之前二話不說直接放羅拉下船的一系列操作,所有人都沒搞懂夏諾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直到現在,他們才漸漸明白過來。
「當然。」
夏諾笑了笑,看向烏雲上的卡塔庫栗,後者此刻正沉默而立,任憑旁邊滿臉不敢置信的歐文發出質疑咆哮,也沒有繼續出手追擊羅拉的意思,「那傢伙,對自己的弟弟妹妹可從來都狠不下心啊……」
疾風號的距離並不算遠,也就三四百米的樣子,眼見羅拉已經快游過來了,他沒再多解釋什麼,讓船員們放下了軟梯,準備接人上船。
羅拉拽住了軟梯,開始往上攀爬,而這時候甲板上的眾人才注意到她的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
除此之外,剛才的泅水似乎消耗了她不少體力,在爬到一半之後,羅拉的動作明顯變得遲緩起來,每次蹬腿發力都咬著牙,額頭的汗珠更是滾滾而落。
「我下去幫她吧。」
眼看羅拉體力快要耗盡,德朗普嘆了口氣,主動跳下了船,在下面一手拽著軟梯,一手托舉著羅拉的鞋子,用力往上方推動。
「謝謝您!」
羅拉感激地看了德朗普一眼,而後繼續努力向上攀登,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抓住尼龍繩的手心突然傳來一陣炙熱感,她下意識地鬆開了手,驚叫著跌入水中,而正下方的德朗普猝不及防之下,也同樣被砸的掉進了海里。
噗通,兩道水花先後濺起,而當德朗普從海面上探出腦袋時,正好看見自己頭頂的軟梯被徹底點燃,化作灰燼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德朗普有點懵逼,而從他旁邊的海里鑽出腦袋的羅拉,在看到這一幕後,卻是驚得臉色一白,扭頭朝遠處的烏雲上望去。
歐文哥哥,到現在……你還不肯放過我麼?
與此同時。
疾風號的甲板上,一直抱著看戲心態滿面悠然的夏諾,此刻也終於放下了環抱在胸前的雙臂,盯著被燒掉的軟梯,目光逐漸冷了下來。
……
烏雲上。
本來都已經調轉回身,正心不在焉想著如何回去交代的卡塔庫栗,注意到了遠處那細微的動靜後,面色驟然一變,扭頭望向身側的歐文。
後者正好在這一刻收回拳頭,不過瞳孔中的赤紅光芒仍舊沒有散去,顯然,剛才正是歐文發動了能力,用隔空加熱,點燃了疾風號船舷上的軟梯。
「為什麼。」
卡塔庫栗緊緊皺著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歐文,我明明已經說過了,今天的事情就此揭過,待會回去後媽媽要是怪罪下來,也由我一人承擔……」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
歐文咧了咧嘴,將健壯碩大的雙拳猛然在胸前一碰,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我也說過的,叛徒絕對不能原諒!卡塔庫栗,平時我一直是無條件服從信任你,而你也從沒讓我失望過,但這一次抱歉了……」
「為了夏洛特家族,為了媽媽的意志,我必須得做自己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