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靜雪不染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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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刀神家道場內部,議論紛紛。

  在眾目睽睽之下,夜刀神靜雪穿過竊竊私語的人群,走到道場的最前。從夜刀神宗守手中接過了那柄象徵著「御」的佩劍。

  這是夜刀神家「御」的換任儀式,由三百宗親內門弟子共同見證。

  目光如刀,落在少女的身上,她不為所動。在她看來,現在背後那些嫉妒的眼光和平時她所承受的視線相比,無疑要溫柔太多。

  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後,夜刀神靜雪面上無悲無喜,將名為「夜守」的家傳名刀佩於腰間,迎著夜刀神宗守複雜的眼神,她緩緩退下。

  一襲黑色和服,兩柄稀世名劍,藍眸白髮,嫻靜如雪。

  少女靜靜的站在人群最前,卓爾不群。

  「夜刀神靜雪,即為下一任的「御」。」

  最後,夜刀神家家主,夜刀神泰三以鬼徹劍鞘輕杵地面,沉聲開口,為傳承儀式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三百夜刀神家內門弟子噤若寒蟬,只是一味的沉默。

  看見此景,夜刀神家上一代「御」,夜刀神宗守眉頭緊皺,似乎在怒門人子弟不爭。不過到最後,所有的心緒都化作了長長一嘆,到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光頭老者那番話的含義。

  「關在道場裡的金絲雀,永遠難以踏足滿是屍骸的戰場。」

  在光頭老者長年累月的積壓下,平時眼高過頂的三百夜刀神子弟無一敢於反對家主的決定。

  即使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在拼命咆哮,死命的抗議。即使每個夜刀神子弟都認為,那個在夜刀神門內「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位置應該有更好的人選。

  但是沒人敢開口,甚至沒人敢抬頭。

  他們怕家主,也怕家主手裡的鬼徹。

  剛剛成為「御」的夜刀神靜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院中幽靜,一如既往。

  她跨進院子,就順手摘掉了那柄夜守,隨意的丟在了小院裡的草蓆上,看樣子,竟是一點都不在乎。

  如果她這幅做派要讓其他夜刀神子弟看見,一定會嫉妒的發瘋。

  要知道「夜守」可是夜刀神家的傳承名劍,不光是信物,更是一柄十足的利器,足以位列「大快刀二十一工」。

  不過因為持劍者皆是夜刀神名門出身,不在世界上闖蕩,做那刀口舔血的事,夜守這才名聲不顯,不被世人所知。

  「「御」麼?真是無聊。」

  自語一聲,夜刀神靜雪藍色的眸子裡滿是譏諷之色,在她看來,這偌大的夜刀神家,哪裡需要人去守護。

  或者說哪裡又有守護的必要。

  「這可不無聊。」

  夜刀神靜雪話語剛落,光頭老者便抬步跨進小院,隨意的接了一句。在他身後,還跟著一臉沉重的夜刀神宗守。

  自己的心聲被人撞破,夜刀神靜雪也不慌亂,仍是面色如常。就是當著家主的面,一些話她也是想說就說,不會存在絲毫顧忌。

  「無水無茶,家主和宗守大人請自便。」

  少女年歲不大,說話更是直白無比。

  不顧光頭老者和夜刀神宗守的眼神,夜刀神脫下鞋襪,露出白嫩的腳背,隨意的踢開草蓆上橫放的夜守,她從袖口掏出一塊細軟的錦緞,準備開始擦拭刀刃。

  這是少女最喜歡的事情,也是她唯一喜歡的事情。

  「刀刃無血,擦給誰看?」

  看見自己曾經的愛刀被如此對待,夜刀神宗守的心中鬱鬱不平。

  可是規矩終究是規矩,現在的夜守,屬於夜刀神靜雪,而不是他夜刀神宗守。

  「有血就不擦了,反正已經髒了所以在它還沒髒的時候,要好好擦。」

  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少女的神情無比專注。

  「以後遲早會見血的。」

  光頭老者的眼神被眼鏡遮擋,讓人難以看清,不過話中倒是滿含深意。

  「不會,沾血的只會是夜守,不會是靜雪。」

  少女手中白刃,刀如人名,靜雪。

  光頭老者沉默,只是眼神複雜的看著擦拭刀身的少女,欲言又止。

  看見家主的神情,夜刀神宗守長嘆一聲,語氣中也不禁帶上了幾分柔和。

  「靜雪,這些年」

  「靜雪很好,真的很好。」

  不等夜刀神宗守說完,少女便冷冷的打斷,這份冷意並非針對德高望重的夜刀神宗守,而是她只會用這一種語氣與人交流。

  一肚子的話都被「真的很好」幾個字憋了回去,夜刀神宗守表情訕訕,自嘲的一笑後,他不再言語。

  「被詛咒的雪姬,背負鬼神的修羅很配。」

  多說無益,光頭老者輕輕的留下一句話,和夜刀神宗守一起離開了院子。

  他們沒有看到的是,在光頭老者說出「被詛咒的雪姬」時,夜刀神靜雪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震動,不過轉瞬過後,這絲異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刀神靜雪終於擦好了刀,看著那柄伴她長大,陪她入睡的靜雪,她喃喃自語。

  「縱是夜守折斷,靜雪不染塵埃。」

  「要是靜雪可以鎮壓鬼徹就好了。」

  和光頭老者走在自家的花園,夜刀神宗守神色複雜,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

  「可惜她壓不住。」

  光頭老者語氣如常,在直系血脈斷絕之後,他並非沒有在分家的子弟中做過嘗試。但就算是以夜刀神靜雪的天縱之姿,也難以鎮壓鬼徹。

  說到這裡,光頭老者突然想起了一個女魚人曾經說過的話,她的預言,從未有過差錯。

  「妖刀,只臣服於鬼神。」

  「鬼神嗎?」

  想起那張稚嫩的臉,光頭老者輕輕一笑。算一算日子,距離那個少年到來的時間已不算太長。

  「又想起那隻烏鴉了?我就不明白了,一個身上沒有夜刀神家血脈的小鬼,你幹嘛那麼上心。」

  相處了幾十年,夜刀神宗守可謂了解光頭老者頗深,這古板又傲慢的老人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半路殺出的小鬼,會讓家主如此看中。

  「宗守,那孩子的身上藏著無限的可能性,是鬼還是神,總要親眼看一看。」

  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