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點時分,海鮮館人滿為患。

  「老闆娘,來兩斤蟶子！」

  「老闆娘,這裡這裡！要碗蝦餃！」

  「我要扇貝、鰻魚！」

  瑞雪忙的腳不沾地,只覺得四面八方,到處都有人在叫老闆娘,簡直分.身乏術！

  她黑著臉道,「忙不過來了！要點餐的到收銀台旁排隊，另外點餐後菜品自取。」

  顧客們，「……」

  #你做的菜好吃,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說話的幾人乖乖到收銀台旁邊排隊。

  有人忍不住提議，「老闆娘，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幹嘛不多招幾個服務員？」

  「明天就招。」瑞雪忙的焦頭爛額,隨口應道。

  她哪知道多出兩個菜品後，自己會忙成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的顧客格外多！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好不容易撐過下午一點,店鋪里顧客數量銳減,瑞雪背靠沙發,覺得世界終於清淨了……

  誰知休息了沒幾分鐘,店鋪門被推開，熟悉的嗓音響起,「老闆娘……」

  「她已經陣.亡了。」瑞雪靠在沙發上沒動，沉重地宣布了這一消息。

  「噗嗤。」孟令飛一個沒忍住笑出聲,打趣道,「看來生意很好呀。」

  瑞雪心說，那是，簡直是一波一波殭屍朝她湧來。

  不過磨蹭了一分鐘，瑞雪還是勉強打起精神，拿出專業的態度來，「想吃什麼？我去做。」

  「要一份蝦餃。」一邊說，孟令飛一邊偷偷咽了口口水。

  自從發現自己沒病沒災後，他面臨的難題從「人死了錢沒花完」完美過渡到「人沒死錢快花完了」……為了避免將來窮困潦倒、餓死街頭，他決心省著點花。

  每天吃一碗蝦餃，對錢包來說負擔剛剛好。

  「別的呢？」瑞雪問，「不需要嗎？」

  「不用。」孟令飛假裝很淡定。

  「好的，坐下稍等。」瑞雪回廚房準備去了。

  孟令飛輕輕呼出一口氣，隨即露出苦笑。

  東西好吃麼？好吃。

  他想吃更多麼？想吃。

  他有足夠的錢麼？沒有……

  有多少錢做多少事，沒錢當然只能克制。活著的人本來就不能隨心所欲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想到這，孟令飛忍不住長嘆息，他很懷念以前得了絕症的日子。可要他現在跟以前一樣生活，那卻是萬萬不敢的。勇氣好像隨著絕症一起消失了……

  思量間，瑞雪把蝦餃端了過來，「慢用。」

  一碗只有十隻蝦餃。孟令飛吃的很慢很慢，每一口都是細嚼慢咽。

  吃到第三隻餃子時，他忽然皺緊眉頭，捂著肚子。

  瑞雪非常了解情況，主動指明方向，「衛生間在那邊。」

  靈氣可以溫和改善眾人體質，但個體之間存在差異。有些人頓頓吃撐，毫無反應；有些人忽然之間反應劇烈，很想跑廁所。

  幸好這樣的人不多……末了，瑞雪忍不住感到慶幸。

  「幫我看一下桌子。」說完，孟令飛顧不得其他，急匆匆往衛生間跑。

  「知道。」瑞雪應了聲，然後回到收銀台，不時瞥上一眼。見沒人接近那一桌，瑞雪也就沒太在意。

  十分鐘後，孟令飛通體舒暢，走出衛生間。快回到座位上時，他猛的一怔——碗旁邊趴了只老鼠，正在大吃大喝！

  孟令飛沒出聲，而是走近老闆娘，示意她看。

  瑞雪順著看過去，當即眯起眼。

  有殺氣！倉鼠渾身毛髮直豎，下意識回頭。等看清身後站的是誰，它驚恐萬分地叫了起來，「吱吱吱！」雖然我有偷吃，可我是只好倉鼠！！真噠，你信我！跪求別把我餵貓！

  瑞雪輕而易舉抓住了小偷。

  捏著它的小胳膊、小短腿，瑞雪壓低嗓音，漫不經心道，「我應該有說過，不想再看見你。」

  倉鼠瘋狂搖頭。不！你說的是不准再進你家！我沒有進啊！誰知道這家店也是你的！這是誤會！！！

  瑞雪眼神很不友善。倉鼠拼命掙扎，但逃脫不了。

  「老闆娘，你這怎麼會有老鼠？」孟令飛表情很是糾結。

  瑞雪心思流轉。說老鼠是不行的，這對店鋪聲譽影響太大。要是顧客以為店鋪衛生不過關，以後吃飯肯定有心理陰影。

  她不著痕跡打量四處，發現其他顧客已經離開，店裡只有她跟孟令飛兩人。

  這就好辦了！

  瑞雪清了清嗓子，表情格外真摯，「誤會，這是我養的倉鼠寵物。」

  「那怎麼……」孟令飛愣住。不過低頭仔細觀察，他發現倉鼠的確很乾淨，不像有些老鼠髒兮兮的。

  「不好意思，買回來沒多久，還沒教好規矩。」說著，瑞雪冷漠地看向倉鼠，下達命令，「道歉。」

  鼠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倉鼠非常配合，不斷給孟令飛作揖道歉。

  孟令飛當即看傻了眼。這麼鬼精，竟然沒學好規矩？

  作揖許久，對方卻毫無反應。倉鼠只得咬咬牙，使出大絕招，直接趴下了！

  用人類的詞語形容，這叫五體投地。

  人老了容易心軟。孟令飛見倉鼠可憐兮兮的，當即嘆了口氣，「算了算了。」

  瑞雪用右手抓住倉鼠，拿走吃剩下的蝦餃，微笑著說，「您先坐，我重新給您做一碗。」

  「好。」孟令飛覺得老闆娘的提議不錯，還算厚道。

  回到廚房，瑞雪擱下餐具，然後把倉鼠五花大綁。

  「吱吱吱！」倉鼠驚慌不已。它道過歉了！偷東西不用判死.刑！

  「待會兒再來收拾你！」瑞雪惡狠狠道。

  「吱吱。」倉鼠蔫了。

  片刻後，瑞雪把兩碗蝦餃、一盤鰻魚、一碗紫菜蛋花湯送過去。

  「這麼多？」孟令飛受寵若驚。

  「是我沒管好寵物，這些是補償。」瑞雪認真道，「您放心，這頓不收錢。」

  「那怎麼行？」

  「應該的。」說完，瑞雪轉身離開，完全不給拒絕的機會。

  「太好了。」孟令飛美滋滋地吃起來，完全沒打算再追究。

  **

  貨品增多，瑞雪原本打算今天開店開的久一點。但是現在不行了，因為手裡多了只偷吃鼠。

  「吱吱。」倉鼠精努力微笑，以示自己溫和無害。

  可惜瑞雪根本不吃這一套，反而恐嚇道，「老實點，要不直接敲暈你。」

  倉鼠精垂頭喪氣，覺得自己待會兒肯定會被拿去餵貓。

  沉思片刻，瑞雪蒙住倉鼠眼睛，把剩餘食材裝進空間。接著，她關了店鋪，直接回家。

  瑞雪到家的時候，太極正懶洋洋趴在沙發上看視頻。等發現有活老鼠，它瞬間精神了，飛奔著跑過來。

  「喵喵！」你果然是愛朕的！太極繞著人類轉圈，目光緊盯活老鼠不放，幾乎眼冒綠光。

  倉鼠，「……」

  早知道會被抓，我寧可餓死也不偷吃。

  「變身，說人話。」瑞雪隨便找地方坐下，把倉鼠放到地上。

  一回生，二回熟，倉鼠精不敢裝死，老老實實變成人。

  「為什麼跑到我的店裡？」瑞雪開始審犯人，「你知不知道老鼠偷吃會給我惹很大麻煩？」

  娃娃臉小聲道，「我知道偷吃不好，可是我餓……」

  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很能勾起人們的同情心。

  然而瑞雪鐵石心腸，無動於衷，聞言反而冷笑道，「知道偷吃不好，所以是明知故犯？」

  娃娃臉張了張嘴，低下頭。

  「怎麼進的店鋪？」瑞雪繼續問。

  大不了就是死。

  娃娃臉耷拉著腦袋，索性全交待了，「我本來在隔壁店偷吃，突然聞到有奇異的香味，就挖個洞，尋著味跑了過去。」

  瑞雪眉頭忍不住一陣跳動。她一字一句道，「挖、個、洞？」

  「對，因為我力氣很大，爪子也利，所以就在牆角挖了個洞，方便進出。」娃娃臉把頭垂的更低了。

  瑞雪掏出手機，開始算帳，「因為你，顧客的蝦餃被浪費掉了。因為你，我賠給人家好些東西。因為你，剩餘的商品沒有賣完，營業額少了很多。林林總總，再加上補牆的費用……」

  半天后，瑞雪告訴倉鼠精，「賠償一萬五千塊，我就放你離開。」

  娃娃臉難掩震驚之色。一萬五千塊？它的身價只有十五塊！得把它賣一千次才賠得起！

  「你還是拿我餵貓吧……」逃跑一千次工程量太大，很可能是有生之年系列，娃娃臉選擇放棄掙扎。

  「餵貓？想得美！」瑞雪冷哼，「真不還錢？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要有錢，哪兒還用得著偷吃？娃娃臉臥倒，木著臉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那就錢債肉.償吧。」瑞雪愉快地決定了。

  不等娃娃臉細想這話是什麼意思，瑞雪便對太極使了個眼色。

  太極早就等不及，當下猛的撲了出去。

  老鼠怕貓是天性。雖然娃娃臉目前是人形，看起來挺大一隻，但看到太極接近，他依然忍不住大聲喊救命。

  太極不理，在娃娃臉臉頰上舔了一口，似乎在試吃嘗味道。

  娃娃臉發誓，他聞到了貓嘴裡有糖醋魚味道！他當即腿一軟，變回倉鼠。

  瑞雪去臥室里拿了團毛線出來。然後她把毛線的一端捆在倉鼠身上，另一端系在貓的左爪上。

  太極眨了眨眼睛，發現……這個主意有點棒。

  「好好看家，別讓它跑了。」瑞雪拍了拍貓腦袋，親切叮囑。然後……她就出門了，留倉鼠和貓待在一個屋子裡。

  倉鼠，「……」

  看看貓興奮的小眼神，再看看被毛線綁住的自己，它叫的撕心裂肺。等等，你回來！我改主意了！不就是逃跑一千次麼？我答應了！你快回來救倉鼠！

  然而人類已經遠去，它的身邊只有貓。

  這個事實讓倉鼠感到絕望。

  下一秒，太極跳上桌子，推倉鼠作自由落體運動。尖叫聲響起，倉鼠驚恐萬分，以為自己會摔到地板上，這時太極又把毛線拽了回去。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蹦極？倉鼠回到桌上後仍驚魂未定，久久回不過神。

  緊接著，貓爪子左右晃蕩，倉鼠開始變加速盪鞦韆。

  再然後貓爪子順時針轉動，倉鼠開始360度旋轉。

  ……

  等到太極終於停下的時候，倉鼠捂住胸口，面色蒼白，神情憂鬱——今天剛知道，我可能有心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