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你全家都是土狗

  「咳,那、那小少爺也在裡面呢,您就當來看小少爺了。」

  「也是……這個不聽話的小白眼狼,不讓他平時總和那個野丫頭混在一起,現在倒好,那個野孩子出個車禍,他忙前忙後像是被撞的是他娘一樣!走!我去看看他,這麼熱的天在醫院裡陪護,也不知道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女人把手裡的玻璃瓶礦泉水塞給了助理,在助理的諂媚扇扇子護送下,快步走向醫院的住院部。

  我啃著雪糕等她們走了後,才從花圃里的老槐樹後走出來……

  本來是為了去撿槐花的,卻一不小心就聽見了這麼一番驚天言論。

  果然有些人雖然擁有光鮮亮麗的外表,可內里,卻裝了一堆腌臢髒東西。

  自己女兒遭遇車禍,命都差點沒了,她卻只想踩著女兒的殘軀,為自己謀利益。

  真讓人瞧不起!

  我掂著一把成串的槐花悶悶不樂地跨出醫院的安檢門,找了條小路走進去,打算搭公交。

  破舊的小巷子裡,我低著頭,一腳踢飛了小孩扔到我腳邊的石子兒。

  路前頭的小孩見狀嘴一癟,嚇得哭著跑了。

  玄曄接過我手裡的槐花,揉揉我的頭問:「怎麼不高興了?誰惹我尊貴的龍後娘娘生氣了?」

  我昂頭看他,鼓腮委屈了一陣,說:「就是不明白,女孩子有什麼不好……現在早就不是舊社會了,不是早就號召男女平等了麼?可為什麼,還是有這麼多父母,重男輕女,心疼兒子,卻從不願意多疼疼女兒呢?」

  明明女兒才是最應該多關心的那個。

  他牽住我的手,溫柔道:「可能是,有些糟粕思想早就刻進了老一輩的骨子裡了吧。從古至今,男婚女嫁,女人都是離開自己生活多年的家,去主動適應別人一大家庭的那個人。

  男人在古老的思想中,就是傳宗接代的根,身負傳宗接代重任,在家中的地位,自然就要尊貴許多。祖祖輩輩都以為,男人身上,扛著家族的興衰,而女人,更像是幫忙開枝散葉的附屬品。

  一個家裡可以沒有女人,但是絕對不能沒有男人。人類就是因為被這種思想侵蝕了太多年,所以即便現如今提倡男女平等,有些家庭,也做不到接受男女平等的新觀念。

  而且人的思想,真的很容易被人潛移默化的影響、改變。

  張薔的母親或許一開始,並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是她的公婆,不斷地給她壓力,用腐朽的封建思想荼毒她,甚至給她造成傷害,所以她才會將所有怨,記在生女孩這件事上。」

  抬手為我抹去嘴角的雪糕奶漬,他正直道:「從始至終,張薔都是無辜的,張薔的母親曾經也是受害者,只是她最後為了自保,也慢慢將自己變成了拿刀傷人的那個人。

  不過小染,你還是要明白,世上不會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更不會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每個人的思想不一樣,對待事物的方式不一樣,不是全天下的母親,都會迫於壓力變成遺棄子女的人。

  大多數的母親,在災難發生的時候,都會本能地選擇捨命,去保護自己的子女,不管兒子女兒,她們都疼。」

  我抿抿唇,舔了下沾著甜味的唇角,「你說,我小時候……是不是也是被父母故意遺棄的?他們會不會,也是因為嫌棄我是個女孩,才不要我的。」

  「不會。」他很確定地回答我。

  我低頭嘀咕:「你怎麼知道不會?」

  他抬手颳了下我鼻尖:「本君若有夫人這麼乖巧可愛的女兒,定日日捧在手中,嬌生慣養著。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給你搜羅過來,供你獨享。」

  這話,說得我都心動了!

  我抓住他的手,羨慕地說道:「那你現在認我做女兒吧!我覺得當你閨女挺划算的……」

  他眉頭一挑,給了我一腦瓜崩,「想得美。你給本君生一個還差不多!」

  我瘋狂揉了揉被他崩疼的腦門子,嫌棄道:「手勁這麼大!不笨也被你彈笨了!」

  他睨了我一眼,輕笑。

  偏僻的小道快要走至盡頭時,他突然憋不住地問:「你,脖子上的骨鏈呢?」

  我故意裝得不在乎:「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掉下水道里了,沒撈上來。」

  他腳步一頓,有點臉黑。

  我也跟著他停下來,回頭故意問他:「怎麼了?你平白無故的,怎麼在意起了一條項鍊了?」

  他抬起失望的眸眼,猶豫著說:「你、不記得那條骨鏈的來歷了?」

  我聳聳肩:「還真不記得……就記得有一年,我掉進水裡了,被人撈上來以後,脖子上就有了那條項鍊。婆婆說,那是水神送我的禮物。」

  他眼神陰鬱地沉默了半分鐘,然後拉起我的手,語氣柔和道:「走吧,擠公交去。」

  這是沒打算和我坦白麼?

  被他拉走了兩步。

  我突然拽著他停下。

  撲進他懷中,緊緊把他摟住。

  他愣了下,「小染,怎麼了?」

  我抱緊他的腰,深深呼吸,埋頭在他胸口悶著聲問:「為什麼一直沒告訴過我?要娶我做新娘的,龍王爺大人、神仙哥哥。」

  他哽了哽,扶著我的背,沉聲道:「不是都忘記了麼?那時候你還小,記不住,也很正常。本君不想讓你覺得,你欠下本君一堆債。不想讓你對本君的感情,報恩,大於喜歡。」

  我心酸地和他說道:「幾天前的晚上,突然就夢見了小時候的事情,夢見了你。你那時候,是不是還在被封印?」

  「嗯。」

  「那你怎麼能跑過去救我?」

  「只能以水為媒,元神趕去見你。」

  我輕輕蹭了蹭他的胸口:「代價呢?」

  「成則喪失修為,敗則魂飛魄散。」

  我咬住嘴唇:「公園的那次,也是?」

  「嗯。」

  我心疼地責備了句:「你好傻。」

  他輕撫我腦袋,「本君英明著呢,賭一賭,可以脫單,娶上媳婦。」

  「那要是玩脫了呢?要是我,堅決不肯嫁給你呢?」

  「那就只有,一直纏著你,逼著你嫁了。」他打趣著說出這句話。

  我噘嘴哼唧:「真壞。」

  從口袋裡掏出那條骨鏈,我把骨鏈交給他:「幫我戴上。」

  他放縱著我的任性,將骨鏈取過,溫柔地撩開我肩上長發,幫我戴回脖子上。

  戴完,還貪戀地往我頸椎上親了口,嗓音低啞道:「為夫人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

  一個星期後,張薔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她弟弟小強這才騰出空親自來我家登門致謝。

  陽光明媚的下午,小強帶著自家司機,把那架價值不菲的箜篌給我搬了過來。

  「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感謝學姐為我家的事操心,要不是學姐,我們還被那騙人的算命瞎子給蒙在鼓裡呢!我姐,也不會這麼快就原諒了我。現在我和我姐之間已經沒有隔閡了,這全靠學姐的幫忙!」

  小強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誇讚道:「我現在終於知道,我和學姐之間的差距了!學姐真不愧是行內前輩,學姐,小小心意不足為貴,還希望學姐不要嫌棄。」

  我掃了眼被司機抱在懷中的那把鳳首箜篌,不忍心的擰了擰眉頭,這個抱姿,可是會損傷琴弦的……

  「張學弟太客氣了,這把箜篌價值連城,我不能要。」我果斷拒絕了他,義正言辭道:「幫你家送鬼,我也有私心。而且舉手之勞而已,不用這麼計較。」

  「學姐,你該不會是不喜歡這把箜篌吧……你嫌棄我?」小強癟嘴,弱弱地委屈道。

  我寒著臉回答他:「我幫你可不是為了從你手中得到些什麼,你突然送了個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你讓我以後,還怎麼方便再幫你忙?

  我不太喜歡用金錢財物衡量純粹的朋友之情,你要是堅持把這個東西送給我,我可以收,但我們以後,就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學姐我……」小強被我堵得沒話說了。

  我見狀淡淡和司機說:「麻煩把這把箜篌放回車裡去吧,記得做好防護措施,鳳首箜篌的琴弦比較脆弱。」

  中年司機朝我投來了讚賞的目光,隨即又請教自家小少爺,在得到小強的無奈應允後,才放心把鳳首箜篌搬回去。

  「進來喝杯水?」我問。

  小強哦了聲,跟著我進了大廳。

  四處張望了一番,小強兩眼放光地羨慕道:「好精緻的大房子!好有安全感的別墅!我做夢都想擁有這麼一座大房子,真是太漂亮了!學姐,你好有眼光!這螺旋形的三層吊燈,這複式二層樓房,簡直是為咱們這一行量身定製的!」

  「定製什麼啊定製,撿漏的!以前說是風水不好的凶宅,八萬八買的,要不然你以為我哪有錢買這麼大一棟房子!」我給他泡了杯鐵觀音,送給他。

  他接下茶水後又左右巡看了一遍,瞧見大黑趴在沙發底下露個頭出來,眯著眼假寐,興奮地指著大黑就說:「學姐你家養狗了!還是黑色的土狗!」

  我捧著一杯白開水喝嗆了一口。

  大黑懶懶地掀開眼皮瞧他一眼:「你才是土狗,你全家都是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