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的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蹲在沙發上。
用手指在沙發上畫圈圈:「找到真相了!鈴鐺小姨說,我娘是沒歸位前在人間懷上我的,那時候突然就有了,連我娘自個兒都不曉得她懷孕了……
後來我娘受了刺激,差點沒保住我……一定是那時候,他們傷到我腦子了!爹啊,娘啊,你們坑娃啊!」
我坐回沙發上,不厚道地想笑。
小風見恆兒傷心至此,為了逗恆兒開心,溫暖地放下蛋糕,上前用自己的袖子給恆兒擦眼淚:「哥哥不哭,哥哥腦子不好還有救的……哥哥別難過了,小風給你變魔術!」
隨手摸過了桌子上的考試卷,小風厚著臉皮兩手一分,考試卷瞬間從一張複製成了兩張,「哥哥!你是要這張金考卷呢,還是要這張銀考卷呢!」
恆兒抬起淚汪汪的雙眼,臉一垮。
掐住小風的脖子就瘋狂搖晃:「啊——那是我的考卷啊!金考卷銀考卷你讓我明天怎麼交給老師,怎麼讓青染姐幫我簽字啊!」
小風被搖得翻白眼口吐白沫:「還、還能變回去的!哥你別搖了,我要吐了……嘔——」
「不要!」恆兒眼疾手快的一巴掌捂住了小風的嘴,抬指在小風脖子上一點,小風頓時瞳孔放大,喉間咕嚕一聲……又把東西咽回去了……
「啊!逃過一劫,還好沒弄髒我的新衣服,不然我家老爹又要數落我了。」
只不過,他是逃過一劫了……小風卻受不了的扭頭就跑,直往門外的大水缸撲過去。
噗通一聲,小風跳進了水缸里,然後就是不停斷的:「嘔、嘔、嘔……媽媽啊!嗝……」
一隻水泡從水缸里飄了出來……
大黑乾笑著進了屋,搓搓身上的雞皮疙瘩搖頭感慨:「這孩子,可憐,太可憐了!」
恆兒長鬆了口氣,用法術把一金一銀兩張卷子合二為一恢復成原樣。
卷子攤在我的眼前,小傢伙扮上可憐兮兮的表情,雙手把簽字筆呈給我:「姐姐,求求你了……」
哎,又是個被考試深深傷害的可憐娃娃啊!
我大度地把簽字筆拿過來,垂眼仔細看那捲子上的內容……卻發現,卷子頂部畫著兩個紅色醒目隱隱還夾雜著絲絲憤怒的大連筆數字……
那筆力之深刻,都快把一張卷子紙給劃破了……
「十九分!!!」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翻過卷子查了一遍,才發現整張卷子僅有寥寥幾個對鉤,還擠在滿目的紅叉里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對鉤全都集中在了前面的選擇題上,後面的一整片區域,答題寫得滿滿當當,卻全都錯了!
瞧著那一片又一片積壓的紅,我突然體會到了這孩子爹娘平日裡都處於怎樣的心態了……
滿分一百考了十九……那不得血壓飆到一百九啊!
「只對了幾個選擇題,後面的填空應用題,你是一個都沒做對啊!」
恆兒癟嘴有點委屈:「太難了嘛!我都看不懂……不對,我覺得凡人的腦子才有問題!為什麼好朋友一起去逛超市,要一個騎電動車一個騎自行車,還要分開走。
難道好朋友不應該一起走嗎?難道他們就不可以一起騎自行車或者一起騎電動車嗎?或者電動車可以等一等自行車啊!再或者,騎電動車的那個可以載自己的朋友啊!
分開走還計算誰先到,這哪裡是好朋友,分明就是塑料友誼!
還有為什麼要一邊用土鍋蒸饅頭,一邊用電飯鍋蒸饅頭,有電飯鍋了為什麼還要用土鍋?
為什麼抓到的蝴蝶又要放走,放走了還要繼續抓。
為什麼明明可以去超市買到的糖果,他非要自己做,最後還要問一句它消耗了多少天然氣……太難了,我太難了!」
我嗆了聲,咳嗽著說道:「嗯……這個其實就是考驗你的計算能力的,都是假如,假如。」
恆兒抱頭嘟囔:「但是,太難了,我實在不會。」
「這有什麼不會的?很簡單的,不過就是四年級的加減乘除而已,姐姐告訴你怎麼……」
做……
翻開卷子一看,那滿眼的數字,幾分之幾,約等於……
失策了!
我也不會!
啪的一聲把卷子拍在了桌子上,我一本正經地譴責道:「對!這都是什麼出題邏輯,太反人類了!」
果斷地拿筆在卷子上畫上自己的名字,「好了!拿給你們老師看!啊對了,這些題,你爹娘會嗎?」
我智商低是我的錯,可卻不能帶壞孩子,他還這么小,還是得培養他求知若渴,不恥下、呸!上問的好習慣。
恆兒轉憂為喜的高興把卷子收了過去,「我爹不讓我在娘面前提作業,他說這麼簡單的題簡直就是在侮辱娘親的智商……我爹每次都能說出正確答案,可我一讓他教我過程,他就說我腦子笨,教了也聽不懂,還揍我!」
「……」
哎,確定了,這夫妻倆擺明了是在坑娃呢,可憐的小恆兒啊,還這么小,就被迫見識到了社會的險惡……
——
給小恆兒簽完字,我就將兩個小娃娃丟給大黑帶了,自己則悄悄找到了玄曄和那位冥帝說話的地方……
嗯……我承認這次是自己小心眼了。
自從聽小風說玄曄和冥帝是青梅竹馬以後,我這顆心,就不太安穩。
自古青梅竹馬最容易念舊情好不好!
萬一玄曄也喜歡過她……
哎,縱使我默默在心底告訴自己無數遍玄曄只愛我,絕對不會和其她女人有任何關係……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與擔憂……
只不過,我站在屋後海棠花樹下看著不遠處的一玄一白兩抹身影,才發現,這兩位在私下……還挺懂保持距離的。
一左一右站得那麼遠。
聊天都得用喊的吧?
我老公的背影,還是那麼高大帥氣!
而傳說里的那位冥帝,卻和我想像中的樣子,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身過膝純色白長裙,長髮及腰,一部分鴉色青絲用玉簪挽在了腦後,腳上穿著鑲水晶高跟鞋,普通人裝扮,腰身極柔細,身材纖瘦高挑,看背影,壓根與那神話傳說中執掌十八層地獄的冥主根本聯繫不到一起。
倒更像是,玄曄從哪拐回來的江南溫柔小姐姐。
光看背影都這樣銷魂了,正面肯定更讓人一眼萬年、一見鍾情、一瞥傾心!
但凡他們再靠得近一點,這個醋,我今天是絕對非吃不可了!
「這萬年來,罰也罰了,劈也劈了,當初的罪孽,你都已經付諸代價了,天帝,不會再對你趕盡殺絕的。再怎麼說,你都是那個神的徒弟。
天帝已經失去了一個徒兒,他自己肯定也不希望再失去一個徒孫,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小姐姐開口了,聲音像春天裡潺潺的流水,又清澈,又溫柔。
啊——
她的聲音好好聽啊!
愛了愛了!
鬼界女王怎麼能這樣惹人喜歡,聽她說話,我的小心臟都酥了……
我要是個男人,我肯定會折服於她的石榴裙下。
但是!
玄曄啊你可得穩住!
人家有老公了你要是再不懂分寸,可就是兩個家庭的悲哀了!
「你也覺得,當年,是本君錯了?分明是她,先逼本君的……」
玄曄也沉聲啟唇低吟,只不過這嗓音像是浸了寒冬臘月的河水,聽得人心裡拔涼拔涼的。
兩人一冷一暖的語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是對是錯,你心裡,不是早就有答案了麼?本王當年就提醒過你,那神是鎮魔殿大神,若真想取你性命,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麼?
本王還從未聽說過,有龍剝了一身龍鱗,斷了一身龍筋,那龍鱗還能生回來,龍筋還能長回來。
你記不記得,早時你父親造反未遂反而全軍覆滅,你被天神抓上九重天問罪時,眾神為何一致不同意那神收你為徒?
即便最後拗不過那位大神,天帝只好鬆口讓她將你帶回鎮魔殿教養,後來的數萬年裡,他們廢你修為,也堅決不讓你再修習法術?」
「因為本君,被父親煉成了一身魔骨……」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的魔骨,是從何時化成神骨的?」
「是從,天劫過後。」
「你不會真以為,九死一生渡了一場天劫,就能讓你渾身魔骨淨化為神骨吧?」
「你是何意思?」
「當年年少,你我又是不打不相識的至交好友,聽聞你的遭遇,我也曾心疼過你,替你恨過那位神……
可直到我和阿旻結婚,直到從阿旻口中聽到了另一個與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鎮魔大神,我才恍然悟到了一點點……
玄曄,凡人修仙之所以困難,是因為凡人肉眼,很難突破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禁錮。而神之所以為神,這是因為,神見山,可見山中爛漫百花,鳥語花香,神見水,可見水中青石斑斑,游魚戲蓮下。
如此再回想昔年你的遭遇,孰又知,當年她對你的百般苛刻,萬般冷漠,是否為對你的另一種庇護。她若真對你無情,初時又何必將你這個禍害帶回鎮魔殿,又何必,耗費心血的教導你,引你一心向善。
玄曄,你還記得,你們兩,最初的模樣嗎?有時候嘴巴能騙人,眼睛不會。行為能騙人,心不會。」
「觀山,見山中花鳥,觀水,見水中石魚……呵,這一局,終究困了本君數萬年。」
「既然心中有猜測,既然想弄清真相,那就勇敢去查,去探吧。有答案,是了卻了自己一樁遺憾,無答案,也無關緊要了……世上最美好的時光,莫過於眼前人是心上人,珍惜吧,大黑龍!」
什麼觀山觀水的……這兩個人聊半天是在打禪語?!
我聽的迷迷糊糊,腦子發懵。
越聽越沒興趣。
而且這麼久了,兩人還離這麼八丈遠……我的醋勁都要過了!
無聊的嘆了口氣,我揉揉有點酸的手腕,見天色不早,就打算回去先洗個澡,換件睡衣,吃完晚飯就睡覺!
不太美好的一天,就這樣結束嘍……
回到臥室。
我脫掉沾上汗味的衣裳,反鎖住浴室的門,抓下頭髮上的皮筋。
打開花灑,調了溫水,然後盡情享受著清水的洗滌……
光著腳站在浴室內,我迅速洗完長頭髮,伸手按了一把沐浴露。
草莓奶香味的沐浴露抹在身上,清清涼涼的,還有泡沫。
我伸手將泡沫均勻塗在胸口脖子上,手往後,正要擦背……
忽然一雙冰涼的大手從後握住了我的腰肢,嚇得我差些原地跳起來!
「啊!」我本能的身子一顫驚叫了一聲。
扭動身體反抗,卻感覺到一個滲著涼氣的懷抱親近地貼了上來。
攜著淡淡的花清香。
「夫人,是我。」身後人溫柔出聲安撫我。
話音落,還無比柔情的往我抹了沐浴露的肩膀上吻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