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精,是陳尚的初戀白月光,也是媽媽和陳尚的弟媳婦……就是那個女人,總欺負媽媽,破壞媽媽和陳尚的夫妻感情,慫恿陳家老太婆聯合外人用柳條抽打媽媽……
她是整個陳家最壞的人!要不是因為她,媽媽也不會被趕到這個破地方居住……自從有了那個狐狸精,陳家那麼大,就再也容不下媽媽了。」
鬼弟弟揮舞著小拳頭憤憤不平道。
我抿了抿唇,頗感不對勁:「你們的顏凝媽媽不是自己堅持要搬來獨棟樓居住的麼?怎麼現在,你們卻說顏凝夫人是被趕到這裡來的?」
小鬼哥哥雙臂環胸坐在我身邊,小孩子心性地晃著一雙小短腿,昂頭看著星海燦爛的夜空,深嘆了一口氣:
「顏凝媽媽是善良溫和了點,可又不是傻!這個破地方都已經荒廢十幾年了,早就不能住人了,她就算是再和自己過不去,也不會主動提出要來這裡住……
是那個何雲月啦,是她和陳家老太婆串通一氣,把媽媽從前面的大宅子裡趕過來的。
自從媽媽在醫院檢查出了身體受損,輸卵管堵塞,由於藥物原因損傷了身體底子,已經確定喪失了生育能力後,陳家老太婆就看媽媽更加不順眼了。
陳尚前一天把媽媽的醫院檢查報告拿給陳家老太婆看,陳家老太婆次日等陳尚出門了就把檢查報告撕碎甩媽媽臉上了,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說什麼陳家不能絕後,媽媽的肚子既然不爭氣,就不能留在新宅子裡,不然會壞了宅子的風水,讓媽媽識相點,自己滾來老樓住著。
媽媽過來的時候連衣裳都沒帶幾件,陳家老太婆後來讓人把媽媽的被褥全都扔在了樓門口,把媽媽的行李箱也甩了過來,幾個保姆老太婆站在門口沖媽媽喊喪門星,罵媽媽是不會下蛋的老母雞,媽媽那天哭得很厲害,眼睛都哭腫了……」
鬼娃哥哥說完,弟弟也激動地接了上:
「把媽媽趕來老樓還不算完,幾個月前陳家老太婆突發奇想來老樓給媽媽過生日,結果正好撞見媽媽在給我們的靈位上香,陳家老太婆當時就把蛋糕全扔媽媽身上了,還扇了媽媽一巴掌,說媽媽在養鬼咒她。
可那天明明就已經不是媽媽生日了,媽媽生日早在三天前就過完了。這事被狐狸精知道以後,狐狸精就鼓動老太婆去外面找看事先生,那些看事先生分明一點本事都沒有,狐狸精卻把他們誇得天花亂墜。
而且每個看事先生過來以後的說法都是一模一樣,像是提前對好口供般把髒水往媽媽身上潑,最先來的幾個騙子連符都不會畫,但卻死咬著我們是我媽媽養來咒人的小鬼,還說媽媽命格不好,需要用神符壓著,不然就會給陳家帶來血光之災。
我們最先也以為那些看事先生之所以這麼說只是為了從陳家老太婆手裡騙到錢,可過了半個月才發現,陳家老太婆請的那些看事先生其實都是何雲月出錢收買來的托。
連之後那個有點本事的茅山道士都是受她指使,才提出用柳條抽打我們的媽媽可以逼我們現身的辦法……
姐姐,媽媽真的什麼也沒做過,媽媽本來都已經對陳尚死心了,決定要在老樓和我們在一起過一輩子,不再回去了,是陳家老太婆和何雲月不肯放過她!
最開始那幾個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嗎,可何雲月和老太婆偏要把媽媽往死里逼!」
小傢伙咬牙恨恨說完,我擰眉思紂著再問:「你們說,何雲月是陳尚的弟妹,還是陳尚的初戀白月光?白月光最後怎麼會變成弟媳婦了?」
這豪門的恩怨糾葛,真是和那些現代家庭倫理劇一樣精彩啊!
白月光變弟妹,後來白月光黑化屢屢加害心思單純的嫂子……這劇情,想想就刺激!
「因為陳尚得和媽媽聯姻唄!何雲月是陳尚在大學時期的戀人白月光,但是陳家老頭子在很多年前就給陳尚定了一門家族姻親,起初也是為了鞏固陳家在商業圈的地位,畢竟我們顏凝媽媽的娘家那時候在商圈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亨。
這樁婚事定下來的時候,陳尚才十八歲,顏凝媽媽還沒成年。是陳家老頭帶著陳尚千求萬求才從顏凝媽媽的父親那裡求下了這個聯姻。
顏凝媽媽剛一大學畢業,陳家老頭子就迫不及待地要給陳尚和媽媽舉行婚禮,讓他們領證。陳尚是被逼著娶我們顏凝媽媽的,也是因為這件事,陳尚和何雲月分了手。
原本陳尚和媽媽結婚以後兩人的小日子過得還算和睦滋潤的,可誰能算到何雲月最後和陳尚的弟弟陳廉談起了戀愛,不過半年,何雲月就以另一種方式嫁進了陳家。
陳尚的弟弟是個殘疾人,小時候從樓上摔下來摔斷了一雙腿,導致這輩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生活,所以婚後何雲月到底在外幹了什麼,他根本無法知道干預。
再後來,陳尚就和這個曾經的白月光,現在的弟妹舊情復燃了……媽媽第一個孩子就是因為何雲月而摔流產的。
媽媽過小月子的時候何雲月還特意去和媽媽坦白了自己曾是陳尚初戀女友的事情,導致媽媽小產後心中鬱結,身體一直都好轉不過來。
而且媽媽在坐月子的時候還被何雲月推下游泳池過,媽媽怕水,在游泳池裡差點被淹死,好在陳尚那個死渣男及時出現把媽媽從池子裡撈了出來,這才讓媽媽撿回來一條命。
那時候可是寒冬臘月啊,媽媽在水池子裡泡了太久,回來就大病了一場,咳嗽氣喘直到第二年秋天才見好。那時候的媽媽,還有父親給自己撐腰做後台,所以何雲月並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
媽媽因為落水而病重臥床不起的時候,媽媽的父親還來陳家罵過陳尚,指責了陳家老太婆幾句,還警告何雲月要認清自己的身份,成功將何雲月嚇安分了幾年。
然而,三年前媽媽的父親患上了癌症,媽媽知道的時候,老爺子已經是癌症晚期,沒有幾個月可活了。媽媽從小就沒了母親,為了照顧老爺子,就離開了陳家一段時日,也是這段時日,陳尚那個渣男又和何雲月搞在一起了!
事情後來還被他弟弟撞破了,然而他弟弟知道何雲月嫌棄自己身體不好,也覺得是自己配不上何雲月,更不想和自己的親哥哥反目成仇,於是他弟弟就假裝不知道這些事,忍著眼淚由他們去了。」
鬼娃哥哥捧住臉,一副看淡世事、人間不值得的表情:「媽媽的父親死後,陳家就越來越不把媽媽當回事了,恰好沒過多久何雲月又有了孩子,陳家老太太喜不自勝,這麼一對比,就厭惡起了媽媽。」
聽他們兄弟倆說完了始末,我才終於理清了這豪門陳家十幾年來的恩恩怨怨。
嗯,很精彩,劇情跌宕起伏,愛恨糾葛牽動人心,都可以拍一部電視劇了。
真真是,藝術來源於生活!
「顏凝夫人回家照顧父親那段時日,陳尚和何雲月搞在了一塊,顏凝夫人回來了,何雲月就有了孩子……」我瞬間腦補到了一堆禁忌之戀,感興趣地問兩個小娃娃:「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何雲月的孩子,是陳尚的?」
兩個小娃娃怔住,目瞪口呆。
我一本正經地猜測道:「根據我多年追劇看小說的經驗,但凡遇見這種情況,那孩子的身世就不清白了!」
鬼娃哥哥從長凳上跳了下去,眯著眼睛探頭看我,誇讚道:「還是你敢想!應該,不太可能吧?陳尚那時候可是很謹慎的,每次都提前吃藥!
而且何雲月有了孩子以後,陳尚弟弟表現得很開心,從懷孕到坐月子,都事無巨細的體貼入微,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哪有人戴綠帽子也能這麼開心?」
我俯身往小傢伙跟前湊了湊,偷偷摸摸地和小傢伙說道:「那可不一定,吃藥說不準也有失誤的呢!而且從你們的形容里也可以聽出陳尚弟弟陳廉本身就有自卑心理……
自卑的人,偶爾得到一點點的糖,就能開心很久,他們也根本不會管,這顆糖究竟是酸是甜。」
我剛說完,鬼娃弟弟癟嘴就哭嚎了起來:「那顏凝媽媽豈不是更慘了,原以為只是老公和初戀舊情復燃給她戴綠帽子,沒想到連孩子都有了!這下可好了,綠帽子算是焊頭上摘不下來了!」
我也捧住臉,搖頭感慨:「哎,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用情不專的花心大蘿蔔,對他們而言,永遠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充滿誘惑力的,得到了,就不新鮮,膩了。嘖嘖嘖,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天下的男人一樣渣!」
話音剛落,耳朵突然就被某人黑著臉一把薅了住,「本君不說話,夫人是不是就覺得本君在打瞌睡了?天下的男人一樣渣,夫人莫不是覺得,本君也渣?本君可沒有什麼初戀,沒和什麼得不到的人,舊情復燃。」
「啊疼啊!」我不高興地叫了一聲,趕忙把他的手從耳尖上拿了下來,握進掌中,委委屈屈地嘟囔:「你又拽我耳朵,會聾的……」
「……那本君下次輕些。」或許是以為我真疼了,他溫和地抬掌幫我揉了揉耳朵,薄唇貼近我的臉頰,不依不饒地問:「在夫人的心裡,本君也花心,用情不專麼?」
我靠過去摟住他的窄腰,趕忙哄哄:「你怎麼能和普通男人比呢,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在我心裡,你一點也不花心!」
「夫人這樣想,就好。」他這才滿意了,臉上的陰霾緩緩褪了去。
我乖乖撲在他懷裡,枕著他的心跳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這兩隻小傢伙,怎麼解決?」
一聽要解決他們,兩小傢伙瞬間就提起警惕,誠惶誠恐的擠在一起抱成一團了,堅決抗議道:「我們不走!我們不要離開顏凝媽媽!說好了不收我們的,你們不可以出爾反爾!」
鬼娃弟弟也哭著鼻子憋屈道:「我們等了這麼多年,才等到一個媽媽,顏凝媽媽離不開我們的!我們想陪著她,我們真的沒有害人,我們沒有推何雲月,你們別帶走我們好不好,求求你們了……」
玄曄掃了眼瑟瑟發抖的兩小隻,握著我的手帶我站起身,冷淡發話:
「你們是鬼魂,註定不能久留人間,若非你們天性善良又安分守己,並沒有因為人世間的執念仇恨而化成厲鬼,你以為你們能安然無恙的留在這裡三十餘年麼。
人鬼殊途,你們繼續留下來,終究有違天道,本君可以不收你們,但本君既來了,便要與夫人辦妥這件事。爾等若願意的話,本君可以送你們入輪迴。去了冥界,爾等可以正常投胎。做人,總比做鬼要好。」
「不要,我們才不要投胎,才不要去冥界!我們都做了三十多年的鬼了,我們已經適應現在這個身份了,更何況,我們還要陪顏凝媽媽,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媽媽,我們不想離開她。
媽媽孤單一個人已經夠可憐了,我們如果也走了,也離開她了,她一個人在世上,可怎麼熬的下去!」
鬼娃弟弟率先抗議,接著又是鬼娃哥哥成熟冷漠道:「你們的好意,對不起,我們不接受……
我們不想投胎了,就這樣也挺好,我們兄弟倆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偶爾是會跳出去嚇嚇人,但我們從沒傷人性命。
做個孤魂野鬼沒什麼不好的,做鬼,有媽媽疼,有媽媽愛,做人太累了。我們想留在顏凝媽媽身邊,我們想陪她到老。
她身邊已經沒有親人了,說好了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她兒子,我們就要信守承諾,陪她到老,與她一起過完一輩子……」
「可你們若執意留在人間,最後只會落得個地府不收,永遠也投不了胎,做不成人的結果。」
玄曄牽著我轉身往屋裡走,邊走邊說道:「凡人的壽命都是有限的。你們已經在人間滯留三十年了,冥界規矩,凡五十年未渡之孤魂野鬼,地府之門不會再為之打開。
便也意味著,過了這個期限,你們想入輪迴,都不可入了。
陳夫人在陽界的壽元至少還有五十年,你們再陪她五十年,之後的結果便是,五十年後陳夫人下黃泉輪迴,而你們,此生此世,都只能做見不得光的小鬼。
她的一生,或許僅剩下五十年,可五十年對於你們來說,卻是滄海一粟,冰山一角。你或可成為她的一生,而她卻只是你們鬼生中的一個過客。」
兩個小傢伙也跟了上來,弟弟信誓旦旦道:「過客就過客!就算只能陪顏凝媽媽五十年,我們也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