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住被掐疼的脖子,終於如釋重負能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了。
看著他被突然攻擊的錯愕眼神,我不禁嗤笑:「你沒想到的,還多著呢!」
話說完,一道青色靈光從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身後,化作人形摟住了我的肩膀。
「夫人,沒事吧。」那人柔聲問。
我放下捂在脖子上的手,搖頭和他說:「沒事。」
見正主來了,那條蟒蛇瞪大眼睛出乎意料地低吼:「你沒去月牙池?!你騙我!」
玄曄冷傲抬眼,凝眸看他:「不騙你,怎能殺你個毫無防備呢。」
蟒蛇本能的畏懼著往後退:「你、知道龍珠在我身上?所以你之前,一直都是將我玩弄於鼓掌?!你其實什麼都知道,你就是在戲弄本座!」
「現在才知道,也不晚,你還可以拼死頑抗一下。」玄曄嗓音冰冷地道。
蟒蛇面目扭曲地笑出聲,昂頭越笑聲越大,過了片刻,揮袖就恢復了自己的本來相貌,不怕死的勇氣可嘉道: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本座也沒什麼好瞞的了!龍君還以為自己是曾經的龍君麼,你現在已經沒有龍珠了!
沒有龍珠的龍,不算真龍,本座倒要看看,是龍君體內余剩的那半身修為厲害,還是本座體內這整顆龍珠的修為厲害!」
說罷,抬起雙手便化出了無數道黑色的魔氣,遮天蔽日,掀風起雨——
平地陡然掀起裹著泥沙的颶風,我被風吹的往後退了一步,幸好有玄曄扶住我的肩,這才讓我沒再被風掀出去。
那蟒蛇召來的無數黑霧漸漸籠罩了他的身影,驀然飛身朝玄曄衝過來,玄曄眼底深海星辰一黯,攬著我肩膀的手臂一用力,側身將我往懷中護得更緊些,單手運起青色靈力,一掌朝飛衝過來黑霧擊了過去……
兩股強大的法力相撞,瞬間迸發出萬千青海星光,強悍颶風。
流光溢彩的光澤刺得我眼睛有點睜不開,狂風夾雜著沉重的壓迫力撲面襲來,兩股強大力量對峙難分高低時,我只能摟住玄曄的腰躲在他懷裡不敢撒手亂動——
萬里無雲的晴朗天空被蟒蛇喚來的烏雲遮蓋的仿若大雨將至,還頗有世界末日的那個氛圍。
玄曄掌中用力,一掌震開了靈蟒後,鬆開我的肩膀安撫我:「小染,去邊上躲一躲,為夫要清理門戶了!」
我立即收回了摟在他腰上的一雙手臂,乖乖離開他。
他一個瞬間挪移就追上了那條黑氣縈繞的蟒蛇,攜靈力步步相逼,掌力從靈蟒的側臉擦過去,靈蟒躲閃不及,臉都被他掌中法術給擠變形了。
後來的近身打鬥中,靈蟒論實力並不是玄曄的對手,十招過後,靈蟒再次被玄曄一腳踢飛了出去。
然下一刻,靈蟒突然化成了幾十米高,身體比水缸還粗的通體雪白的大蟒蛇——
蟒蛇在雲端中抬頭,一雙血紅的眼睛似魔鬼的瞳孔,在漆黑的天空里閃爍著詭異的血光……
雲層里忽有悶雷聲響起,閃電一明一滅,穿過雲縫顯現在天邊,銀光勾勒出了卷卷棉雲的輪廓,稀疏光影投在雪蟒龐大的身軀上,襯得雪蟒身上銀色薄鱗像水光繁星一樣好看……
雪蟒猛地擺開那水光嫩亮的長尾巴,一次攻擊被玄曄飛身躲開,接著又呲牙露出了兩顆鋒利的蛇齒,嘶嘶朝玄曄兇狠地吐了兩下猩紅的蛇信子,隨即張開血盆大口便陡然向玄曄咬過來,企圖一口吞了玄曄。
而玄曄也在此刻一陣七色祥雲化成了通體披著墨青鱗甲的真龍。
真龍現世,天邊悶雷聲徹底化成了震耳欲聾的霹靂,閃電光陡然亮起,照在玄曄那一身流光溢彩的龍鱗上,似清冷月色投入深海,神秘,而又美到極致……
那漂亮的龍角,完美威武的龍形,細長柔順的龍鬚,高大霸氣的龍影……真龍一現身,那條雪蟒瞬間就變得渺小,微不足道了。
果然,龍就是龍,蛇便是蛇,蛇與龍,永遠都別想相提並論。
我家龍王爺,就是霸氣!
雷影下那兩條龐然大物各自現了原形後就開始了兇猛劇烈的撕斗,二者打著打著,就從地上打到了天上,龍嘯蛇吟的力量卷得整個人間都颳起了十幾級的大風。
黃沙漫天,雲海漆黑,我抬手擋住眼睛站在狂卷的驟風裡,手上墨青彼岸花戒指閃爍著汩汩幽光——
風太大,以至於我根本無法瞧清打上天的那一龍一蛇,更辨不出當下誰占了上風。
只能聽見那雲層里蟒蛇的聲聲哀鳴,感受到掀過來的風沙一陣比一陣強勁,以及,那偶然傳出來的一聲不甘低吟:「你不是遭了天劫,身受重傷麼!怎麼現在,卻安然無損!」
大約十分鐘後,蟒蛇突然從烏雲涌動黯然無光的天上跌了下來,砰地一聲,像巨雷一般砸在了我眼前,驚起了地上無數黃土塵灰——
「羅幽龍,你已死到臨頭,還不服麼!」天上傳來玄曄威儀低沉的天神之音。
蟒蛇虛脫地勉強支撐起身子,不死心的咬咬牙,再次朝天上沖了去……
而這次,龍蛇大戰時,蟒蛇突然張嘴吐出了一顆明晃晃的珠子,那珠子一陣血光乍現,竟將玄曄給震下了雲端……
青龍化成人形翩然落下了半空,雙腳沾地,膝上一軟,單膝跪下,捂住胸口就噴出了一口血沫——
「玄曄!」我慌了神,撲上去,跪在他身邊一把抱住了他打冷戰的身子,心疼道:「玄曄,你傷著了,疼不疼……」
玄曄騰出手攥住我的手,即便是受了傷,和我說話的聲音也是溫柔低淺的:「莫怕,夫人,小傷而已。別哭,別怕,你哭了,你害怕,本君會分神。」
我趕緊憋住眼底的潮濕,逼著自己鎮定下來,咬咬牙說:「好,我不哭也不怕,夫君,我信你!」
「乖。」
從玄曄這占到一次便宜的蟒蛇又把珠子吞了回去,驕傲地挺立在天上,張嘴得意大笑:「哈哈哈哈,龍君啊龍君,被自己的龍珠打傷反噬的滋味,還不錯吧!」
一陣黑霧晃過,蟒蛇也化成人形從天上緩緩落下。
回到地面,羅幽龍目光狠厲地振袖:「本座看,今日死到臨頭的是你才對!」
言罷,繼續運起掌中法力朝玄曄下手。
玄曄攥著我站起身,拍拍我的手撫慰我,隨即再次上前迎戰。
或許是因為有龍珠加持,羅幽龍的戰鬥力增強了,也或許是玄曄剛才傷得太重,導致戰力削減了。
總之這一回,羅幽龍有占上風的趨勢了。
玄曄大抵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揮手化出了那把根本不常見的扇子法器,一扇飛過去,逼退了羅幽龍十幾步。
扇子……
我瞧見那柄龍尾扇尖擦過羅幽龍的前胸,刺開了他的衣物與皮肉,忽然,想到了些什麼……
怔愣間,玄曄的那柄神扇再次迴旋了過來,我抓住機會,踮腳飛過去,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柄扇子——
「小染當心,會傷著你!」
然而被我抓在掌心的法器並沒有半點要傷害我的意思,我落下地,拿著扇子用鋒利的扇尖果斷往手掌心划去,一瞬間的撓心刺痛,鮮紅的血液溢出了傷口,染紅了神扇的扇尖……
赤紅血色沾到了扇子,頃刻就化成了耀眼奪目的金色,迸發出強大璀璨的力量。
「老公,接住!」我把染血的扇子拋回玄曄那裡。
神扇迅速的飛回了玄曄手裡,玄曄見到那扇頭的血,瞬間就意會了我的心意。
趁著羅幽龍不怕死地又攻過來時,執扇飛靠過去,一揮手中法器,摺扇脫手而出,在靈力的操控下,摺扇毫不留情的劃破了羅幽龍的肩膀,後背,以及前胸後腰……
扇子上有我的血,而我的血,能殺妖魔。
傷口侵入了我的血液,頓時那一道道深入骨的傷縫裡裂出了整條直直的金光——
之後扇子每剌破他身上一條口子,那口子裡都會有金光裂出來。
一條兩條倒是能忍住,多了,便承受不住了。
「怎麼回事!」羅幽龍陡然僵在了原地,手裡的法力還沒機會使出去,身上的口子裡金光越來越深,大有要把他吞噬掉的陣勢,「不可能!這是什麼鬼東西!我有龍珠在體內,怎麼還會被這怪物的血傷到!」
玄曄睨了眼大驚失色的羅幽龍,一招手,摺扇認主,主動飛了回去。
「你怕是高估了自己!若非你體內有本君的龍珠,上次你調戲本君夫人時便已經被本君夫人的血給殺得魂飛魄散了!然,即便有龍珠在,一滴兩滴你或可承的住,但這一回,是本君夫人劃破掌心留下的一灘血,殺你,豈不容易!」
羅幽龍不死心地高吼一聲,索性使出全身靈力和玄曄拼命:「我不甘心,我不會死,我死,也要拉著你墊背!」
「羅幽龍,你在人間為非作歹,殘害生靈,殺害地仙與本地山神,如今,本君便做件好事,替上蒼滅了你,也算是,給本君夫人積筆功德!」
玄曄說罷就提起法器飛身迎上前,抬掌用法力與羅幽龍的畢生功力對抗……
我見縫插針地按著玄曄前幾天教我的結印手勢,利用神蓮的力量搬起了遠處的一個大石磙,掌心一用力,石磙便飛快地朝羅幽龍後背砸了去……
此刻羅幽龍正披頭散髮的聚精會神對抗玄曄,應該是做夢都沒想到我竟然會在他背後偷襲他。
偌大的石磙猛地砸在他後背上,他手上靈力一斷,直接被玄曄的法力迎著胸膛撞擊了進去。
這一前一後的兩股力夾擊,震得他身子猛顫了兩下,下一秒,噴出了一口血雨。
玄曄得了機會一掌劈向了他的心口,掌力震入他的心脈,他來不及呻吟,張口就吐出了一顆明晃晃,染了污血的珠子……
那珠子飛在了半空中,玄曄剛要施法去收,珠子卻血光乍現,阻止了他……
羅幽龍見珠子飛了出去也陡然激動起來:「龍珠,我的龍珠!」
看他還妄想把龍珠吞進去,我趕緊跑到玄曄身後,施法結印,將飄在頭頂的珠子給引了過來——
珠子這回竟然沒有反抗我。
也就是兩三秒鐘的時間,龍珠便乖乖落進了我掌中,我握住龍珠,把東西收了起來。
「龍珠!還給我的龍珠!」重傷在身的羅幽龍嘶吼。
我拿住珠子上前一步,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調戲我!還搶我老公東西!老娘給你一大耳刮子!」
但,我好像用錯手了……
滿手的血烙在了那張陰柔的臉上,頃刻間,就像滾燙的岩漿一般把他整張臉都給毀容了。
「啊,我的臉,我的臉,啊——」
玄曄見狀一把扯過了我的胳膊將我護在了懷中,我再抬頭,竟看見他渾身就像被燒開的碎片一樣,身體破碎成無數片灰燼,在一片金光灼烤中,一寸一寸,化作帶著火星的飛灰飄散了去……
這死法,和我小時候,想吃我,卻不小心沾了我指尖血的那隻狼精的死法,一模一樣……
蟒蛇最終在聲聲慘叫中魂飛魄散,被燒的連個渣都不剩。
玄曄緊緊摟著我,將我護在懷中,安靜望著這一切,無聲的保護撫慰……
——
「離城白蟒,修煉數萬載有餘,稱霸一方,禍害黎民,屠殺本地山神,取之內丹,吞噬修煉,八條大罪,羅列紙上,今,臣一己之力,怒拼靈蟒,幸不辱命,令其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奏稟天帝,繳山神一案之令,臣將誓死捍衛天規天律,盡吾之餘力,保天下之太平,維持人間之秩序!」
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堆自誇及拍馬屁的話後,白榆袖子一揮,攤在桌子上的長奏摺就自行合好,仙鶴振翅從門外飛竄了進來,銜起那份奏摺,再次撲扇著翅膀往天界去了……
放下手中筆墨,白榆掐腰得意大笑:「哈哈哈哈,爽!讓我家師祖看看,我白虎也是很有用的好不好!困擾了天界數千年的棘手案子,老子一下來就給辦妥了。也不曉得我那師祖這回打算怎麼賞我!」
大黑突然從他身後冒了出來,端著奶茶喝的津津有味:「山君你臉皮實在太厚了,靈蟒是被龍王爺和染染他們打死的,與你老人家有毛線關係,之前大戰那會子你還在拉著我和姍姍下注賭誰會贏呢!」
白榆整理好了桌子,正兒八經的忽悠大黑:「你這小子懂什麼?這不是你家龍王爺不方便冒頭露面,本王才勉為其難的幫他寫奏摺,替他承了這份功勞麼?
哎,反正是肥水沒流外人田,奏摺上寫咱倆誰的名字,都是我們這一門的榮耀!
這些年來人間越來越太平,神仙們越來越沒事可干,一個二個都蠢蠢欲動著,巴不得人間哪個地方出點亂子,自己好去大顯身手呢!
想我們這一門,自從師尊隕落後,這小混蛋被劈的半死不活,就只剩下我這一個獨苗苗在支撐門面了……
當年師尊臨走前,曾叮囑過我,要好好活下去,要替她,孝敬天帝師祖,為了完成她的遺命,我都在玄浮宮看了幾萬年的大門了。
看大門的活太輕鬆,以至於我一日比一日頹廢,這回,還是師祖和我說,我已經許久沒活動筋骨了,讓我來人間履行一下星君的使命,我這才爬下來。
我又何嘗不想在人間做個散仙,還能順便殺殺妖怪平平亂,刷點功德呢,只是我知道,我走了,我師父那裡,就沒人了……呵,每次一想到她,我都恨不得把這小混蛋剝皮抽筋嘍!」
「哎哎哎,山君你鎮定,鎮定!」大黑見白榆拿起桌上的硯台想砸玄曄,趕緊衝上去攔住,「山君你師父隕落……和龍王爺有關係麼?你和龍王爺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啊?為什麼總感覺你們像有仇,又像沒仇……」
我也覺得挺奇怪的……白榆說,玄曄害他失去了這輩子最重要的人,那個人,莫非就是白榆的師父?白榆的師父不就是玄曄的師父?
難道玄曄把自己師父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