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磊得到消息趕來大橋時,謝筱的同事以及救護車消防隊全部都到齊了。
消防隊將人從撞爛的車裡抬出來時,醫生過去試心跳,人已經心跳停止了。
「小筱,小筱你別離開我,小筱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小筱!」宋磊趴在謝筱沾滿血跡的身體上痛苦大喊。
最後還是謝筱的同事將他從謝筱屍體上強行扯下來的。
「宋磊,你冷靜點!不管怎樣,先讓她去醫院,先去醫院!」
醫生用擔架把謝筱帶上了救護車緊急搶救,宋磊看著拉著長笛遠去的救護車,崩潰地大哭問那領導:「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在外出差嗎,怎麼會突然回來了!你們為什麼都在,她怎麼會突然出車禍!」
領導嘆口氣,內疚道:「對不起宋磊……我們都騙了你,謝筱沒有出公差,她是替我們去做臥底了。」
「之前三個月都還好好的,今天那個頭頭還帶她去見了另一條大魚,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晚上她就給我們傳信號,把所有資料都交給了我們。我們猜到她是暴露了,正準備營救……就發生了這種事。」
「宋磊,小筱命大,不會有事的,她不會死,一定……」
醫院手術室外。
等候了半個小時後,穿白褂子的醫生推開家屬止步的那扇大門,神情沮喪地走到眾人面前,低頭說出了那個誰也不願意聽見的噩耗:「劉局,張隊,不行了……她傷得太嚴重了,我們搶救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救回來……」
老領導不敢置信地哽了聲:「你、說什麼……」
「中間心跳恢復了幾秒鐘,可後來……實在太嚴重了,腦部受損嚴重,心臟部位被碎玻璃扎破了……送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行了。我們院裡也是看在兩位的面子上,才不死心地繼續搶救……對不起,節哀。」
而抱頭坐在旁邊的宋磊聽見這些話後,更是眼皮沉重,幾度要暈倒。
「宋磊……」旁邊的女警關心地握住他胳膊。
「都別攔我!我還不能再見她最後一面嗎!」宋磊崩潰地扯破嗓子喊。
老領導雙手背後,臉色難看地給女警遞了個眼神:「讓他們,再見最後一面吧!」
女警鬆開了宋磊。
宋磊拋下眾人一路狂奔進了手術室,從一眾白影來往中看見了平靜躺在床上,脖子以下部位都被白布遮住的謝筱……
有血滲透白布,像極了一朵朵開在白茫茫雪地中的紅梅花。
「小筱,小筱……」
宋磊撲在謝筱身上,泣不成聲。
屋內眾人退到一邊,低頭默哀。
屋外,遲遲趕來的謝家人已經與劉局張隊見了面。
謝家老父親在得知謝筱的死訊後,當即腿軟癱倒在了兒子懷中,抖著聲昂頭高喊:「兒啊,我的兒啊……老伴兒,我對不起你啊!我還是沒能守住咱們的閨女啊!」
謝家大哥唇瓣顫抖,扶著老父親逼著自己鎮靜:「劉局,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出車禍了。」
謝家嫂子抱著孩子抱怨嘟囔:「對啊!明明下午看見她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晚上就遇見車禍了呢!我就說,這丫頭片子整天在外不干好事,明明說出差呢,可我看她下午和幾個老男人走得挺近,你說她……」
劉局聽見這話立馬著急打斷:「你說什麼!你下午看見她了?!」
謝家嫂子渾然不知事大,點點頭還挺有理:「是啊!我還和她說話了來著,要我說,你們這些領導也不管著下屬,你看她明明說的是出公差……」
「你都和她說什麼了!」張隊情緒激動地逼問。
謝家嫂子一聽張隊語氣重了,嚇得頓時不敢說話了……
謝家大哥生氣道:「還能說什麼!她那個不成氣候的弟弟在外面闖了禍,被派出所拘留了,她要小筱幫忙走關係放她弟弟出來。小筱肯定是被她說氣了,才躲在外面不敢回家。
正巧今天被她碰上了,她們姑嫂倆在外鬧得不愉快,一回家她就和我們抱怨小筱不認她,說抓到小筱在外面釣有錢人,小筱還不承認。」
張隊拿著公文包狠狠往牆上一摔,忍著怒火念叨:「好,行,都不用著手安排調查了!直接原因在這呢!劉局,來來來,這有個妨礙公務的!」
劉局寒著臉低斥:「說什麼呢!工作問題不許夾雜個人情緒!」
謝家大哥與老父親俱是不明所以,老父親哆嗦著問:「領導啊,你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小筱的車禍,和她嫂子有什麼關係啊?」
謝家嫂子仍舊嘴硬:「是啊!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又不是我撞的她!你們難道覺得她出車禍是我氣的?領導啊我可和你說,雖然你是官,但你也不能張口就來啊!」
張隊急得想往牆上擂拳頭,後來還是一小年輕跑過來解釋:「小筱她這次是在給局裡辦事呢!不能暴露身份,今天你認出了她,那些人肯定猜到她的身份了!
我們調過監控,小筱是被三輛車圍堵猛撞的!身為特殊人員家屬,你們怎麼能犯這種錯誤呢!小筱她死得冤啊!」
此話一出,謝家老父親當場就暈了過去。
手術室外人聲聒噪亂成一鍋。
手術室內,宋磊趴在謝筱的床前哭夠了,才從懷裡顫顫地拿出那隻海藍色的戒指盒,打開,裡面是一枚精緻的小天鵝鑽石戒指。
男人拿著戒指,滿眼淚水地朝安靜長眠的長髮姑娘啞著嗓子說:「親愛的謝筱小姐,你願意,接受我宋磊的求婚嗎?你願意嫁給我,讓我一輩子照顧你,愛護你,陪伴你嗎?」
「不說,就算答應了……」
他牽強地憋出一個笑,一臉淚痕地拿出謝筱一隻染血的手,把戒指,戴在謝筱纖細的無名指上。
湊過去吻了下謝筱的額頭,他的淚滑過臉頰,滴在了謝筱的眉心,「晚安,我的小筱寶貝……」
——
舊事重憶,此時此刻,宋磊已經兩眼漲得腫紅了。
「她死在了五年前,五年了,我還是每晚都能想起她,根本忘不掉……」宋磊抹了把眼淚,假裝很堅強。
玄曄面無表情的嗯了聲,問道:「所以這五年以來,你一直都在尋找爻珠?」
宋磊回答:「五年前,小筱頭七的時候,我試過招她魂魄回來,可卻發現,她的魂沒有了。三魂七魄,全都不在人間,也不在地府。我在三界查不到小筱的魂蹤,怕她,是因為某些原因散了。
從那以後,我就在世間到處尋找能夠凝聚魂魄的法寶,找了三年,都沒能找到。直到兩年前,我師父和我提到了爻珠,我用自己半身修為開血陣,找到了爻珠的大致方位。
經過了兩年的推算,我才確定爻珠在斷腸山里。但斷腸山中的東西,我一個人,不是他的對手。」
「故而你才設計了那場聚會,其實是在拉著他們,陪你一起去找爻珠。」玄曄沒有感情地道。
宋磊捏著太陽穴:「我別無選擇……」
玄曄沒再說話。
半分鐘後,宋磊接著說:「那夜你保護染染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並非常人……我才見染染那會子,就看出了你們兩口子的不對勁,直到後來斷魂洞的結界破了,我更加斷定,你一定能幫到我……」
玄曄薄情冷淡道:「那若是本君,不想幫你呢?」
宋磊低頭,「我願意,拿我所擁有的一切換……」
「你的一切,在本君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宋磊暗暗攥緊雙拳,頭垂得很低,「求你,我求你……」
玄曄用餘光瞥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回眸看見我正拿紙巾擦著眼睛,他好笑問道:「夫人,你哭什麼?」
我擦擦鼻涕,心一抽一抽地疼:「唔,我最看不得生離死別了……淚點低,忍不住。」
「真是個傻女人。」他抬袖攬住我,耐心地給我擦眼淚。
擦完眼淚,他啟唇提醒:「你手機響了。」
宋磊這才後知後覺地掏出手機,解鎖打開信息頁面。
「有人約你。」
宋磊抿抿唇,道:「張青青。」
玄曄高傲地瞥他:「帶我們去你家。」
宋磊一頓,雖然不解玄曄的意思,但最終還是聽話點頭:「好。」
——
宋磊的家位處離城最西邊的一片別墅區,從江寧區開車到他家,得花三個多小時。
這一路跑北跑西的,光是在路上耗費的時間,就花了五個小時。
等折騰到他家了,已經下午快四點了。
陰沉的天光投落在一塵不染的乾淨落地窗上,倒映出屋內人的朦朧輪廓,放眼望去,是風景秀麗的山水庭院。
宋磊的家本來就很空曠,偌大的客廳里只放了一張沙發,一隻大理石茶几,牆上掛著一個大電視,剩下的地方都堆雜物放一些收妖的法器了。
玄曄進來以後也不曉得偷偷摸摸和他說了些什麼,然後——
他就把家裡搞得更亂了。
他一腳踹斷桃木劍的時候,我沒出聲。
他搬出一張條案,往上面擺香爐的時候,我也啞口無言不敢多問。
他把已故愛人的遺像牌位請出來的時候……我嗆了口綠茶。
後來他突然拿出好幾塊大黑布往牆上掛的時候,我終於還是憋不住的問玄曄:「他……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把家裡搞得陰森森的?」
玄曄牽住我的手,陪我繼續站在窗前看風景:「演戲。」
「演戲?」我擰眉聽不懂。
他卻安撫道:「夫人莫急,再過一會兒,夫人就知道了。」
「哦。」
一個小時後,這座內部裝修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別墅被折騰的更加黑咕隆咚不像人住的地兒了。
窗戶也被窗簾蓋上了,屋裡沒開燈,只在條案供桌兩邊點了兩支白蠟燭,蠟燭的微光在甜美女孩的遺像上輕輕跳躍著,看起來詭異的令人脊背發麻……
這哪裡是人住的地方,分明就是靈堂啊!
宋磊的接著開了瓶啤酒,昂頭對嘴灌了兩口,然後將啤酒瓶扔倒在地上,刺鼻泛著泡沫的酒水汩汩淌在了地板上,轉而去開剩下的兩提酒水。
啤酒都被宋磊倒進衛生間馬桶里了,至於瓶子,則橫七豎八的躺在了供桌的跪墊旁。
做好這一切,宋磊故意將髮型弄亂,把自己搞得更加狼狽。
雙眼布滿了紅血絲,眼下淤青一大片,兩瓣唇乾裂的能滲出血來,看著的確很像是酗酒人會有的狀態……
打開別墅大門,宋磊回來將我們安排在客廳右邊的一間小臥房裡。
我和玄曄剛進去,話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就聽見別墅的院子裡駛進來了一輛汽車。
接著就是由遠及近的清脆高跟鞋落地聲。
「搞什麼名堂?門也不鎖燈也不開,你捉鬼呢!」
這極度嫌棄的語氣,是張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