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多虧了這件事,我才能順利擺脫他。
那會子是姍姍給我找了律師,硬是用恐嚇他的辦法逼他把欠我的錢還了我,還倒貼了我三萬塊醫藥費。
他與我分手了,在宋家的公司自然也就待不住了,又過了小半年,我才聽說他去了宋家對頭公司,還是被人高薪挖走的。
原本這段爛透了的初戀感情已經算是了結了,可我萬萬沒想到,我最後竟然會死在這一個坎上……
往年的回憶被窺探得一清二楚,男人冰涼的大手從我手腕上鬆開。
抬起骨節分明的玉指,小心摩挲著我的臉頰,他臉色難看地沉吟:「他竟敢傷你。本君視若珍寶的夫人,他竟動手打你!」
我撈過他的大手,攥在掌心裡,輕輕安慰:「那是遇見你之前發生的事情了,都過去了。」
「本君不會讓夫人白挨這個打,他會付出代價的。」
我昂頭瞧著他那雙比星海還好看的深眸,心底暖洋洋的,抿唇一笑,「玄曄,為什麼你總是能給我一種很踏實安心的感覺?我現在越瞧你,越覺得好像上輩子就見過你……」
他抬指彈了下我的腦門子:「可不是麼,上輩子你就這麼讓本君不省心。」
「你在意的事情,都已經有答案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去辦正事了?晚上我想給你做麻辣蝦火鍋!」我拉住他的手問。
他想了想,勾唇,「好。」
從他懷中出來,我趁著雨停了的這會子空期,趕緊往提前物色好的小河溝方向跑。
在前面先行了兩步,半分鐘過去,身後的男人突然問:「夫人想看本君的過往麼。」
緩了緩,又道:「本君,可以給夫人看一點不嚇人的。」
我停住,回頭看他。
對上他那雙隱隱透著薄涼的鳳眸,我沉默了一小會兒,隨後把手遞給了他:「你想吃麻辣味的水蝦,還是香辣味的,還是蒜蓉味的?」
他愣了下,半晌才明白過來我的意思。
釋懷地嘆了口氣,抓住我的手,「本君不挑。」
「唔,那你們龍以前在海里,會生吃魚蝦嗎?」
「會。」
「生吃有寄生蟲!」
「……夫人你是覺得,本君連大魚大蝦都能消化得動,會消化不了幾條蟲麼?」
「那你們龍的消化系統是真的好。」
「是夫人你們人類太菜。」
「……」
他是什麼時候學會用菜這個字的?!
——
晚飯我們順利地做成了麻辣蝦小火鍋,火鍋配陰雨天,滋味倍爽。
酒足飯飽後,段大哥與段大嫂就早早回房間歇息著了。
我想著趁晚上出門消食的功夫去菜園子裡薅點白菜明天一早做白菜湯來著,就一個人出了門,去了菜地。
兩顆大白菜才薅完,我昂頭,竟看見昏暗的油燈晦影里,站著一名穿著粉色運動服,長發遮面,下頜透綠光的女鬼——
女鬼耷拉著腦袋,站在菜地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一雙分不清眼白眼黑的眼睛裡冒著陰森森的綠光。
我蹲在白菜堆里猛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低度,正好能看見女鬼遮在頭髮下的那張蒼白容顏……
女鬼的額頭上留著一片血紅的疤,臉頰上還一左一右印著一雙巴掌印。
脖頸下面,一片青紫。
垂在身側的僵硬手指還在流血,血珠子一滴一滴,順著指尖滾進白菜地里。
段大哥說得對,這硃砂鎮是真的鬼怪扎堆,鬼不嫌多啊!
默默抓住身旁的菜籃子,我猛吞了口口水,右手撐地,預備著趁她一個不留神就立馬跑回家……
可就在我站起身拔腿就跑的那一瞬間,女鬼一個瞬間挪移,擋在了我前面。
就差一公分,我就撞到女鬼那張慘白的死人臉上去了。
腳下猛地一頓,還好剎得快!
重心不穩地往後錯亂的退了兩步,我拎著菜籃子還想跑,豈料女鬼卻輕輕嗚咽了一聲,抬起僵硬的胳膊,緩緩指向東邊……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烏黑的夜幕里隱約還可見到兩叢樹影在夜風中微微搖晃。
東邊,是條泥土路,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順著那條路一直往前走,可以抄小道上山。
她指著那個方向,是想告訴我什麼嗎?
我怔了片刻,抓著菜籃子瑟瑟發抖把頭扭回來,顫顫問她:「你、想告訴我什麼?」
看她的反應,不像是突然蹦出來只為嚇嚇我的。
女鬼聞言,僵著身體,木訥地轉身。
雙腳懸浮在地面上,主動往東頭飄了去。
她是想引我過去?
我連吞了兩口口水,雙手攥在菜籃子上糾結了好久,才下定決心,打算跟上去看看……
算了,也許是真的有事,想求我幫忙呢。
幫鬼,應該也算是積功德吧!
拎起菜地里的昏黃油燈,我挎著菜籃子,心底發麻很不踏實地跟著女鬼走了過去……
白天才下的大雨令那條泥土路很不好走,幾乎是一腳踏上去,就一個下陷很深的大腳印。
沒幾步路,我的涼鞋上就已經沾滿了大塊很重的濕泥巴。
油燈的燈影能照亮的範圍很小,勉強只能保證人在行走時不會眼前一抹黑掉水坑裡。
我跟著女鬼飄動的背影繞過一條小河,一片樹林子,好幾塊已經收過糧食的稻田,最終還是來到了大山的山腳下……
要上山的那一刻,我猶豫了。
玄曄說過,這山里孤魂野鬼最多,還壓著什麼厲害玩意兒。
我要是繼續跟她走,豈不是等同於羊入虎口,進了賊窩嘛!
察覺到我停下了腳步,不太願意往前走了,那女鬼低著頭,轉身面向我,再次朝我指了另一個方向。
另一個方向,是山腳的一圈窄山路。
我猶豫時,女鬼已經慢悠悠地往前飄了。
我深吸一口雨天夜晚的涼風,鼓足勇氣,還是決定提燈跟上去……
繞了大約有三里路,女鬼才帶我在一處荒涼的山腳泥土枯葉堆旁停下來。
附近都是雜生的小樹與山石,正前方是疊累入雲的高山,我提著油燈昂頭往上面看去——
嗯,山體很高、很陡,都看不見頭!
正當我疑惑女鬼為什麼要把我往這種鳥不拉屎的荒涼地方帶時,女鬼再次抬起血淋淋的手,伸出不停掉血珠子的手指頭,指向我腳下的那片泥濘土堆……
地下,地下有什麼?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趕緊往後撤了兩步,離那片泥巴地遠一點。
看著她手指的那片地,我有些脊背冒汗,身上燥熱。
壓低嗓音,我試探著問她:「地下有東西?」
女鬼遲鈍地點點頭。
我擰眉,咬了下唇角,再問:「需要我把它挖出來?」
女鬼沉默了一分鐘,又重重點頭。
被埋在深山地下的東西……直覺告訴我,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盯著那片泥土堆看了一陣,默默在心底自我安撫了半分鐘,深呼一口氣,彎腰把油燈擱在旁邊。
幸好我跟過來的時候腦子不靈光,把菜籃子也挎來了。菜籃子裡有挖土的工具,現在反而方便了我辦事,要不然這麼大一片土堆,我就得直接上手刨了……
拿著鏟子把土堆上的枯樹枝樹葉都給先撥開,然後再一鏟子插土裡,賣力地往下挖。
挖了大約有十幾鏟子後,我抬袖擦了擦額角累出來的熱汗,再手上一個猛用力,鏟子表面全部插進了泥土裡。
我臂上使勁往上掘,可這個過程里,鏟子的底部鋒利處哐的一下,好像掘到了什麼石頭塊子。
擋住了,挖不出來。
我不信邪,執拗的咬緊牙關使出了吃奶的勁想把那東西掘出來。
終於,坑裡厚重的泥土鬆了下。
接著就是手上一輕,一大塊土飛上了地面,而隨之一起飛出來的,還有一截土黃色的枯樹枝狀東西。
「就是這個東西擋著了我用力啊!」我一手拿著鏟子,一手伸出去要把那截枯樹枝給拿過來好好欣賞一下。
可手指抓住樹枝,又發現那樹枝的觸感好像有點特殊……
過于堅硬了。
甚至不像是樹木的枝節,反而更像是骨頭。
拿到油燈下仔細看了它一遍,我用手把樹枝表面的泥土給來回擼了兩道,東西差不多乾淨後再迎著光看,我這才發現……
這哪裡是像骨頭,分明就是骨頭!
這個長度,這個粗細,像是人的胳膊骨……
再聯想這個女鬼大費周章地把我引過來,要我挖這片地……我瞬間頭皮發麻,整個人都要嚇傻了!
不怕死的扔掉鏟子提油燈往挖開的那個坑裡看……
裡面果然堆著零零散散的另外幾條人骸骨,有一條,還能辨出來是肋骨!
「啊——」我甩掉手裡的東西就不管不顧地瘋狂往遠處跑。
但那個不道德的女鬼根本不給我逃跑的機會,猛地又出現在我眼前,擋住了我的路,還昂起了血跡斑駁的一張慘白鬼臉……
我腳下立刻頓住,一股強烈的窒息感直衝頭顱,忍住腿腳發軟要癱倒的痛苦感覺,扭頭就逃命似的往反方向飛奔。
可天黑山路實在看不清,我艱難的穿梭在樹林子裡,夜幕漆黑的狀態下一不小心就被樹藤絆倒了身子,臉朝地的往下摔了去——
我以為我這次是真的完蛋了,不摔死也得摔個腿瘸胳膊斷。
然而身子倒下去的那一剎那,意料中的疼痛感並沒有襲來。
反是腰肢突然被一股強勁的力量給纏住,短短兩秒時間內,我的身體就被那道力量給扯飛離了地面,迅速落進了一個微涼且沁著花香的懷抱……
男人的手臂摟住我那一刻,我本能的立馬兩隻胳膊攀上了他的脖子,心跳極快的把他抱得很緊很緊,委屈的拖著哭腔把頭埋進他脖子裡喊:「玄曄,你怎麼才來啊,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