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弗里登.萊勃利。

  炮火,無盡的爆炸聲將人們從熟睡中驚醒,人們不能明白,戰火為什麼會波及到自己,就像人們不能明白象徵和平的白鴿,為何能傳播瘟疫。

  「誰啊,大半夜這麼吵…」

  熟睡的男人不耐煩的翻了個身,剛打算閉眼重睡時,劇烈的爆炸讓這個明天還要努力為家裡生存而勞作的男人徹底陷入了昏迷。

  日光大亮,陽光從殘垣斷壁中穿透進來,刺的人睜不開眼,但男人儼然不在此列,因為昨晚的爆炸早已震碎了雙眼。

  男人的名字叫弗里登.萊勃利,一名普普通通的巴連斯特人,可現在的他,眼中的世界仿佛換了一番模樣。

  一切如同被解構般,他看到了昨天還在和他喝酒吹牛的工友,被壓在了巨大的天花板下失去生機。

  「歷瑟斯!歷瑟斯!」

  男人瘋狂敲打著水泥板,而歷瑟斯的樣子也越來越清晰。一根鋼筋捅進了他的胸膛,驚恐而又不甘的表情,仿佛在訴說著他沒能實現的願望。

  「今天回去,我就要和那位美麗的姑娘結婚了!」

  弗里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世界驟然昏暗,宛若墜入深淵。

  「有人嗎?」

  「有人嗎?」

  很顯然,他已經顧不上同伴死亡所帶來的傷痛,因為失明的恐懼已經將他吞沒。

  「啊!」

  弗里登開始放聲尖叫,他用手摸向自己的雙眼,卻只摸到了空無一物的眼眶。

  乾涸的血跡在外人看來無比的可怖,沒有人能知道,他是如何從爆炸中活下來的。

  「嘿,兄弟!你沒事吧!」

  一雙沉重的大手用力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為他重新帶來了世界的顏色。

  「我…我好像瞎了…我什麼都看不見!」

  「是啊…但你還活著不是嗎?意塞瑞那幫魔鬼已經瘋了,在巴連斯特各地都在搞屠殺,說是什麼這塊土地本就是他們的,明明是我們收留了他們!這幫白眼狼!」

  本想讓弗里登寬慰的話,越說,越變為對意賽瑞人的不滿,最後變成了惡毒的詛咒。

  「這幫自稱天主信徒的白眼狼,他們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走到哪裡都想把水攪渾,當年的三百萬根本就不夠多,這種人都應該被全部送進地獄!」

  放到之前,他會覺得不停推搡自己的人很極端,是個神經病,他是個和平主義者,儘管他曾經聽到過類似的言論,可還是不願相信,領導人極端很正常,換一個或許就好了呢?

  可現在他不這麼認為了,意塞瑞奪走了他的朋友,奪走了他的經濟來源,奪走了他的雙眼,仇恨的怒火吞噬了他的內心。

  「走吧兄弟,我們還要活著,不是嗎?」

  車輛行駛在顛簸的路上,一片片廢墟就像一座座墳包,他們的下面埋葬著無數死者。

  忽然間,弗里登猛然大叫道:「停車!有活人!」

  刺耳的剎車聲差點讓男人的耳膜撕裂,他揉了揉耳朵不滿的說道:「兄弟,別亂動啊,你差點害死我們兩個。」

  可弗里登沒管那麼多,摩挲著下車時,還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顆門牙被帶著血被吐了出來。

  「你瘋了?」男人不可置信的看著弗里登,他就那麼跪在滿是玻璃渣的廢墟里挖了起來。

  「有人!有人還活著!」

  在弗里登的眼中,一位母親被壓在不算太結實的樓板下,用著最後一絲力氣安撫著虛弱的孩子,孩子在哭,但他的聲音太小了。

  一塊塊石頭被弗里登撇到一邊,將正午的陽光帶進了黑暗的廢墟下,也給那名絕望的母親,帶來了一絲光明。

  「是有人嗎?」

  虛弱的聲音從廢墟下傳出,讓男人一愣,顧不得玻璃碎片,趴下去一看,一名女人正抱著一名嬰兒滿臉希冀的看著他。

  只是被弗里登挖開的生命通道太小了,只夠那條小生命的通過,女人似乎看到了這點,只是輕吻了一下孩子,將孩子舉送到那條縫隙前。

  「你在做什麼?」他不明白這個一路上都在和他吹牛,說他加入反抗軍如何屢立戰功的男人在手足無措什麼。

  「我沒抱過孩子,我怕弄傷他。」

  弗里登會心一笑,他沒想到這個糙漢子也會被抱孩子難住。

  「還是得我來啊…」

  當他的臉貼在玻璃碎片上的那一刻,沒有什麼盲人,什麼特異能力,什麼戰火紛飛,他如同慈父般挽住了那團生命的火焰。

  世界在那一刻靜止了,男人,廢墟,嬰兒,母親,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神向人類伸出了手,為人類帶來了溫暖,帶來了光明。

  清脆的哭聲宣告著一個新的生命真正的來到了這個世界,這是他看到藍天的第一眼,絕不是最後一眼。

  「歡迎來到這個不太美好的世界。」

  弗里登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到哪裡,所以只能在后座逗弄孩子,男人通過後視鏡看到這溫馨的一幕,便打趣道:「這孩子在吸你手上的血,可真像個小吸血鬼,你說他將來會成長到什麼樣?」

  「吸血鬼?他可能會吸乾有資的血投向無產吧,畢竟,遠方的東大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聽到這話,男人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口:「你很羨慕東大的人嗎?」

  「為什麼不羨慕呢?那是一個和平又強大的國家,在那裡至少不會有隨時被炮轟的風險。」

  說著,弗里登自己都苦笑起來,成為東大人?

  「下輩子吧!至少現在我們還在苟活著呢。」

  入夜,男人將車停在了一處還算比較完好的建築旁邊,帶著弗里登住下。

  「你把車放在外面,不怕被意賽瑞人發現嗎?」

  聽到這話男人笑了笑:「據點就在幾百米外,現在開著大燈回去不是報點嗎?不開燈回去又可能軋中埋的地雷,我可不想死。」

  這話剛說完,外面便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他們聽不懂的話,意賽瑞人,來了。

  「這幫雜種為什麼能找到這來,這是我們逃難用的臨時據點!」

  男人猛然將弗里登推進柜子,小聲道:「從這直著走,就是我們的組織,告訴那的老大,隊伍里有內鬼!」

  「你想幹嘛?出去你會死的!」

  「可總有人得活著不是?」

  「我是個殺人犯,監獄炸了,我才能跑出來加入組織,放寬心,我只是回到了我本該得到的結局上而已。」

  男人說完,便將弗里登推進柜子,幾十秒後,樓下便傳來了意賽瑞人的叫罵,隨著一聲爆炸的巨響,黑夜拿回來本該屬於它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