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敲定了兼併整合方案的大架構,接下來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雙方的清產核資工作了。
這項工作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複雜在於各自對雙方資產債務的評估認定,簡單在於其實可以聘請一家法律事務所來進行評估核算即可,但這顯然不符合縣裡邊的意圖。
如果要按照東方紅酒業的意見以所謂第三方的法律事務所來評估,那麼真的就是惡意滿滿了。
不但縣酒廠資不抵債,或者說頂多資債相抵,縣罐頭廠更是嚴重資不抵債,也就是說原本是農科所劃撥過來的兩百多畝用地加進來估計都還不夠填補債務窟窿,這豈不是意味著縣政府注入東方紅酒業的是負資產了?
難道還要讓縣政府再拿出幾百萬真金白銀來填坑?那這「國有資產流失」的帽子絕對是扣在頭上扔不掉了。
這簡直比要一干縣領導的命還惱火。
所以在這一點上,沙正陽和焦虹也商量過,肯定要適當的放寬鬆,否則這兼併整合就沒法推進了,這大概也算是這個時代的「特殊國情」吧。
不過這一點上作了讓步,甚至也在兩百多畝地的估價上拋高了計算,但是在東方紅酒業現有的資產估算上,沙正陽和焦虹都毫不妥協的要按照己方的觀點來計算。
這是要作為這一年來沙正陽接手紅旗酒廠之後的政績體現的,哪怕日後沙正陽不在東方紅酒業幹了,但只要這個耀眼奪目的業績擺在那裡,誰也無法忽視這個熠熠閃光的標杆。
再說了,企業資產做大,也可以體現整個企業的實力,這對於對外宣傳和與其他合作夥伴的合作也有很大的好處。
但這一算下來,縣裡邊的投入在企業總資產中又顯得有點兒單薄了,這讓賈國英和趙嵩他們都是難以接受。
所以這也就是一場磨嘴皮的拉鋸戰,最終會以雙方的妥協來作為結果。
對這項工作沙正陽也有心理準備,交給焦虹去辦就好,尤其是焦虹也開始招募了兩個來自原來罐頭廠的管理幹部之後,也能很大的分擔焦虹的壓力。
雖然不能說徹底放手,起碼沙正陽現在可以騰出精力和時間來為下一步東方紅酒業的發展做更長遠的規劃了,比如礦泉水項目。
沙正陽也知道貪多嚼不爛,但是東方紅酒業的銷售勢頭實在太好了,巨大的現金流回來,如何使用也是一個問題。
肯定會相當大一部分要用於償還縣酒廠、縣罐頭廠欠銀行的債務,但是驟然一下子將這些債務償還完,既不現實,也不合適,同樣也很容易暴露企業的真實財務狀況。
沙正陽暫時還不想讓縣裡邊知曉東方紅酒業的真實情況,倒不是有什麼不良想法,而是現在東方紅酒業本身就夠惹人眼紅了,如果再爆出更驚人的情形,難免就會變成小兒持金於鬧市的感覺了。
如果等到東方紅酒業在完成了這一輪兼併整合之後,實力和影響力都達到了一定程度,甚至變成了漢都市的知名企業,屆時就算是縣裡鎮上知曉了公司情況,也就不敢輕易伸手了。
「正陽,你真的覺得這水真的能賣錢?」一行人氣喘吁吁的踩著濕滑的青苔,小心翼翼的站上崖頂。
徐徐的涼風從峽谷中鑽出來,經過這一段狹窄的罅隙,驟然變得強勁起來,冷意十足,讓人禁不住打一個寒噤。
高長松和楊文元都是一臉疑惑,俯瞰著崖下的掩映在鬱鬱蔥蔥的高山針葉林下的溝壑。
銀台縣的地勢比較獨特,全縣東高西低,西面是平原為主,而東南面則是著名的虎門山脈余脈,綿延數十公里。
南渡鎮正好處於山麓的西麓與平原地區的結合部,地形則呈現出一片狹長的樹葉,而紅旗、東方、三聯村三個村就像沾附在樹葉上的三條葉梗平行並列,也呈現出西低的地理走向。
像三個村的尾部一直要延伸入虎門山脈的七巧嶺、龜背山、天堂崖這一線十來公里,與那邊的穹山縣接壤。
「楊書記,您還不信我?」沙正陽用毛巾擦拭了一把汗,正午的陽光曬下來,紫外線格外強,但是在凌厲的山風吹拂下,卻絲毫感覺不到熱意,只是覺得陽光照射在皮膚上有些刺痛。
「不是不信你,只是這水到處都有,就算是這裡下來的水冷一些,清一些,你說有人花錢來買著喝,這不是傻了麼?」楊文元樂呵呵的道:「真要想喝,隨便多少人,上來躺在溪邊上,脹死他都行。」
這個時代的人的確無法想像這山裡的泉水怎麼就能賣錢,起碼在內陸地區這還是不可想像的,即便是在沿海也只有南粵地區剛剛興起,很多人甚至連都沒有聽說過。
高長松也一樣覺得不可思議。
這柏溪水從山裡下來,匯合之後注入沱溪,千百年來如此,這沿線幾個村鎮都用柏溪水和沱溪水,突然冒出來說這水如何如何有療效,總感覺這有點兒忽悠人。
誰會這麼蠢還花錢來買這山上白白流淌下來的水喝?
這是沙正陽第三次來這裡了,也算是找到了柏溪的源頭。
就在這天堂崖下一片谷地中,有大大小小的泉眼三十餘處,都是自動露頭冒水,然後在下端形成一個潭,進而從潭的低口處溢出下泄,然後在沿線又接入了一些來自山上的雪水、雨水,進而匯合成柏溪。
第二次的時候沙正陽就和高柏山專門抽取了幾瓶樣品水,然後委託送往省質監局和省地礦局進行檢測,現在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屬於優質的含鍶矽酸礦泉水。
其實不用檢測沙正陽也知道虎門山區中的礦泉水基本上都屬於含鍶矽酸礦泉水,因為十多年虎門山區會被命名為國家地質公園,並成為這一帶幾個縣都紛紛猛打宣傳的礦泉水品牌扎堆的所在。
這裡有大片的冰川堆積地形,來自虎門山主峰天頂山這一線雪水經過漂礫地質層長年的天然滲透最終形成礦泉水層,然後在低洼地帶湧出。
只不過在這個時候,這些十多二十年後湧現出多個礦泉水品牌的區域裡,這種天然資源還養在深閨人未識,根本無人問津。
高長松和楊文元的無法理解和難以置信在沙正陽看來都很正常。
就像現在大家或許感覺到手機和傳呼已經是堪稱高科技結晶的玩意兒了,你又能想像得到二十多年後,智慧型手機能取代銀行卡、電視和一切娛樂方式的綜合體麼?
他們相信不相信這玩意兒不重要,他們只需要相信沙正陽這個人就行了。
沙正陽也就是憑藉著這一點才準備在東方紅酒業之外為南渡鎮以及這幾個村另闢一條財源。
實事求是的說南渡鎮這三個村並不是開採礦泉水的最好的地段,另一面的穹山乃至更北面的津縣還有更好的地段位置,不過那不是沙正陽的「勢力範圍」,沙正**本不予考慮。
在這裡,高長松和楊文元乃至早就眼紅東方紅酒業為兩個村帶來巨大收益的三聯村支部書記潘忠貴,早已經對沙正陽信服得頂禮膜拜了。
哪怕他們根本搞不明白其中原理,但是還是願意相信沙正陽能夠為他們帶來這樣一條財源。
而換了其他地方,你要去搞這樣一個近乎於資源型的企業,別說這還是1992年,就算是2012年,從縣到鄉鎮再到村組,這一級一級的部門單位虎視眈眈,遇上你這樣一個善財童子來了,不知道會有多少預想不到的麻煩在等著你。
「楊書記,高書記,潘書記,可能我們身處於這裡不覺得,但是隨著人民生活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對健康的日益重視,以及城市中工業的發展對周圍環境帶來的污染影響,不可避免的會對他們日常飲用的地下水帶來的負面影響,水對人體健康重要性無需多說,如果我們能把這種大自然的恩賜帶到那些對健康需求更高而在經濟方面又無虞的人群中,我相信是會大受歡迎的。」
說太多沒意思,高長松、楊文元和潘忠貴也只會出於自己本人的信任,而對這番說辭還是半信半疑,沙正陽也沒打算多花心思去解釋,解釋了他們也不會明白。
「正陽,你也別解釋那麼多,我只問一句,這事兒有搞頭麼?能賺錢麼?」潘忠貴是個四十出頭的粗豪漢子,方面闊口,聲音洪亮,性格豪爽。
他是民兵連長出身,當過村主任,而且還曾經和外來惹事兒的一幫混子打過一架,把對方兩人打傷,險些被追究刑事責任,所以在三聯村中威信極高。
「能不能賺錢,誰也不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但我覺得應該有搞頭。」
沙正陽點點頭,目光仍然落在峽谷中,這一帶屬於東方村和三聯村接壤地帶,由於地處山區深處,基本上屬於沒有人煙的所在,植被保持得很好,是難得的水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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